作者:离诲
克列维奇的实力能让他们在这片大陆畅通无阻,及时赶到,人鱼王的歌声能给所有围观群众和分庭神官们编织完美环境,真实到他们不会感觉到丝毫异常。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带走了小孩儿,将尸体绑在木桩上,随后神官将木柴点燃,烧毁了在他们眼中鲜活的生命。
待火焰熄灭之后,谁能知道余烬中的焦尸是谁呢?
伊塔城顺利处决了小恶魔,避免了未来灾厄的发生,上报给主教廷后,这件事便结束了。
艾尔想着,原来如此,亲眼见证了“恶魔”被处决,卷宗记录当然没有异常了。
“您是刚好路过,心生怜悯,才会救下霍索恩吗?人鱼陛下会帮您,是索取了报酬?”不然异族怎么会在乎一个人类的死活?
克列维奇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了,他将真相缓缓道来,“不,我救下的不止霍索恩,其实奥瑞利安的历任院长,一直在尽力从教廷眼皮子底下救下暗系天赋者,将他们藏了起来,人鱼王也一直在与我们合作,而他要的,也不过是再有人鱼失踪的时候,我们能帮他们搜寻罢了……”
万幸暗系天赋者不用带到王城主教廷,当着教皇的面亲自处刑,否则哪儿能次次都这么顺当。
陡然知道这么个大秘密,艾尔也没有太震惊,还有谁的秘密有他和塞缪尔的大吗?
看来异族表面与教廷交好,实则都不服光明信徒啊。
也是,他们各有信仰,如今光明神一家独大的局面确实对他们不太友好。
银发青年态度温和又庄重,作为圣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这种事,“教廷在对待暗系天赋者的态度上确实太极端了些,我正在清理那些喜欢危言耸听的神官,挑选更公正廉洁的人管理分庭,希望新主教们能带动信徒们变得更理智平和一点。”
“谢谢您愿意信任我,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如果您需要帮助,我也会尽我所能。”
克列维奇面色不显,实则是松了口气的。
他知道这孩子的身世,是被一个受教廷影响过深的牧师教养长大的,随后又被接进了主教廷,按理说会成为一个激进派才对,但事实上……克列维奇认为青年有这样的三观简直是奇迹。
中年男子畅快地笑了,“希望夏佐能快些突破境阶,被引入神域,等你上位了,我就能轻松多了!”
艾尔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的目标是把分庭改成类似孤儿院,收容所那样的地方,然后就当甩手掌柜,安下心来学魔法……哦,还有谈恋爱了。
教皇不在,他的改革之路能走的更大胆一点!
“诸位院长们救下的人后来过得怎么样呢?”
克列维奇:“还不错,世界那么大,总有他们的立足之地的。”
暗系天赋不多,历任院长几千年来也只藏起来了几十个。
大多数暗系天赋者就连父母也是惧怕他们的,所以他们没什么留恋,消极一段时间,就开始专注于修行魔法了,等他们变得懂事沉稳了,院长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放他们自由,让他们去看一看世界。
有的天赋很一般,活两三百年就悄然去世了,有的陷入爱河,停下修行,和普通人结婚生子,过完操劳又寻常的一生。
有的性格内向,不愿意离开空间系法神划出的保护圈,反正这片地方很大,什么都不缺。
有的性格偏激,认为自己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连底层的愚民都看不上他们。
他们伴随着仇恨长大,仇恨针对着所有人,不止教廷,在他们打算让人类见识到强大的力量,诚服于恐惧之前,院长已经先一步将他们杀死。
除了保护无辜民众之外,也是不想暴露学院与他们的关系,暴露其他想过平静日子的黑魔法师。
幸好这么多年来如此偏激的只有两个罢了,而这次前来复仇的霍索恩,实力强于分庭主教,不会被轻易发现身份,也没有牵连无辜,主教廷派来的还是自己人,所以克列维奇默许了他的行动。
艾尔听黑魔法师们过得还可以的样子,放松地笑了,“那就好。”
“对了,我这里有些适合暗系天赋的东西,院长可以转交给他们,希望能对他们修行魔法有所帮助。”
青年拿出一摞的木匣铁盒,塞给了院长阁下。
他在神殿宝库里拿的,纯粹是拿来当收藏品,如果能派上用处就再好不过了。
克列维奇好奇地打开了几个盒子,竟然都是品阶很高的暗系魔矿魔植,还有几本魔法书。
自光明教廷建立以来,每出现与黑暗系相关的物件,都会被收走,销毁。
只因魔法学院是建立在教廷之前,保留了绝大多数人族魔法研究先驱者的手札和记录,幸存的暗系天赋者才能顺利的学习魔法。
后面的艾布纳快步跟上看了一眼,震惊了,“艾尔,你哪儿来的这些好东西?”反正不是教廷里拿的,他在教廷待的更久,可没见过这些。
“我暗系的朋友送的。”
艾布纳笃定:“你朋友一定是高龄老前辈吧,难道是隐藏身份很多年的法神阁下?寻常的黑魔法师收集不到这么多宝贝。”
院长有些纳闷,“即便是法神,将这些送给根本用不上的光系法师也很奇怪。”
如果青年说他是游历途中,去了人迹罕见的地方好运捡到这些物件,克列维奇都不会那么奇怪。
艾布纳转了转眼珠,“我知道了,艾尔一向讨人喜欢,是不是那位老前辈把你当儿子看?他又到寿限了,所以把这些东西当遗产留给你了。”
高龄老前辈·塞缪尔:“……”
神明大人此刻真的很想动手将人拍死,但顾及到恋人,祂只能忍下这口气,转而捏着恋人的腰身发泄情绪。
因为塞缪尔从刚才就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揽着银发青年的腰半靠在他身上,旁人也只以为他俩关系非常好。捏腰的动作又不明显,大家也没注意到。
艾布纳的猜测很搞笑,艾尔又被恋人弄得痒痒的,他现在憋笑得很难受,敷衍道,“没,我们是忘年交。”
啊……现在想想,人类父母与子女之间都有代沟,塞缪尔比他多活几万岁,还像个小狼狗似的,他俩没啥代沟,挺好的。
“他并不缺能辅助修行的东西,送给我玩儿的,正好我也用不上,就给你们吧。”
院长觉得他确实用不上,便替人收下了,他希望这些礼物能让一直不被世人接受的孩子们相信,黑魔法师的名声会迎来改变,活的够久,说不定会有光明正大行走在城池中的那一天。
不得不说,院长确实是个贴心的好老师。
艾尔很满意将礼物送出去了,他想提供帮助不错,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院长收了他的东西,如果他以后需要帮助的话,应该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在旁边听了一耳的汉克,也顺势从戒指里掏出点他用不上的东西塞给霍索恩,“送你了,好好修行。”
突然抱了满怀东西的黑魔法师:“?”
克列维奇脸色怪异,他开始怀疑人族对深渊魔族的记录是不是也跟教廷一样,带有偏见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每个魔也有好有坏吧,难道……这是个豪迈爽朗,有同理心,喜欢交朋友的好恶魔?
如果汉克知道院长的想法,表情一定很好看。
他才没有什么“同为暗系天赋,要互相照顾”之类的想法,魔族并不将霍索恩这类暗系法师看做自己的同胞,也没有丝毫怜悯心,他送东西纯粹是想壮大黑暗的力量给光明教廷添堵而已。
城门口有守卫,一行人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进去,把话说开之后,克列维奇便用魔法转移了众人。
恶魔走了一会儿,看着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土房子,凹凸不平还沾满灰尘的石板路,已经开始嫌弃了,但是又不信邪,等天亮了就能见到很多有趣的东西了吧?
恶魔跟神使申请留到白天再走,艾尔无所谓地答应了。
霍索恩报仇的想法当然还没有放弃,艾尔跟他聊了聊,主要是讲清楚了主教身上圣光护印的事情,最后下了残酷的结论——
“你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艾布纳在旁边庆幸,“我之前就想提醒你了,但是水晶球又联系不上你,幸好现在找到人了,没让你去白白送死。”
黑魔法师恶狠狠地看着平静的银发青年,“难道我就该看他继续被一群愚民供起来?继续当他那高高在上的神官?!”
本来不关心这破事儿的塞缪尔忽然眯了眯眼,这人在凶谁呢?连祂都从来没凶过小崽子……
艾尔感觉到一直靠在他身上的神明大人站直了身体,立马偷偷拽住了祂的手,给了祂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塞缪尔开始生闷气了,但也没做多余的事。
艾尔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近来清理教廷的行动,表示如果他查到伊塔分庭的神官违规违法,将全城宣告罪名,轻则监禁,重则处死。
汉克在旁边听得很满意,难怪吾神会挑选一个光系天赋者作为神使,光明正大地插手教廷的事务,削弱光明神的信仰,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霍索恩咬牙,是选择将人折磨至死,还是让仇人失去所有光环名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处死?
很难抉择,但霍索恩没有选择,因为他杀不了主教。
阴鸷青年冷哼一声,转身跑开了,艾布纳怕他冲动行事,跟了上去。
院长倒是留下了,霍索恩那边随时能赶过去,恶魔却不保证受控,他必须要将恶魔看在眼皮子底下,直到恶魔回了深渊。
艾尔带着院长和汉克去旅馆开了新房间,“晚上没什么可看的,先休息吧,等天亮了,汉克阁下在街上逛一逛,就必须要回深渊了知道吗?”
“殿下放心!”
克列维奇这一路听他们交流,总觉得不像是聊过一天的朋友,活了不知道多少岁的恶魔,为什么要对人族年轻人用尊称?
他再回头看着黏着银发青年一起进房间的人,觉得那个叫温斯特的骑士也很奇怪。
刚才谈及的事情,谁听了不会惊讶?温斯特却始终兴致缺缺,即便看待实力远高于他的恶魔和法神,也没有丝毫的警惕和恭敬,他过于冷漠,或者说……目空一切。
只有在银发青年被冒犯的时候才有所动容,就像守着珍宝的恶龙,但是那种保护态度又跟骑士完全不沾边。
院长摇摇头,觉得这个圣子,还有他身边的人,满身都是谜。
艾尔回屋后,联系了亚尔林和奥斯顿,让他们可以回来歇着了,然后才叹了口气,苦恼地看向靠在窗口,压着眉抱着臂,不知道在气什么的神明大人。
这一晚上让恋人有情绪起伏的事情有好几件,艾尔不确定祂最在意的是什么……
青年凑了过去,吻了一下恋人的唇,还是主动深吻,见对方只是呼吸粗重了些,但没有回吻,就知道要该哄人了。
虽然艾尔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犯,肯定是塞缪尔太小心眼了,但祂刚才一路上都没有出声得罪人,引起别人的怀疑,已经很乖了,哄哄怎么了!
“我错了。”
认错的人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
第114章
恋人猝不及防的认错让塞缪尔有些惊讶,祂剑眉轻挑,“错哪儿了?”
“呃……”
塞缪尔一看就知道小崽子在敷衍祂,撇过了头,“哼!”
艾尔回想了一下刚才被捏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次数有点多,他从中挑出恋人可能最不乐意听的话,“是艾布纳说你老?”这可跟他没关系!
这也是祂心情不爽的原因之一吧,塞缪尔盯着墙壁,赌气道:“你都没有否认,是不是也赞同他说的话?你是不是嫌我老?”
小崽子原本的性取向是异性这件事一直都是塞缪尔心里的一根刺,祂又缠又哄才把人拿下,青年当初质疑感情的长久性又是祂心里的另一根刺。
每天除了练剑又没什么正事干,可不得多想嘛——小崽子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哪天就不喜欢祂了?
尤其是他以前吐槽过一些年龄大的人心思重,不想跟他们交流,他会不会也嫌弃自己年龄大?
塞缪尔觉得谈情说爱真是费劲,祂以前哪儿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但是……日子过的又很充实,上瘾,根本不想结束。
艾尔哭笑不得,他当时只想把宝物来源敷衍过去,哪儿会跟人细细的讲送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说是个又帅又大方的黑魔法师,而且还能活很久?谁听了不会多好奇几句?
他很想告诉塞缪尔祂幼稚的可爱,完全看不出活了这么多年岁,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祂听见真实评价后会恼羞成怒。
艾尔只能哄恋人了,他板着脸严肃道:“什么老?我向伟大的黑暗之神发誓,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年龄比我大点怎么了,你那么成熟可靠,会照顾我保护我,又是我见过拥有最多财富珍宝,长得最好看的人,除了你,我去哪里找这么完美无缺的伴侣啊?”
一口气用了超多的夸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哄过的塞缪尔顿时就压不住嘴角了,艾尔又婉转地夸了一句,“不知者无罪,我们心胸宽广的神明大人才不会跟艾布纳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