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旦
脚下的道具太乱,杭宁用尽力气把郑百宇推到了危险区之外,但他脚下却是被杂物绊住,来不及躲闪。
情急之下,杭宁只能蹲下身用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颈。他感受到了那面沉重的战鼓“轰”的一声砸向了自己,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却是忽然有一个怀抱把他护了进去,紧接着那个怀抱着他的人后背遭到重击,整个人压着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杭宁在混乱的场面里茫然了一瞬,再回神,才看清撑在他身上保护他的人居然是宗溟。
巨大的战鼓已经滚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片场周围的所有人发现出了事故,都大喊着出事了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宗溟眉头皱得很紧,他见杭宁望向自己,没理会周遭,只是对着杭宁问道,“你没事吧。”
杭宁被吓到了,他有些懵的摇头,在想到宗溟被那么大的一个战鼓砸到之后,眼神立即又慌乱了起来。
宗溟知道杭宁在害怕什么,他忍着疼痛笑了一下,语气里满满都是安抚,“我也没事,别害怕。”
杭宁很想回答宗溟,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却是啪嗒一下先落了下来。
第96章
私立医院VIP病房布置得温馨整洁, 宗溟右肩胛位置轻微骨裂被做了个临时固定,姿势有些不自然的坐在病床上听着宋平封汇报工作。
杭宁搬了个凳子坐在宗溟的病床旁边,他愧疚的削着苹果皮, 想让宗溟吃个苹果,但却偏偏却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一只苹果被削得奇形怪状。
杭宁不敢打扰宗溟谈工作, 手里的苹果又有点削不下去,正在心里不好受的时候, 病房门口方向却是响起了混乱的脚步声, 其中有个细高跟鞋敲地的声音尤为明显。
病房里的三个人听见响动齐齐看向声音来源, 李梦年一路点头哈腰地说着“请”, 很快把一个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迎了进来, 女人身后还跟着一脸着急的齐康。
齐康已经看过了事故现场调取的监控录像,他见到宗溟被那么大一个战鼓砸到非常忧心,但却又不敢越过走在他前面的漂亮女人, 只能徒劳地在女人身后来回转圈、左右横跳,很像一只瓜田里到处找瓜的猹。
宗溟忽略掉了没眼看的齐康, 先对着走在最前面的漂亮女人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漂亮女人把长长的卷发向后一撩, 动作虽然优雅, 语气却是夹枪带棒。
“我怎么来了?我来看看您还活着么。那么大一个鼓砸下来你也敢挡,这次是你走运砸在了肩膀上, 如果是砸在其它要害位置, 你舅舅李青盛现下已经在边哭边笑的让他儿子替你打幡了。”
宗溟早已经习惯了漂亮女人说话的语气, 很是平和地回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不会的。”
漂亮女人停在床边, 居高临下地说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砸成什么样了。”
宗溟虽然很熟悉面前女人不按套路出牌的性格,但还是觉得自己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脱衣服非常没必要。
宗溟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轻微骨裂,看不出来。”
漂亮女人一声冷笑,“呦,骨头都裂了,外面还能好皮好肉怎么着?脱衣服,让我看看到底什么样了。”
齐康见到自己亲姐一如既往的豪迈,为了保住发小节操,立即不畏生死地冲上去扒拉她。
齐康:“姐,你冷静一点,他打着夹板呢,脱了也看不见。”
齐康说完,又压低了声音好言相劝,“我的亲姐姐啊,您看看这屋子里,又是下属、又是小孩儿的,你给他留点面子哈,不然以后他这霸道总裁还当不当了。”
齐佑闻言,嫌弃的白了齐康一眼,再次开口,语气就像这医院是她开的,“你们都出去。”
齐佑在某些方面和宗溟很像,自带上位者气场,说出来的话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齐康看着自己亲姐,觉得这女人今天也依然是那么的不好惹,君要奴退,老奴他不得不退。
杭宁本来在听到漂亮女人数落宗溟的时候,已经很愧疚的低下了头,现在听说要让自己离开,又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了宗溟。
宗溟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杭宁,给了小孩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着宋平封和李梦年嘱咐,“你们俩带着杭宁去吃点东西,他两顿饭没吃了。”
杭宁心情很低落,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但他知道宗溟是让他们三人离开的意思,只能沉默不语地跟着宗溟的两个助理走人。
在进行了一轮清场之后,齐佑再次对着宗溟下命令,“脱衣服,我看看。”
宗溟抬眼,他沉默不语的和齐佑对视三秒,默默抬起左手,把自己的衣领扯得更严实了一点儿。
齐康:“噗!”
齐佑差点被宗溟的操作给气笑了,她抱臂看向宗溟,嫌弃问道,“你摆出这副严防死守的样子给谁看,我没看过吗?”
宗溟认真讲道理,“姐,我现在是23岁,不是3岁。”
齐佑愈发不耐,“我现在是40岁,不是20岁,你遮什么遮?”
齐康在一边解围,“我的亲姐姐啊,您看您跟个仙女儿似的,40岁和20岁瞧着也没一丁点儿区别。你就当我们俩害羞行了吧,害羞。”
齐佑虽然很嫌弃齐康,但齐康说她40岁像20岁,这马屁还是拍对了地方的。齐佑决定放宗溟一马,她虽然很担心,但也没再坚持让宗溟脱衣服,而是自己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边,又换了个话题。
齐佑:“我看见你出事的视频,会都没开完,立即赶了过来。你护着那小孩儿是哪来的,值得你拼命,你自己对整个李家多重要你不清楚吗?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舅舅不出三年就能把李家的生意搞砸。”
齐康伸出两根手指,“我觉得两年就差不多了。”
齐佑和宗溟一起看向齐康。
齐康:“我认真的。”
齐佑觉得齐康说得也有道理,她没再纠结李青盛几年能搞垮辰宿娱乐这件事,而是又看回了宗溟。
齐康在一边继续当解说,“姐,你知道那小孩儿他爸妈是谁吗,说出来吓你一跳。”
齐佑根本没在意刚刚房间里的那个小男孩,他听到齐康这么说,面无表情地抬了下椅子,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跳完了,说出来吧。”
齐康:……
齐康放弃和他亲爱的老姐姐进行小互动,直接公布答案,“那小孩儿叫杭宁,他爸爸是大作家聊无味,他妈妈是杭归宜。”
齐佑自从进到病房以来,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绪流露。
她震惊地问道,“杭归宜当年和杭家都闹成那样了,她会让她儿子姓杭?为什么?”
齐康:“合着你是来聊八卦的?”
关于杭宁为什么姓杭这个事情,杭宁前阵子问过他爸爸,问完还告诉了宗溟,所以宗溟算是鲜有的知情人之一。
宗溟开口解释,“杭女士说,杭这个姓她觉得好听,她不改,她还让她儿子也姓,关杭家什么事儿。”
齐康:……
齐佑:……
齐佑和杭归宜年纪相仿,她们俩身处同一个圈子,又都很出众,就算当年杭归宜对谁都冷冰冰的,但她俩勉强也能算是个点头之交。
齐佑了解杭归宜的性情,她一脸佩服地说道,“这很杭归宜。”
齐佑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齐康。
齐康觉得他姐又要作妖。
齐佑:“弟,我让我儿子也改姓齐怎么样?”
齐康劝谏,“白更好听,姐姐。”
齐佑:“行吧。”
齐佑和齐康胡扯两句,再看回宗溟,摆出了一副了然神色。
齐佑:“难怪你一定要救那个孩子,原来是辽梧卫的儿子。你舅舅进入辰宿娱乐的时间比你久多了,破船还有三斤钉,如果你想完全掌控辰宿娱乐,就需要让原本站在李青盛那边的人能够为你所用。你年纪太轻,进公司的时间又短,现在必须得做成一个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大项目,以此才能彻底坐稳掌权人的位置。如果你能拿到聊无味的影视版权握在自己手里,整个辰宿娱乐都会因此水涨船高,公司所有股东必然都会倒向你。”
宗溟答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也无意把我舅舅扫地出门。但艺人经济部我需要拿在自己手里,我不能让他管理我想签的人。”
齐佑:“一码是一码,你不能为了你舅妈,就放任你舅舅在公司里作天作地。”
宗溟:“他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我心里有数。”
齐佑虽然能力非常出众,而且也算是宗溟的大姐姐,但她不可能过分插手宗溟的决断。
她听完宗溟的答话,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刚刚说从聊无味那里拿影视版权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以你的能力,这不算携恩图报,这是双赢。”
齐佑掌管着齐家的大部分产业,也没有时间留太久,她又叮嘱了宗溟几句注意修养,然后就带着齐康离开了。齐佑在圈内有个“神预言”的外号,她走后没多久,辽梧卫果然亲自来了。
辽梧卫之所以知道宗溟和杭宁出了意外,是宗溟和杭宁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宋平封自己做主通知的。宋平封觉得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和杭宁家长通报一声,事后宋平封把自己告知辽梧卫的事情告诉了宗溟,宗溟也觉得他的做法没有问题。
宗溟料想辽梧卫会打电话给杭宁,或者派个人前来照顾,但他没想到辽梧卫居然会亲自赶过来。
辽梧卫仍然是之前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没带助理,也没带什么鲜花水果,就一个人非常朴素的出现在了宗溟面前。
现下宋平封和李梦年都不在,宗溟自己受了伤不方便,他没办法多周到的招待辽梧卫,只能是请辽梧卫落座,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果盘请他自便。
辽梧卫并不是来吃吃喝喝的,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和杭宁通了电话,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宗溟答话,“您放心把杭宁交给我照管,我自然要看顾好他。”
辽梧卫点了点头,“我直说吧,我新书《不周》的影视版权,打算签给你们辰宿娱乐。这个事情和你今天救了杭宁没关系,是工作室那边对全部提交签约意向的合作方做了综合评估之后,最终定下了你们。本来这个事情也不用我自己来和你谈,毕竟我不擅长商业合同,我来其实是想提一个附加条件。”
能签下《不周》的影视版权,只要不是离谱到想要天上的月亮,宗溟都会全力以赴。
宗溟爽快地回道,“您说。”
辽梧卫:“今天的事情,我和杭宁妈妈其实也做了很多沟通。我们俩都觉得,既然我和她不能一直陪在杭宁身边,万一以后杭宁遇见什么紧急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需要有个人能替他做主。今天的意外,你愿意舍命护住杭宁,再加上两家的渊源,我和归宜都信得过你。我们觉得你就是我们想找的人。”
宗溟答话,“您也说了,两家长辈渊源很深,而且我和杭宁也很投缘,我非常愿意照看他,并不需要任何利益作为附加捆绑。”
辽梧卫听得出来宗溟并不是在说场面话,所以他后面的话也好讲了很多。
辽梧卫:“我和杭宁妈妈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是,希望你暂时成为杭宁的意定监护人。我已经询问过我工作室那边的法务了,他说只要当事人双方认可就没有问题,我亲自来就是想处理这个事情。”
宗溟没想到辽梧卫突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斟酌着答道,“这不太有必要吧。”
辽梧卫回话,“经过今天的事情,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我不瞒你,杭宁妈妈需要做一个比较大的手术,有可能会影响到职业生涯,她从治疗到康复,至少也要小半年的时间,我准备飞过去陪她。我们俩这么长时间都要待在国外,如果杭宁出了什么事情急需家属签字,我和归宜不可能第一时间赶得回来,除了我们俩,杭宁没有其他直系亲属了。”
辽梧卫担心宗溟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这边父母都不在了,这你应该知道。至于杭家的事情,你可以找家里长辈询问一下,我跟归宜都不可能让杭宁同杭家有分毫牵扯。”
宗溟听到辽梧卫说起杭宁没有其他亲人的时候,心里有点心疼这个小孩,但他没有过多表现出什么,反而是问出了一直存在心底的一个疑惑。
宗溟:“冒昧的问一下,您和杭女士现在的感情情况是?”
辽梧卫答话,“离婚,离了很多年了。归宜的职业你也了解,属于她职业生涯最大最好的舞台,并不在华国。而我的文学创作,汲取的是华国广袤深厚的文化土壤,我也不可能长时间离开这里。我们俩当初因为各自的事业选择分开,互相也都不觉得亏欠对方什么,彼此也还留有感情,只是我们俩都亏欠了杭宁,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宗溟答复,“情况我都了解了,如果您二位信得过我,我愿意暂时成为杭宁的监护人,但这只与杭宁有关,和任何利益交换都无关。”
辽梧卫不擅长情感表达,但语气十分真挚,“感谢。”
辽梧卫说完,又有些疑惑地说道,“归宜还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当初的那两颗糖,是从杭宁手里哄来的。”
宗溟听到辽梧卫代传的这句话,成熟内敛的年轻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辽梧卫不明真相,“所以,你们说的是什么糖?”
宗溟又笑了笑,“大概是挺有缘分的糖。”
辽梧卫:?
辽梧卫觉得宗溟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的一个人,怎么还搞酸唧唧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