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这赏哪里出,自然还是指挥使大人。
几经磨难后,这位元姓指挥使大人,终于决定不做冤大头。
他卷吧卷吧一屋子不知所云的各式通宝,和越来越厚的报销发票,心一狠牙一咬,另找个冤大头接盘去。
顾·冤大头·悄皱眉看着古钱,外加那一摞不知哪里混进来的铸币方子,内心升起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八月底,朝廷上下拍马的折子雪花似的飞向通政司。
折子里大赞特赞,南方动乱平息,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是上天眷顾,是真龙护佑,是陛下功宣四海、化被八区。
一通溢美之词,舔得甚是不要脸。
给才罪完己、面上无光的神宗大大挽了一尊。
神宗龙心大悦,这么光辉灿烂值得纪念的时刻,怎么能不搞点仪式感?
恰巧此时,户部尚书方徵音进言,称户部已经寻到白币铸造之法,可借此机会发行,以彰圣治。
“圣治”二字那可是实实在在挠到了神宗痒处。
他即位三十六年,一大憾事便是没有自己年号的钱币。
太·祖治国,一切从简,怎么便宜怎么来。
当时积贫积弱,百废待兴,哪里都穷,铸币需大量生铜矿,大宁一时也掏不出来。
但新朝用前朝旧币又实在磕碜,不成样子。
所以,太·祖祭出两轮大招。
第一式,全面禁止前朝旧币流通。
手头尚有余币的,也不作废,可到官府等额兑换新币。
只是,政府要先赊几天账:)
靠着这一批回收的旧钱废物利用,太·祖铸造了本朝第一批大宁通宝。
原先钱币大多叫元宝,太·祖嫌弃同鞑靼国号撞衫,一律改称通宝。
第二式,铁着头再度推行纸币。
前朝已有王莽一个铁头,七改八改币制,愣是改到亡国,智囊团提出这一招时,血的教训叫太·祖犹豫许久。
但贫困最终叫他不得不低头。
为了节约政·治成本,他不仅全面禁止金银作为货币流通,还限制了铜币发行量。
做足了万全准备,太·祖总算推出他的大宁宝钞,并强制民间使用。
只可惜,同王莽一样,太·祖手里也缺一本《经济学原理》,没有勘破王莽币改失败的真谛。
货币价值,从来不由政府指定。
金属之所以能作为货币稳定流通,是因为它本身就有价值,是大家约定俗成的硬通货。
而大宁宝钞的发行,既没有考虑社会真实的货币需要量,也没有设置准备金以应付兑换,将“纸”与“价值”画上等号。
结果显而易见,宝钞发行不久,老百姓就发现被驴。
原本家财万贯的某富商,积极相应朝廷号召,将身家悉数兑成宝钞,可最后发现,宝钞就是一叠纸,当隔壁左右张老板、李老板、王老板都只认金银铜币的时候,他就傻眼了。
一夜之间,一贫如洗,不外如是。
至于张老板、李老板、王老板为什么不认宝钞?
自然因为他们生意做得大。
到小倭国走私时用纸币,鬼子大骂:你们中国人,大大的坏!
不止对外贸易不吃这几张纸,就周边倒货,也不好使。
偏远些的寨子、山头,“三宣六慰”百夷土司的少数民族兄弟们,也大翻白眼:中原人已经潦倒成这样,拿着几张纸就出来招摇撞骗了?
渐渐大家宁肯冒险私用金银,也不待见宝钞。
咳咳咳,总而言之,造币此事,太·祖在时就宣告破产。
可他并没死心,仍令后世子孙务必继续狠撞南墙,直到撞通。
神宗不傻,看穿了此路不通。
他一直想在钱币上做文章,一来是想证明他比他老子有才。
可又不能明目张胆说他老子抑金属币兴纸币的国策是错的。
只能挂羊头卖狗肉,假借“白币”名义,实则阳奉阴违,偷偷给宝钞带来的通货膨胀擦屁股。
白币说穿了,也是金属货币。
掺入白银,面值远远高于普通铜币,本意就是作回收宝钞之用。
二来,他也想学历代皇帝大佬,将年号印在钱上,狠狠搞一波个人崇拜。
神宗一贯好大喜功,白币发行越是难,越成为他心心念念的“千秋大业”。
所以方徵音一提,他喜不自胜立马拍板——铸!
开薪日,哦不,开新世,必须铸新钱!
这事七转八折,开铸钱局最终定在了两京、浙江、广东、福建五处。
南直、福建被顾二带着几家徽商字号收入囊中。
剩下三处,皆被陈尚书一系分销殆尽。
至于方家,在其中又是个什么角色?
顾劳斯暂时还没想明白。
这时候泰王突然大张旗鼓倒腾古币,顾劳斯用屁股想,都知道事情不是很简单。
第135章
关键是泰王不仅倒币, 还几次三番递话,要约他一起赏鉴。
美其名曰:玩家要邀行家切磋。
假·行家:谢邀。
气虚体弱,切一下就碎。
他看不懂泰王。
权斗老手就在身边, 顾劳斯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果断抱腿, “爹啊, 泰王近日小动作频频……”
谁知他爹不买账了。
自从家法之后, 顾准早就翻身儿奴把歌唱,这把婉拒得滴水不漏。
“儿哇,你也听到了, 爹爹奉旨马上要去查办湖广、江西。你也知道, 那处三司上下要员早被杀了个干净, 毁尸灭迹得如此利落, 一看就是专业的,哪里还查得出东西?”
他一拍大腿, 面露愤愤之色。
“唉,方徵音那老匹夫,见不得我一点好, 死也要拉着我垫背。”
“你爹我啊,泥菩萨过江。”
他长吁短叹,阴阳怪气,“这时候,管他什么太子、泰王, 可都顾不上咯。”
顾悄:……
他幽幽道,“娘不在, 我就不是你手心里的宝儿了吗?”
顾准被麻得虎躯一震,连连摆手。
“你已是谢家的宝, 身份贵重,爹可捧不动你了。”
这不是宝,是秤砣吧。
顾劳斯宽面条泪。
他爹似是嫌他不够苦,抻着胡子继续扎铁。
“神宗膝下皇子,在他跟前得脸的,早先都斗死了;
不得脸的,差不多也被太后、陈皇后搓磨死了。
孙辈也所剩无几。
明孝的嫡长子生来带疾,不及弱冠就去了,余下三子,或资质平庸,或年纪尚小。
以他年岁,自知国不可无储。
明孝突然失踪,就算他想在太孙里再择一人培养,可光阴等不得,朝臣也等不得。
眼下神宗境地,兜兜转转竟与当年高宗一样。
他宁枢一脉,竟再也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若我猜得不错,当下他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推出你与宁昭雪。
用愍王一系一明一暗两个靶子,引谢家、陈家与我等旧臣,斗个难分难舍。
如此他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太子得归,便可一举为他清外戚、除权臣、肃清逆党;若是太子回不来,他亦能另选顾命,互为掣肘,以保幼帝顺利掌权。
所以泰王只是个开始,还有的是麻烦在后头。
儿哇,路既是你自己选的,怎能撞一头就哭着回来找爹呢?”
老大人说完,无情负手,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只是那脚步松快,有一种溢于言表的快乐。
“谁叫那时你为了谢昭,坚决不做爹爹的快乐小狗呢……”显然老父亲是被他伤狠了。
顾劳斯悔不当初,尔康手挽留。
“爹,让你犬子再选一次好不好?!”
“晚咯,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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