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她们家中亦有权势,反倒格外追捧如谢昭这般文韬武略、才色双全的男子。
慕强,也是女人们的天性。
所以她们坚决不接受谢大人要娶一个男人的无稽之谈!
“也不一定,听说那顾家小姐同少爷一母同胞,许也是个病秧子,嫁妆里有药也是寻常。”
不知谁家丫环劝慰着主子。
可正主出场那一刹,她们集体梦碎。
迎亲的主船上,世人眼中的阎王,正扶着一个脸色白中带青、脚步虚浮不稳的少年,缓缓走出船舱。
少年披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眉眼恹恹的模样本不讨喜。
可要命就要命在,那张脸堪称绝色,竟硬生生把天地间的冰莹雪色都比了下去。
一众北方粗粮哪里见过这等南方细糠?
少年显然不适应北方干冷,没几步就停下一阵猛咳。
谢大人蹙眉,失了耐心,竟不顾他挣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安分些,将脸埋进我怀里,若是再惊着风,可没有人顾惜你。”
他说得冷冽,但小心细致的动作,却叫岸上一众偷窥的贵女们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谢大人何时对人如此在意过?
旁人莫说惊风,死在他跟前恐怕他都吝啬一个眼神!
真正热闹的还在后头。
谢昭抱着人,大步掠过栈道,就要将人塞进谢家马车。
却有两个青年拦住他。
一个俊美,一个风流,正是顾家两位兄长。
“谢大人,大婚在即,家弟就不叨扰了,自有我们替他接风。”
谢昭竟理也不理,回首一个示意,就有护卫挡住二人。
“祭酒、翰林,还请二位不要为难小的。”
马车无情离去。
他们的弟弟全程竟头也未抬,只留给两位哥哥一个无情的马车屁股。
顾大冷下脸,顾二要跳脚。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被劫走,无能为力!
第二天腊八。
就有各路传言有鼻子有眼,跟腊八粥一样,沸沸扬扬。
“谢家果真看上的是顾准小儿子。”
“啧啧,这顾准当真无用,竟沦落到卖子求荣的地步。”
“听说人不乐意,是被强娶的?”
“哎哟,你们是不知道,那小公子长得真的比天仙儿还俊。
谢大人是不是强取咱也不知道,可我瞧着那脸,反正是心肝儿都恨不得掏给他。”
“啪!”
最后这位,突然挨了一嘴巴子。
“什么人你也敢肖想?”
一位身着便衣、腰间佩刀的黑脸卫士,拎起胡乱说话的人就跟拎小鸡似的。
“大……大人,小的,小的嘴欠。”
那人不过是个市井贩夫,哪里经得起吓,卫士还没发威,就已经溺了,还十分有颜色地自扇起嘴巴子。
“啪啪啪”的,一同八卦的两人深深垂着头,默默替他脸疼。
见打得差不多,卫士一把将人丢在冻土上,“再有下次,小心舌头。”
此时正值早市,不少人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不一而同地想起数年前谢大人也曾有位短命的爱人。
而他对那人畸形的爱重,叫大家齐齐打了个冷颤。
第157章
顾悄落脚的地方, 是谢昭的私宅。
竟是个很小的一进院子,藏在天子脚下胡同内里,一个马车都进不去的深巷里。
这次, 谢景行甩开了所有顾家人。
连贴身丫环小厮也不例外。
可见中毒这件事, 他有多介怀。
小院里只有一个陌生丫头, 比琉璃还小上几岁。
谢昭将人牵进卧房, 细心替他脱下染了寒意的外袍, 安顿好后又递来几本书。
“累了就睡一会,无聊就看看书,饿了就唤瀚沙, 小厨房里有温好的燕窝粥。”
顾悄问号脸, “我又不是女生, 吃什么燕窝?”
谢景行无奈揉了揉他脑壳, “燕窝归肺经,你惊风痰喘, 吃一点有好处。”
说着,又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当然,顺便美个容, 为夫我也很乐意。”
“滚滚滚。”顾劳斯捂着老脸,拿jio踹他。
大家族联姻,婚前绝不会如此清净。
谢景行知他不喜应酬,才将他藏到这方安静的院落。
无人叨扰,十分放松。
水路走久了的后遗症, 就是上了岸还觉得晃悠。
房里烧足了炕火,温暖如春, 不一会儿,顾劳斯就在摇摇晃晃的错觉里, 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觉,甚是黑甜。
连个碎梦都不曾做过。
南方大乱后,神宗收束了手脚。
京都也着实平静了几个月。
但这份粉饰的太平,随着三省乡试主考、查办陆续返京,接连被打破。
先是冬月中,柳巍回京参了方尚书一本。
柳大人参得简单,只说方家干扰闱场、徇私舞弊,指使州学学生刘兆、管理对象皇商沈家倩代徇私,以至于方家子阴差阳错弃考反中,成为江南闱场百年不遇之笑柄。
关键犯下如此重罪,方家竟还庇护方白鹿潜逃在外。
简直叫圣朝威仪扫地、读书人颜面不存!
面圣时,柳大人老泪纵横,抱着神宗御案的桌子腿哭得不能自已。
“陛下,老臣差一点就不能回来复命了!
臣资质愚钝,自知难堪大用,陛下予臣兵部尚书之位,已经是体恤臣劳苦、额外开恩了,臣兢兢业业尚不能履此重任,哪里还有精力去想其他?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臣虽安分,无甚野心,奈何旁人不信!
如今朝中有缺位,两位老尚书各有提携看重之人,也再寻常不过。只要他们上奏,臣相信陛下定会认真考量,怎能急赤白脸就将矛头对准了臣、争相在臣的差事里下绊子?
这般妄为,伤的不止老臣,还有陛下颜面啊!”
言下之意,就是陈方斗法,拿他的考场做法场。
祸从天降,他就是那城门的池鱼!
这话看似为自己开脱,实则一耙子打死了两位尚书。
神宗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朝中一有空缺?
缺的可不就是吏部尚书、首辅之位?
呵,他的两位老尚书,各有提携看重之人?
神宗蓦地冷笑一声,怕不是两位尚书都想毛遂自荐。
如此,空出来的肥缺,势必要顶上亲信之人。
柳巍无论争不争首辅,都是一块颇为碍眼的绊脚石。
他一个字一个字推敲柳巍的话。
还不忘与御案上泰王、谢锡的两份文书比对。
经历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神宗终于开了尊口。
“争相?怎么,还有旁人?”
年事已高的他,嗓音总带着几丝嘶哑,愈发显得多疑似鬼。
柳巍立马惊慌叩首,假意遮掩。
“未曾有他人,是……是老臣失言。”
神宗顿时沉下脸。
数日前他的大太监陈上一封密报,说的正是陈愈指使柳巍借乡试打压方家。
这原也稀松平常,方家势力坐大,于帝王并非好事,刚好借此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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