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233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陈愈此举,也算阴到他心坎,他只管睁只眼闭只眼就好。

但他今天才知道,陈愈竟能叫与他同级的柳巍三缄其口。

甚至面圣都不敢说出真相。

这就令他不得不多想了。

怎么?朝臣畏陈辅竟甚过畏君?

兵部尚书尚且如此,那旁的官员呢?

如果满朝文武都畏惧陈愈淫威,无人敢与君王吐露真情。

那这大宁究竟是宁枢的大宁,还是他陈愈的大宁?

老皇帝一言不发,不住盘弄着手中黄玉卧龙镇纸。

镇纸“哐哐”以一种叫人心焦的频率,磕在厚重的黄花梨木上,也狠狠敲在柳巍心头。

彷如过了一个世纪。

寂静的御书房里,终于响起帝王喑哑的声音。

“爱卿起来吧。

这差事你办得确实不漂亮,即日起降三级留任,以观后效。”

柳巍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

显然他这眼药水上得有些操之过急,但万幸的是,他赌对了。

降三级听上去严重,实际上却无关痛痒。

留任等于保住了现有官位,他只要表现良好,很快就能复级,甚至有极大可能,还能再精进一步。

但陈愈失掉的帝心,可就不那么容易拿回来了。

柳巍赶忙谢恩告退,出了房门才敢擦拭额头虚汗。

一旁的大太监留仁进去伺候茶水,擦身而过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有时候猎人和猎物,不过是一念之差。

湖广、江西路远,方徵音回程略晚几日,自然落了下风。

他一进京,就被锦衣卫请去喝茶;弟弟方徵言被停职查办,方白鹿更是上了通缉令。

但方大人亦不是省油的灯。

面对南直纵容子侄家眷舞弊的控告,方大人直呼冤枉。

他坚称这是陈愈伙同柳巍为遮掩自身罪行,刻意地栽赃嫁祸。

他方家弃考都避之不过,足见二人奸诈狡猾、诡计多端。

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

他去二省,仔仔细细、上上下下、事无巨细查了两个月,可不是只查治水贪粮。

很快,一宗比南直舞弊更大、范围更广、性质更恶劣的科举舞弊案浮出水面。

只是波诡云谲的暗涌混迹在各地赴考的举子中,叫柳巍不曾察觉。

腊月九日,谢家大婚。

因陛下亲临,喜事办得并不张扬,甚至算得上低调。

整个谢府,由重兵把守,宾客也宴请得简单。

新娘子人已被劫在谢家,自是省去抬轿、送嫁诸多事宜。

顾悄不必早起,只在半晌午被瀚沙叫醒,简单洗漱后,束发更衣。

大红喜服并不是休宁那些花样子,简简单单,与谢昭同款,一件绣着缠枝并蒂,一件绣着团花蝠寿。

只是同样的版子,一个穿上丰神俊朗、如谪仙凡落。

另一个穿上,很有些厉鬼还魂的惊悚。

瀚沙捧着胭脂,不知道该不该往唇上点。

顾悄摇了摇头,望着镜子里病恹恹的脸,努力揉了揉两腮。

可惜血色浮上,只几息就散去,他还是一脸短命鬼模样。

这一觉睡得久,他整个人还有些浮肿。

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这婚结的,谢御史可真亏。

“罢了罢了,这鬼样子皇帝看到应该安心。”

所以,当新人千呼万唤总算登场、由谢昭牵着谢恩拜堂时。

满堂嘉宾突然静寂无声。

谢家嫡子,还……真娶了个男人。

瞧着还不像个长命的。

纵使谢家太君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顾悄还是眼前一黑。

像,真是太像了。

谢昭曾经藏过一个人,她有所耳闻。

只是他这小孙子,太过能干,将人藏得极为严实,以至于那人由生到死,谢家谁也没摸到一块衣角。

她知道,是因为谢昭有间屋子,里头挂满了那人画像。

或笑或怒,或坐或卧,端的是容颜昳丽、姿容绝世。

只是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

画中人一头短发,她若是没猜错,还是个出家人。

老太太吃斋念佛一辈子,对出家人从来敬重。

一朝得知亲孙子竟强了个出家人,差点没直接西去。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

老太太至今记得那些画上孙子醉后潦草的题诗。

谢家人一贯深情,认定一人便是一生。

若是伴侣意外身死,宁可独身亦不会续纳。

祖辈历来如此。

谢老太爷只他一个夫人,子嗣艰难只得谢锡一子,却从无纳小之心。

谢锡夫人难产而死,便半世独居,教育两子,也没想过替他们找个后娘。

轮到孙子的孽缘,纵然她十二万分心梗,也无可奈何。

何况人都去了,再说无益,怪只怪谢昭福薄。

是以,某日谢昭突然说要替她寻个孙媳,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男女?

她此前亦多方打听过孙媳人品样貌,可顾家嘴紧,她只知孙媳是个十六岁的小纨绔。

那时老太太抱着貂顺着毛,笑呵呵同谢管事说笑。

“年纪小好啊,年纪小活泼单纯,正好治一治景行那老成的性子;

纨绔也好啊,纨绔会玩会闹,会哄人开心,景行那院子就不冷清!

哎,随便是谁,只要令他破执,不再念着……

不再念着那位,怎么样都好!”

但她万万没想到,谢景行根本没有破执,还找了个同画上一模一样的替身回来!

这孙媳除了一头长发不同,简直就是画中人走了出来。

老太太心里拔凉。

就这小身板模样,哪里镇得住她乖孙的一身血煞?

她不由又看了眼孙媳。

少年神色拘谨,有些怯怯的,被谢昭攥着手,还有些不情愿。瞧那颜色,冰天雪地的,愣是没有半丝活人气。

难怪冰人死活对不上二人八字,怕不是这回……这回又是用的是强?

他老谢家这造得什么孽啊……

可叫老太太拆了这桩婚,她又不舍得。

大不了……大不了以后谢家对这小孙媳再好些,乖孙欠下的她来偿还,任谁也不许欺负他去!

老太太内心戏多,满脑子浮想联翩,一个激动手下就失了轻重。

怀里的白貂吃痛,“吱叽”一声,一个纵跃跳进顾悄怀里。

吓了顾劳斯老大一跳。

头一回直面神宗的审视,外加见家长,他本就紧张。

一个不明物体扑面而来,他本能后退一步,直直撞进谢昭怀里。

手里敬茶的杯盏应声碎落一地。

就算顾悄半懂不懂,也知道这事极不吉利。

他傻愣在原地。

偏偏那个罪魁祸首,在他衣襟里打了个滚,这时候钻出头来,还对着老太太龇牙咧嘴。

完……完犊子。

顾硕士人生头一次紧张到头皮发麻,真的急得想哭。

他不想他和学长的今天出一丁点儿意外、有一丁点儿瑕疵。

可越急越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