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274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我……草民……哦不,学生,学生安庆府宿松县人,今年……今年……”

他吭哧吭哧半天,众人揉着眼屎呵欠连天。

三个赤红的“×”依次亮起,还不待知更唱名,时勇一拍桌子站起,“嘿,林兄,你这般低声细语、羞羞怯怯,是面试呢,还是唱小女子年方二八呢?”

其他人哄堂大笑。

他大约想激小林一把,哪知用力过猛,直把小林创得飞起。

小林那一时紧张就不慎翘起的兰花指,也意外暴露,几个顽皮的,立马翘着指头故意学了起来。

小林就地社死,一双眼气得通红。

顾云斐最是无聊,还做一副登徒子样,卷起题册挑起小林下巴,唱了句应景戏词,“小娘子莫伤悲,那憨货他就是个棒槌~”

……

再牢固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也顶不住这般雨打风吹。

这不,直到殿试进场,一群人看似同行实际离得老远,心里憋着气,反正谁也不待见谁。

小顾摸了摸下巴,欣慰一笑。

有一口气吊着就好,有一口气吊着才能忘记紧张、一心面试。

辰时初,东华门大开。

等了小半时辰的贡生们终于开始验身进场。

礼部郎中领齐人,脚步匆匆奔向奉天殿。

引人在丹墀内站定,又有司礼太监迅速教他们东西两群面北列好队形,并花了柱香功夫演示朝拜礼。

其实就是提前彩排。

好在顾悄已经请人教习过,众人应对得很是自如。

慢慢的,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淡去。

贡士们安置好,几乎是掐着点,文武百官各具公服入场,依照品级侍立殿内外。

静候片刻,鸿胪寺卿请皇帝升殿,鸣礼鞭。

在司礼太监尖锐的唱礼声中,贡生们与百官一同叩头行礼。

即便丹墀离正殿甚远,根本看不到皇帝本尊,但天子威仪还是透过这肃穆庄严的仪式,精准传递到这群准·官场新人骨血里。

胆小的,甚至已汗透重衣。

额头渗出冷汗,也不敢抬袖擦拭。

料峭寒风里,冷衣冷汗带起阵阵惊悸战栗。

天威不违颜咫尺,这便是皇帝给新科进士上的头一课。

礼毕,皇帝赐题。

这场神宗有兴致,没有用读卷官提前拟好的题目,反而舔墨摇臂一挥而就。

执事官吹干墨,恭敬将策题请到一旁太监高捧的题案上,他惴惴谢过君恩,这才亲自接过策案,高举至颅顶,由左阶而下,一直送到御道中。

鸿胪寺少卿见到题,赶忙带贡士跪迎。

向策案方向再行五拜三叩之礼,这才领着贡士分东西侍立。

御道不长,可贡生们却觉那执事官走了许久。

直到他将策案举送到丹墀东边提调官处,鸿胪寺卿终于奏告仪式结束。

司礼太监再次鸣炮。

皇帝便是在这炮声中退殿,文武百官也随之鱼贯而出。

少了这群煞神,众生压力顿消,长长舒了口气。

有些胆大的,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这冰冷的考场,没有温度没有爱,饱受惊吓后也只能自己抱抱自己了。

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考试时间。

军校将准备好的试桌在丹墀东西两侧面北排好,礼部官散卷,贡士们须列班跪接,叩头就位,才能开始答卷。

如遇到风雨,考桌则挪至奉天殿东西两庑。

朱有才瞅了眼天气,这阴风阵阵怪冻人的,倒不如下点雨,还能借庑廊避避风。

哎——

怪他学艺不精,祈雨诀没掐成。

殿试原本只考一题,作答时间甚是宽裕,至申时末交卷,足足留有八个小时。

只是这科特别,另加一道农水策问,交卷时间也人性化地推迟至酉时末。

宫里还贴心包两顿饭食。

小猪原本甚是憧憬,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吃宫宴。

就算是白面馒头,那也是皇家的白面馒头。

可等他不慌不忙研完墨,定睛一瞧试题,登时如遭雷劈。

这……这是个啥玩意?

他一愣,竟直直愣了半个时辰。

同他一样傻掉的考生,还不在少数。

被试题骇到满头冷汗的,急得抓耳挠腮的,慌得坐立难安的,比比皆是。

只因旁的考试,夭寿,这场考试,夺命。

真真是要残害忠良啊!

直到提调官实在瞧不过去,连敲三回警锣,慌得一批的贡生们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眼见漏刻倒了几个来回,考生们终是豁出命去,开始有啥写啥。

含泪答完真心话,他们扯着卷子如同嫁女般,拉扯几回才送往东角门的受卷官处,一步三回头地离场。

考场大门外,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

贡士们无不惴惴,生怕门一开,接引自己的不是亲朋好友,而是罗刹无常。

受卷官们看了齐齐摇头,这一届考生,心理素质真差。

他们收齐卷子,即送往弥封官处糊名。

与乡试、会试不同,殿试不另用朱笔誊录,糊名后直接送东阁读卷官处,以定高下。

这也是为甚顾劳斯一直笔耕不缀,苦逼大伙儿练字。

殿试其实字才是第一张脸。

卷子入了东阁,读卷官们要花两日对所有试卷分甲,即将试卷分出一、二、三等,也即一、二、三甲,当然,最关键是选出呈皇帝“钦定”的前三。

神宗最是乾纲独断,当然不会放任读卷官取状元。

他往往要多看数份,以确定朝臣选出的前三是否含有水份。

所以苏训的任务,就是从各读卷官送上来的优秀对策里,定下最后要呈御览的十五份。

第三日,文华殿。

草榜初定。

早朝后,读卷官们各持一份试卷,东西序立,然后按官职高低依次跪在御前读卷。

每读完一份,即由司礼监官将试卷呈上御案。

神宗发须已尽白,精气神也大不如从前。

本就苍老的脸上,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颓败之气,原本凌厉的眼周,爬满斑驳的老人斑。

这次,他只听了三份,便罢手示意不须在读。

“苏卿才学冠世,这三甲实至名归,朕信你。”

骇得苏训一个激灵,心中暗暗叫苦。

不是,陛下,关键是臣信不过自己啊!

神宗可没心思关心苏训内心挣扎,只顾着唤裴岗,“尚书农水科如何?”

裴岗暗暗叫苦。

一来他学艺不精,治水对策他还能评个一二,至于劝课农桑、齐民数术,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二来老大人只想明哲保身,可不想惹事上身,这时候点谁的卷,谁都要谢他八辈儿祖宗。

于是,他愈发恭谨,弱弱提出建议。

“农事水事,读卷官中皆无专攻,若以吾等妄断,毁人前途,实在于心不安,若因此使得陛下错失良才,更是愧对江山社稷。

所以臣以为,不如还是以策分先后,再听从新进士志之所向,招揽专才。”

神宗哪里听不出他那点小九九?

他冷哼一声,“你倒是想得周全。”

既然谁也不想出这个头,那干脆一块儿耗死。

老皇帝也绝,他吩咐读卷官,“既然裴尚书无能,那只好集思广益,便取来三百农水卷,朕与你们一同慢慢判卷。”

裴岗萎了。

真要一份一份地读,恐怕得耗到天明去。

届时劳累过度的帝王,还是不是如现在这般好说话,可就难说了。

是以他赶忙上前,“臣也……也不是全无头绪,手里倒也集了六十余卷。”

“呵,卿行事还是这般拖沓,还不快快呈上来。”

老皇帝磨了磨后槽牙,压着火气令裴岗从头开始读,愣是将人磋磨到黄昏。

眼瞅着还剩最后一卷,老皇帝这才摆手,“今日便到此罢,三甲排名就依苏尚书拟定次序发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