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275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至于农水一科,朕本只欲选二十人入院以观后效,可裴大人苦心,既已悉心选出六十七人,朕岂好辜负?便令这六十七卷,不分甲第,悉数充科学院。”

这……这和试前说的不一样啊!

裴岗记得清楚,彼时开会,老板信誓旦旦让他尽管放心打分,说农水科只做摸底,不影响录用。

结果,这叫不影响?

老尚书努力瘪着嘴,因为他怕他一张嘴就要哇得哭出来。

“陛……陛下,不是说入院是依甲第次序,令考生自由选择吗?”

神宗睨他一眼,淡淡道,“朕何时说过不许他们选?

若他们选的与圣意不谋而合,自然轻省,若是相左,那便是爱卿对后生关爱不足了。”

说罢,皇帝在大太监的搀扶下冷酷休会。

徒留可怜的裴大人眼泪湾湾。

神宗这是按头硬逼他去做思想工作啊!

这皮条要怎么拉,才能一一说服六十多位新科进士不选翰林、甘心种田哇?

老头捏着受惊不小的心脏,紧追着苏训回东阁拆卷填榜。

越拆这位越心惊胆战。

学问这事,往往是一通百通。

策问能答得好的,农水亦能触类旁通不落下乘。

是以他这随便一选,竟将一科良才选了个七七八八。

想到日后状元弃笔挑担,榜眼罢书喂马,探花再不打马游街,而要屈尊钻猪棚替母猪做产后护理,老尚书就呼吸不畅,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他是大宁的千古罪人啊!

而比裴大人更加破大防的,是那些个得了不惑楼假消息、为了不去农科院、半月以来日日头悬梁锥刺股恶补各大农书、水经注的贡士们。

聪明反被聪明误……

谁能想,有朝一日优秀竟也能害了自己?

这个短会开得极长,神宗虽疲累,心情却大好。

回到寝殿,他挥退留仁。

“出来吧。”

殿内清净,皇帝沙哑着命令。

不一会儿,就有一年轻后生自暗门款款走出。

青年风华正茂的年纪,生了极好的一张脸,清轩贵举,玉树临风,却因眉间阴郁,平白败了气质,叫人看了莫名不适。

“草民参见陛下。”

神宗倚在榻上假寐,闻言并不叫他起身,只任他跪着。

殿内再次静了下来。

青年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出声,只安静等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开口。

烛芯爆了几回,神宗才揉了揉眉心,似是缓过神来。长久的静默令他嗓音愈发喑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朕作刀。”

青年不卑不亢,“草民不敢。”

他贸然抬头,目光在烛光映照下发出灼灼光芒,语气里露出一丝小心翼翼。

“这科新旧党派均有嫡系下场,届时倾尽资源培育的继承人去不了翰林院,却被派去那科学院,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您说他们会不会恨急创立科学院的顾氏遗党?

陛下,这世上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揪不出朝中藏匿的遗党,那不如制造争端,叫他们自行斗法。舍这一科进士虽然可惜,但成功树顾氏作靶子,陛下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快意?”

这是他从谢首辅处新学的手段,刚好回敬谢锡“一桃分三士”挑起的三家争斗。

青年眼中取而代之的野心几乎藏不住。

神宗既用他,自然查过他,闻言不置可否,只阴恻恻警告。

“朕不介意你耍这些小聪明,但别忘了你的筹码,若你再交不出第二位顾命,当知道后果。”

“草民定不会叫陛下失望。”

青年并不害怕,反倒信心满满地望向老皇帝,“明日传胪,就请陛下拭目以待。”

想到明日,他就兴奋起来,袖中手掌因激动攥得死紧。

谢昭,不是只有你会逢迎,借帝王势掌无上权柄,我,也会!

第174章

殿试放榜, 又称“传胪”。

按惯例要在宫内华盖殿举行一场盛大仪式。

从黄榜到皇榜,传胪是朝廷给新进士们的排面,也是天子给门生的脸面。

比起三日前的殿试, 传胪这日氛围本应轻松得多。

可不惑楼里, 一水儿准·进士们无不愁眉紧锁、面色踌躇, 瞧着不像要加官进爵, 反倒像有去无回。

顾劳斯心下疑惑, 他扯住原疏后衣领,“今日大喜,你们怎么这表情?”

原疏比他高出一个头不止, 他扯得不算轻松。

快一米八的大个儿甚会来事, 察觉是他, 立马弯腰低头矮下身子, 方便他动作。

可这细节,带来的不是感动, 是赤果果的凡尔赛!

顾劳斯看着来气,松开手改用脚,一个使劲就给原小七踹了出去。

半年来, 他天天羊奶、大骨汤,虽也拔高几寸、壮上不少,可耐不住同样的伙食,其他人消化吸收就是比他好,个个蛮横疯长。

落到最后, 他还是最矮的那个。

掰着手指算算,这身体今年十七, 勉强还有一两年潜力。

食补看样子是补到头了,必须要运动健身的走起。

嗯, 务农就是最好的运动!

那头原疏配合着他脚力,弹出去数米,嘴里胡乱搪塞着。

“这不是农水太难,大家都怕考差了日后要跟着你插秧嘛!”

小顾翻了个白眼,才不信!

心思却也飘到了其他地方。

“哎——”他故作郁卒,长长叹了一声。

“果然,孩子奶大了,就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原疏见他不再追问,忙趁他走神的功夫拖着友军奔向皇城。

“琰之,今日拿成绩,不用你镇场子,你便在家安心等着吧!外头风大,可莫要再着凉。”

顾悄:……

阿嚏!

外头话音还没落,门扉开合间,一股子穿堂风钻进来,他应景地打出一个喷嚏。

搓了搓棉袍下有些凉意的手,顾劳斯忽然想到一年前。

那时,他才来这个世界,懵懵懂懂;那时,他才入族学,穿堂风里冷得原地跳脚。

转眼,就一年了啊。

老皇帝,好像已经等不及了呢。

小顾情报网如此发达,怎么会不知道大家为何反常?

那日神宗前脚赐下题,后脚他就收到谢大人递出来的消息。

神宗到底是急切了些,竟又直接拿殿试做试炼场。

那策问问的不是别的,正是问天下文士,他与高宗孰上孰下。

“高宗内重外轻,以德稳民,至于国本动荡;朕外重内轻,以武镇疆,至于政伤民累。今问政之得失及天子以何道治国可济万世也?”

这题不好答。

且不说,两个都是皇帝,哪是寻常臣子能妄议的?

就算是皇帝开恩,允臣直谏。

可若是一个不慎,没有把握好边界,极有可能会被神宗打为先皇遗党。

大历十九年“绍熙内禅”那道送命题,血泪史至今历历在目。

彼时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朝中闹个不停。

老皇帝春秋鼎盛,江山又来得如此不易,自己还没坐过瘾,怎能容几个逆子惦记?

于是,借那年殿试,他亲自挖了个大坑,来了一招残忍至极的杀鸡儆猴。

所谓绍熙内禅,说的是南宋高宗盛年禅位给孝宗,后来高宗去世,孝宗为了服丧,不得不松口让太子光宗参预政事。

可有了高宗禅位的“优良传统”,本就因立储之事对孝宗不满的光宗,更嫌他老子老也不死,占着皇位碍事,于是借太后及朝中力量,忽悠着孝宗也禅了位。

光宗登基后,改元绍熙,史上便将这场皇权交替称为绍熙内禅。

在外看来,这是三代两场父慈子孝的温和权力交接。

可实际上,其中弊病太多。

宋高宗二十余年的太上皇生活,如同看不见的手,处处操控着孝宗,致使他在政事上处处掣肘,精神上也遭受巨大折磨。

尔后,他被太子设计禅位,可乾坤独御、日月重光的无上自由令他不舍放手。

甚至希望光宗能移植他与高宗的关系,不止要定期到重华宫朝拜自己,所行政令还须在问安视膳之余一一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