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45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真是失敬失敬。

他不知道顾准有什么打算,但用他顶包护着顾情不打紧,别让他真背个复辟大业就好。

猜出真相的他,差点喜极而泣,十二分配合地点头,“当然是爹的儿子!爹爹毋须操心,孩儿并没有什么宏大志向,只想做个闲云野鹤,编编书搞点副业,爹爹怕我风头太过,那以后孩儿必定学那千年王八万年龟,再不露一丁点儿头!”

说着,他还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向老大人眨了眨眼。

可惜灯笼不给力,顾准压根看不见顾悄发射的信号。

“你学王八乌龟,那我岂不是王八老子?!”顾准简直被这个小儿子气得仰倒,但被这么一打岔,他心情好了不少,下一秒就凶了起来,开始秋后算账,“所以,今晚谁许你们出来的?到大房又是准备胡闹什么!”

一直沉默的顾情终于憋不住了,他皱着眉,看看顾悄又看看顾准,“爹爹,我不甘……”

后半句却被顾准厉声喝止,他一语双关令他:“你一个女孩儿家,更不该乱来。”

这分明是要他将身份瞒死的意思了。

顾准又指了指那牌位,“难道你想这里再填上爹娘吗?谢家也好,联姻也罢,都不是你一个女孩该管的事。”

一时间,暗室只剩灯笼芯快要燃尽的噼啪声。

那一排排牌位,在飘摇的火光下,如蒙着一层挥不散的阴翳。

顾情忍了忍,终是变了说辞,“我只是想要拿回哥哥的玉佩。”

顿了会,他才雪上加霜:“就是娘跪了一天一夜得来的,给哥哥保命的那块。”

顾准闻言,突然威风不动了,他“啪”的一声扔下灯笼,扒开顾悄领子,那里不见了坠玉的红绳,只剩一串菩提在暗色中发出润白莹光。

如星似月,皎皎夺目。

想到夫人发觉后的灾难现场,顾准恨得拍大腿,“孽障,这是怎么回事?”

顾悄受了点寒,阿嚏一声,“爹,师公师叔伯跟前,注意风仪!我只是换了个更贵的,这波咱没亏!”

“难道你还觉得赚吗?”老大人深呼吸几次,才压下火头,“你们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快给我滚回家!”

在老大人发飙前,顾情连忙拖着火上浇油的笨蛋哥哥,溜之大吉,只留老父亲独自在师门牌位前,风中凌乱。

混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谢家的星月菩提是何寓意!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菩提,又叫姻缘树!就谢昭那串,可是谢家祖辈传下来,指定了要给嫡媳妇的定情信物!

怪就怪谢家那后生狡诈!

顾准兀自气了一阵子,很快就原谅了自家崽子,将所有锅都砸到了谢昭头上。

他不由又想起棋室那句“必将倾我所有,护他一生周全”,向来一本正经的老大人总算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什么神宗试探,什么肖似故人,那贼子恐怕一早到休宁,就瞧上了他地里的大白菜!

他恨恨骂道,“哼,想娶我儿子,痴心妄想。”

数年首辅,他还能玩不过一个后生晚辈?!

蛰伏经年,也是时候,该他行动了。

老大人费劲弯腰,摸起早已燃尽的灯笼,离开前再侧首,又看了眼那黑压压的、两百多个无名牌位。

他心中再次默默起誓,师父,师兄弟,有生之年,若衡定会光明正大为你们一一题上名字!定会替你们去除污名立祠祭享,定会……叫你们奉行的道义,再见天日。

哪怕,倾他所有。

第052章

另一头, 顾情拉着顾悄跑了一阵,就歇下了脚步。

“哥哥,我……”他欲言又止。

顾悄猜到他要说什么, “嘘”了一声, “瑶瑶, 咱们今天什么都没听见。”

“可我不想揣着明白……”顾氏这一层层沉甸甸的护身符, 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我想装糊涂。”顾悄摇了摇头, 笑着打断他,“哥哥虽然很弱,但也想替你遮风挡雨。你总不会连这点机会都不给哥哥吧?”

顾情敛下杏眼里的水汽, 扯了扯他和顾悄相牵的手, 许是惊怕交加, 那手至今没有捂热, 他握了一会,才低声拆台, “笨蛋,究竟谁替谁遮风,还不一定呢!”

两人对视一眼, 忽地笑了起来,继而开启了常规互怼模式。

“难怪你老吵着阿娘,我和哥哥们有的,你也必须要有。连二月二剪发祈福这种事,你也要争一争。”

“哼。”顾情傲娇争辩, “阿娘骗我,说咱们一母同胎, 一样的弱症,你须靠汤药将养, 我只要当女孩儿养大就行!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服,该当女孩儿养的明明是你才对,哥哥这身段,穿上那大红衫子,怕是宫里相人的麽麽都分辨不出你雌雄!”

说着,他还比了比顾悄身高和腰身,“哼,阿娘总是控着我吃食,就这样我也比你高壮了。”

顾·小矮子·悄膝盖中了一箭,甩袖就走。

可他们一通乱跑,兜头就是正堂,顾悄不凑巧地同一溜排的先祖灵位又打了个照面,他哭唧唧反身抱住顾情胳膊,“我叫你哥成不,咱们快出去!”

顾情却拿起架子,“出去也行,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不待顾悄讨价还价,不知哪间屋子里传来一阵嘶叫,就算顾悄听得出来,那只是野猫叫唤,可黑灯瞎火又阴森森的宗祠里,那声音尖锐犹如婴儿啼哭,还是叫顾悄止不住乱联想,几乎要捂起耳朵落荒而逃!

没错,顾劳斯有着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那就是,他怕!鬼!啊!

顾悄:QAQ就算是家养的老祖宗也不行!

这时候,就算顾情要他穿裙子,他也只会点头。

“答应答应,什么都答应,哥哥爱你。”

顾情闻言,笑着专抄各种吓人的小路走,一路鸡飞狗跳,直到站在外街,顾悄依然心有余悸。

“要说话算话哦,哥哥。你那块玉,阿娘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到,我是定要讨回来的,就说你帮不帮吧?”

“帮!”恰好,顾悄也有想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谢昭要把他的东西送给顾影偬?

顾影偬去京城到底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来与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劝告?

如果没有刚刚那场密谈,他或许不会关心,但一想到顾老执塾口中的“偷梁换柱”“混淆视听”,他就无法不在意。

他可以接受,用他顶替顾情挡灾挡祸,因为他们是亲人,十六年羁绊相依,早已血浓于水;但他不能接受顾影偬顶替他,就算他十分惜命,也不愿意用无辜的人来以命换命。

两人一合计,刚刚好天时地利人和,当即就定下夜闯黄宅的计划。

顾影偬也确实在黄府,只是小小的院子,前后竟有四个锦衣卫看守。

顾情只得将顾悄安置在一间空置厢房,留下一句“乖乖等着”,转身融入漆黑夜色。

顾悄自然不会那么乖。

黄宅很大,但旧时宅邸都是相类的布局,顾悄好赖还在这住过半月,找一个谢昭的院子,想来不难。

他们是从后院翻进的,是以他顺着墙根,一路向南,定能找到主屋。

只是途经侧院,恰好碰上林茵,那个一直跟在谢昭左右的护卫。

顾劳斯正高兴可省事了,就见那人半边身子从假山后绕了出来,正一边擦手,一边与身后人吩咐,“不留了。”

顾悄看得不真切,月色下,他手中的帕子似乎洇着大团大团的暗污。

浓郁的血腥气即便隔着数十米,依然令顾悄止不住泛呕。

得亏他身量小,在与林茵照面前,急中生智将自己塞进了假山缝隙。

暗夜阴影替他做了最佳掩饰,令他有惊无险躲过了锦衣卫。

人走后,他顺着血气,在假山群中摸到一个洞口。

猫的好奇心催促着他进去,理智却劝他好好当个人不好吗?

纠结半晌,顾劳斯一咬牙,还是抖着小腿,摸着凹凸不平的岩壁,喵了一声。

他凝神细听,下面没有动静,这才脱了硬板底的布鞋,扔进草丛,猫了下去。

蜿蜒小道尽头,是一座私人地牢,古偶标配那种。

油灯将洞穴照得有如白昼,正中一个刑架,正挂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

就一眼,顾悄就信了满清真有十大酷刑。

甚至,他有点想念现代限制级观影标配的马赛克。

血腥气几乎冲破岩顶。顾悄很快感到呼吸不畅,甚至有种掉头赶紧跑的冲动。

这时,架子上的人却动了一下。

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几乎已经不再聚光的眼,看到顾悄的刹那狠厉起来,带着捆缚四肢的铁链一起哗啦作响。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向着顾悄啐出一口血水。

“顾家的狗杂碎,丧家背义。”

就冲这句话,顾劳斯不走了。

那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只剩个囫囵形状,挂在身上的衣服也碎成破布,脏兮兮的辨不出颜色。

顾悄根本无从判断他的身份和年纪。

“你是谁?”虽然问了也白问,但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开场白。

可那人骂完,就跟死了一样,再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顾悄的注意。

血人浑身是伤,唯有掌心处尚且完好,但表皮却看不到一丝纹路,光滑得好似一张白纸。

他小心靠近了些观察,不仅掌心,那人蜷曲的手指也像磨光的卵石,整个掌面如同粗制的人俑。

这是个没有指纹的人。

顾悄想起不久前,苏青青与他说犀皮器时提过的话。

“这器具光滑如鉴……全靠匠人凭指掌温度一寸寸打磨……”

为了印证猜想,顾劳斯又找了半天,才从血人腋下一小块地方,勉强看出他衣着的原本颜色。

那日急着找谢昭算账,他只与李玉找来的匠人打了个照面,但他记得那人穿的就是缃黄色内襟。

原来贵人南下,表面升平的寻人背后,藏的竟是这样残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