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依石
“明时坊虽然在东城边角,但因为贡院在这儿,每年考试前后宅子很不好租,出高价都租不到。多亏我们打听得早,我大哥又有位同僚兼好友在这儿有宅子,才直接租了下来。”
“是个一进的小院子,但不靠着大街环境很幽静,里面还有马厩,一个月只要十五两银子,很划算的吧?”
闵乐逸露出求夸奖的表情。
秋华年笑着夸他,“逸哥儿已经会办事了,考虑周全,大有长进。”
十五两银子,在辽州乡下,都够盖一座结结实实的砖瓦房了,在京城只够在考试期间租一个月贡院附近的一进小宅。
秋华年想起另一个时空的“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往后他们一家就要在这“居大不易”的繁华城市生活了。
马车拐入一条巷子,到了租好的宅子,闵乐逸率先跳下去,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大门。
这座宅子虽然只有一进,但院子不小,马厩里能放三匹马,还有草棚能停放马车。
正上面是三间正房和两侧耳房,东西两边是两座厢房,还有小厨房和茅厕。标标准准一个四合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水井就在巷口,每天清晨有收夜香的人,一次五文钱,朝后走一条街有卖菜和卖吃食的,坐马车不到一刻钟就能到贡院。”闵乐逸把这些摸得清清楚楚,一条一条给秋华年说,卯足了劲要展示自己的成长。
任夙音在旁笑着,不时补充一两句。
末了她才开口道,“逸哥儿,秋公子他们辛苦一路应该乏了,我们今日先告退让他们好好收拾休息,改日再来拜访吧。”
闵乐逸依依不舍地点头,“我家在哪儿刚才已经说过几遍了,华哥儿你得空要来找我玩啊。”
闵乐逸和任夙音走后,秋华年关起门来,让大家一起把带来的行李全收拾着摆出来。
王引智和邓蝶夫妻考试期间也要住在这里,王引智想问房租平摊,秋华年拒绝了。
秋华年知道王引智手头拮据,反正无论如何都要租一个院子的,房间足够,借给王引智他们一间厢房没什么。
王引智和邓蝶再三感谢,对杜云瑟与秋华年更加推崇与感激了。
如果没有秋华年和杜云瑟,以他们的家资,恐怕只能在远离贡院的其他坊的犄角旮旯处租一间小房子。
休息不好不说,还有可能被堵在路上耽搁考试。
在他们来之前,宅子已经反复清扫过了。花费了小半日时间,几人终于把包括被褥在内的日常用具全部摆好。
邓蝶带着小厮出门买来了菜,张罗着要给大家做饭。房租免了,这吃食他们家总得包了。
秋华年这次没有拒绝,一味地付出会给对方增加压力,不是长久相处之道。
邓蝶做饭的手艺很好,做的还是辽州的口味,不用担心考生因为饮食变化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她帮忙安排膳食,确实给秋华年省了不少工夫。
秋华年告诉邓蝶不要做太油腻的饭菜,保持原状的基础上,多增加一些优质蛋白和优质碳水化合物,后两个名词是举例说明的。
邓蝶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她知道,凡事听齐黍乡君的准没错。
秋华年一家和邓蝶一家就这样安静地在明时坊住了下来。
隔日去贡院点了名后,杜云瑟便闭门谢客,为二月九日的第一场会试积蓄力量。
秋华年则收拾出带来的银票与地契,他来京城也不是闲着的,要开始整顿铺子和庄子,考察各处房价买宅子了。
第113章 整顿产业
虽然计划要买宅子,但秋华年没有立即着手去做这件事。
京城内城共分三十三个坊,其中包围着皇城的九个坊被称为中城区。
九坊之中,又以离承天门最近,位于六部和翰林院、鸿胪寺、五军都督府等官衙集中区左右的大时雍坊和南熏坊最为核心。
夸张一些说,在这两个坊有宅子的人都有些来历,扔下去一块招牌,能砸到三个官。
它的房价也像另一个世界北京的朝阳区,上海的静安区一样,高得没边。
因为毗邻整个裕朝的权力中心,只有钱没有些身份还买不到。
祝家之前送京城产业时只送了铺子和庄子,没有送宅子,就是因为他们很难买到大时雍坊和南熏坊的好宅子,而其他城区的宅子对杜云瑟一家来说又不够实用,还不如送铺子。
秋华年买宅子,一上来就瞄准了这两个最核心的坊,他甚至想买得更精准一些,最好步行半小时内就能到翰林院。
那就只能局限在南熏坊西南的一片区域,更增加了难度。
他手里从襄平府带来的这两千两银子,或许还不够用。
所以秋华年打算先把在京城的铺子和庄子弄清楚,清点一下产业,再尽力买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宅子。
京城的宅子,只要不出意外,永远都是保值的,很可能要住一辈子呢。
内城几个城区,东城有贡院、文思院,北城靠东有国子监和文庙,文气相对浓郁一些。西城则吸引着许多商贾,店铺林立,极为繁华,聚集了天下所有地方的奇珍异货。
有人曾说,如果你想买一件东西,在京城西城都遍寻不到,那就说明世上根本没有这件东西。
祝家送的那两处铺子都位于西城,一处在集中的西市里,一处在宣武门边上,都是极好的位置。
秋华年休整了两天后,就带着星觅和柏泉一起出门看铺子去了。
柏泉的前主家是京官,柏泉早逝的父亲还是府里的管事,在父亲的教导下,柏泉对京中事务很熟悉。
杜云瑟在家中读书,不需要人伺候,秋华年直接把柏泉也顺走了。
京城一共三十三个坊,大小不一,平均下来每个坊都有普通县城大小,从东城到西城穿过数个坊,坐着马车哪怕不堵车也得一个多小时。
裕朝的坊是按宽阔的主干道划分的,并不像唐朝那样有坊墙包围,主干道两侧人流量大,布满了各式各样的商铺、戏馆还有茶楼酒肆。
柏泉一边在外面赶马车,一边不时回身给秋华年介绍途经的坊的情况。
秋华年的贴身小厮星觅和柏泉差不多年纪,但不像柏泉幼时丧父要早早懂事照顾爹爹与幼弟,乌达和灵雀夫妇都很有能力,星觅虽然为奴却是被爹娘宠着长大的,心性比柏泉幼稚许多。
秋华年宽和,不想让自己身边都是复制粘贴的假人,没让他改什么。
星觅头一次逛京城的街道,忍不住揭开马车车帘,看着两侧飞速后退的景色兴奋低呼。
柏泉语气平静,介绍得更详细了些,秋华年也听得津津有味。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星觅这好奇爱凑热闹的性子,某种程度上和秋华年如出一辙。
到了西城区,秋华年让柏泉先把马车赶去西市。
虽然每个坊都能有店铺,但京城还是规划了东、西两个专门的集市,用以集中贸易。
受东城区和西城区不同风气的影响,东市随处可见书坊、书肆和卖笔墨纸砚的铺子,西市卖的东西则杂乱得多,天南海北全集中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
祝家送的位于西市的铺子是大铺子,临街一栋二层小楼,后面还带个小院,之前一直用以售卖祝家的丝绸布匹。
铺子的管事和伙计去年秋天就知道铺子易主了,因为秋华年一直没派人来京城,所以始终没有交接。
秋华年按照地契的指引来到地方,下了马车后发现,眼前的绸缎铺子生意明显不如周围的铺子,从打开的门口看进去,货架空了小半没有补,售卖的丝绸光泽度非常一般。
秋华年眉头一皱,星觅就明白了,他性格幼稚些,但并不傻,被乌达和灵雀教得鬼灵精的。
“你在外面看好马车,我陪公子进去挑料子。”星觅借机专门指使了柏泉一句。
柏泉低头,淡淡嗯了一声。
秋华年和星觅进了铺子门,隔了好几个呼吸才有个伙计迎上来。
星觅借题发挥,“你眼睛长在哪里,没看见我家公子进来了吗?还做不做生意了,叫你们掌柜出来!”
伙计苦笑着告饶,“哥儿饶了我吧,如今铺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刚才记账呢没看见,我给您赔不是了。”
在京城做生意,谁都不能轻易小瞧得罪,伙计深谙生存之道。
秋华年看了一眼星觅,星觅领会意思,继续说道,“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人,难道这铺子是你的?我看你分明是存心诓我。”
伙计只好仔细解释,“哥儿有所不知,我们这个铺子原本属于辽州那边的大商人,前主家在京中有许多产业,做生意可以守望相助。”
“去年秋天铺子易主后,前主家传来的信说新主家要用铺子做新生意,丝绸布匹生意以后就不做了,别的产业也就不管我们了。因为一直没人交接,原本的管事们便不爱待另谋出路了,现在只留我守这个铺子。”
“铺子里的好货已经卖完了,库房里所有东西都在柜架上摆着,公子有能入眼的挑一挑,价格好商量。”
伙计无奈地讲完前因后果,至于他为什么没另谋出路,是因为他不是自由身,本身就是被赠予的铺子的一部分。
商人虽然不能光明正大购买奴婢,但只要有钱,总有办法捏住一个人。
秋华年点了点头,转而问起货架上剩余的丝绸布匹的价格和储量,一边问一边在心里估算。
一问一答间把需要的信息全部了解后,秋华年突然开口。
“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月,账上应该有五百两银子的利润,还在吗?”
“啊?”伙计愣住了。
“祝家把铺子送给我,是连同库房里所有的东西以及铺子自带的伙计一起送的,这四个多月的收益,应当属于我吧,关六?”
秋华年笑意盈盈,伙计关六额头却瞬间流下冷汗。
他明白过来,眼前这位气质不俗的年轻哥儿,就是这座铺子的新主家。
“账房上有、有三百六十两银子。”关六心脏狂跳,惶恐说道。
之前的管事们离开时,多多少少顺走了一些银子,忌惮着祝家,没敢做得太过分,关六本以为新主家不会发现的。
谁知新主家一上来就报上了准确的数目,加上被前管事们拿走的,这四个月的盈利确实是五百两出头。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神仙吗!
秋华年没有解释,直接问他,“拿走银子的管事们现在何处,可有保留证据?”
“都还在西市,在其他铺子里当管事,他们走时改了账目,但我抄了原账本。”
关六行事十分小心谨慎,他怕万一事情不好波及自己,早早就留了后手,没想到真用上了。
秋华年满意地想,这个人倒是个可塑之才,有眼力劲儿又小心谨慎,回头把身契换过来,可以培养他管京城的生意。
秋华年打算再给他一道考验,看看他会不会办事。
秋华年解下腰上的乡君令牌,递给关六,这个令牌是去年加了封号后礼部新制作的。
“我是齐黍乡君,也是这座铺子的新主人,你去找到之前拿走钱的管事,随你用什么方法,把钱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关六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确认,“您是齐黍乡君?”
祝家的人只说铺子易主了,可没透露新主家到底是谁。
秋华年笑道,“怎么,难道我在京城也有名气?”
“别的地方不敢说,西市做生意的谁不知道秋记六陈,不知道您的蚝油、花露、清凉油和梅花清膏呢?”
秋记六陈的许多产品是定时限量销售的,但卖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一些流出去被人在别地倒卖,价格要翻上几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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