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 第9章

作者:云依石 标签: 生子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科举 成长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秋华年糊窗户的手顿了一下。

原主的身世,他是记得的。

原主出生在离杜家村步行需三个多小时路程的上梁村,六七岁上死了娘,亲爹很快娶了后娘,他一个不是亲生的哥儿不受后娘待见,一天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饿到脱了衣服能看见一条条凸起来的肋骨。

六年前漳县闹饥荒,原主的亲爹被牙婆说动心,想卖了十一岁的小哥儿换粮食,但他实在是太瘦弱了,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咽气,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儿,牙婆带出去一圈又一圈,都没人愿意买,每次回去还要挨一顿毒打。

最后路过杜家村时,抱着遗腹子在村头闲逛的李寡妇看见他,觉得他实在可怜,才拿两斗高粱把他换回了家。

无论是原主还是秋华年,都和上梁村的秋家毫无关系,恩断义绝了。

秋华年一时想不出赵氏打的什么算盘,他毕竟是个现代人,就算有原主的记忆,思维模式也没法这么快转化过来。

“多谢嫂子提醒,我会注意的。”秋华年道了谢。

魏榴花见他态度软和,放下心来,把自己想回娘家村子收甜菜根的事说了一遍。

“我想华哥儿你做糖要用不少甜菜根,我正好有门路,不如挣个跑腿费,还是一文钱两斤的价,华哥儿你要多少?”

秋华年看了眼魏榴花,猜到对方是瞒着赵氏干这件事的。为了让他不计前嫌,魏榴花还主动透露了赵氏的阴谋,看来杜宝泉家里不是很太平啊。

秋华年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

今天收到的甜菜根够用一个多月,但杜家村的甜菜根已经差不多收完了,总得做长远打算,万一以后有门路提升销量,也不至于被原材料卡住手脚。

秋华年对魏榴花说,“先收一百斤,让那边的人都知道甜菜根能卖钱,留着不要吃,等需要时再收。”

魏榴花欢天喜地答应了,她打算以一文钱三斤的价格去收甜菜根,三十几文的本钱,在娘家多借一借还是能借出来的。

魏榴花悄摸摸地走了,秋华年继续糊窗户纸,心里一直思索赵氏的阴谋。

到底是什么阴谋,能让远在上梁村多年不来往的原主的家人威胁到自己?

秋华年陷入思绪之中,连九九和春生回来都没发现,被叫了几声才回神。

他发现窗户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糊好了,起身就着皎洁的月光把它们一一安上去。

晚上睡觉前,他突然灵机一动,问两个孩子,“九九,春生,你们有没有害怕过哥哥出什么事啊?”

他本只是抱着开拓思路的想法试一试,结果两个孩子听了,竟齐齐脸色大变。

难道真有什么事是我忽略了的?秋华年赶紧宽慰孩子们,引导他们慢慢说出来。

“村里有人说,华哥哥还不算我们家的人,可能被抢走。”

“华哥哥不是我们的哥哥吗?他们为什么说不算?”

“我不许华哥哥走!”

九九和春生说着玩耍时无意中听到的村人们的闲聊,泫然欲泣。

秋华年愣在原地,如遭雷劈,终于解开了卡在脑子里的死结。

他想到了原主和杜云瑟还不算夫妻,但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古代,人是可以当做货品被买卖的,那么所有人都有一个“货主”!

李寡妇买原主时没有签文书,原主也没有正式嫁给杜云瑟,秋华年这件货品现在的所有权依旧属于原主生父!

这怪不得秋华年,作为一个现代人,不经提醒,他很难想起一个远在几十里外、非富非贵也没见过面的恶人,对他有绝对的支配权。

原本原主在秋家人心里是个半死不活的赔钱货,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来找,但现在他展现出了足够多的能力,秋家人听了难保不会动心。

虽然他们不一定敢冒着和杜家村彻底交恶的风险乱来,但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就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秋华年深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成拳。赵氏早就将消息递了出去,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意识到,自己穿越后第一件事关生存的重大挑战,终于来了。

第10章 画画

秋华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渐渐平复了心情。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自乱阵脚,稳住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第二天早上,秋华年把两个孩子送到胡秋燕家,直接去找族长。

他觉得面对这种局面,自己需要一位有善意且足够熟知古代规则、地位较高的人帮忙出出主意。

秋华年是杜家村的人,是杜云瑟名义上的童养夫郎,如果他被人带走,族长脸上也不会好看。

秋华年敲门,孟福月来开门,带他去见族长。

秋华年开门见山地把事情简略复述了一遍,对族长说,“我年纪轻没见过事,一晚上都没睡着,想请您帮我拿个主意。”

在屋里擦桌子的孟福月听到这个事,恨不得立即去找赵氏呸一口。

难怪华哥儿早上眼睛红红的,赵氏伙同外人欺辱同村的小哥儿,真不是个好东西!

孟福月想给秋华年说不要怕,只要秋家人敢来,杜家村就能叫一群人把他们打走,但公公还未开口,她不敢抢话。

杜族长咂了一口旱烟,深深地看着对面的哥儿。

以前的秋华年不爱出门,总是低头躲着人,所以大家对他的模样没有深刻的印象。这些天他开朗爱笑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气上去,一副好容貌也渐渐藏不住了。

杜族长今年六十多岁了,早年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看人的眼光相当毒辣。

他见过的五官能与秋华年相提并论的美人,只有隔壁县十几年前进宫当了娘娘的那位。

现在看起来不显,是因为粗衣简饰,无法衬托出秋华年的容貌,只要换一身打扮,立即就会变个样子。

看他今早因为没睡好眼睛稍微红了一点,都立即显得更动人了些。

这样的小美人,在他们这种小地方,比起是福更是祸端,落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甚至可能引起灭家之祸。

隔壁县的那位娘娘本已定了亲,不愿跟选中她的贵人走,稍一犹豫,未婚夫全家便一夜之间都急病死了。

虽然自古美人合该配才子,但云瑟能不能接住这个烫手山芋,真不好说。

可再怎么说,华哥儿也是位实打实的好孩子,他们家如今这么艰难,更离不开他……

族长又嘬了口旱烟,沉声问秋华年,“华哥儿,这事你自己怎么想?”

族长沉默的时候,秋华年也在根据对方的表情变化猜测他在想什么。

“我只想好好照顾九九和春生,哪里都不想去。”他回答的很坦然,因为这全是心里话。

“如果,他们不是让你去那种受苦的地方,而是去享福呢?”

族长看着秋华年,详细描述那样的生活,“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呼仆唤俾,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忙活,也不用受人的气。”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秋华年很想摸一摸下巴。

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穿越后因为成了哥儿,原本就清俊的容貌更精致秀气了些,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但每天取水时,在水缸里可以看得很清楚。

族长的言下之意秋华年明白,秋家人不傻的话,肯定不会再以两斗高粱的价格把他卖给村里,而是会高价卖给追求美人的大户人家。

“我不去。”秋华年直接说。

他是脑袋被驴踢了吗,不在外面自由自在地奋斗,去被关在宅子里,给不知什么样的人当小老婆?

“你清楚那是多好的日子吗?”族长并未全信。

秋华年有种当时从大厂辞职回乡村时,被Hr恨铁不成钢地接连发问的既视感。

“多好都不是自己的。”秋华年笑得很笃定,让族长无法再问。

反正再好的日子,也不可能有空调冰箱wifi和互联网,秋华年懒得去想。

族长对秋华年说,“好,只要你自己不想走,其他事情都有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等云瑟回来,你们带上我的信,去县里公衙补一份婚书,正儿八经让别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几天以防万一,你去镇上搭着骡车,让宝仁送你。”

杜宝仁是族长的长子,孟福月的丈夫。

秋华年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得到了几天免费骡车体验券。

孟福月在旁边跟着说,“华哥儿别不好意思,同村同族,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谁没个有急难的时候,现在还没到春耕,宝仁闲在家里也没事干。”

秋华年更深刻地认识了古代农村社会宗族的力量,它像一张巨网束缚着网里的人,也承托着网里的人。

道谢后走出正房,秋华年对孟福月说自己想多磨些粮食,问她能不能借骡车去拉一趟。

孟福月答应了,这次秋华年把家里的玉米和泡好脱皮的高粱全磨成了粉,向孟福月、胡秋燕和邻居家借了七八个大盆和木桶,将高粱制成淀粉,玉米面放回缸里留着吃。

坐骡车大幅度缩减了用在路上的时间,让秋华年在三天内搞定了所有活,家里所有高粱制成的淀粉晒干后共120斤,够用很久很久了。

副产品面筋太多吃不完,秋华年把它们切成薄片,在太阳下晒干收起来,吃的时候拿水泡软就行了。

就这样早上做糖、研究木工,下午坐骡车去镇上卖糖,又过了五六天,秋华年数了数钱匣子里的铜板,确认自己正式赚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两银子。

一千枚铜板用细草绳从中间串起来,两边打结,沉甸甸一大串,秋华年将它们收好,等日后有机会去县城时换成银子。

今天他要早上就去镇上,给纸笔铺子的老板画画,背着背篓出门到村口,宝仁夫妻已经在骡车上等着了。

孟家就在清福镇,这几天宝仁天天送秋华年去镇上,孟福月时不时跟着回娘家串门。

秋华年坐上车后,宝仁一扬鞭子,骡子小跑起来。

骡子后面拉的板车没有车厢,只有一个底和两侧的扶手,下面垫着稻草,初坐时还感到新奇,坐久了就会觉得颠人。

但无论如何,都比步行强上十倍。

孟福月和秋华年的关系越来越好,一点都不觉得送秋华年麻烦。

毕竟华哥儿实在是太会做人了,只要搭车一定顺带塞点小东西,这几天家里小孩嘴里糖就没断过。

虽然送人是族长亲口答应的,他们也愿意送,但一段关系有来有往才让人觉得舒心不是?

秋华年到镇上的纸笔铺子,把背篓放下,店主王诚已经准备好了纸笔和几色颜料。

“每年清明前后,都是祭纸卖得最好的时候,哪怕再困难的人家,也愿意买点好东西,求祖先保佑。”王诚给秋华年说,“在县城里,讲究的人家看不上香火铺子批量印的祭纸,便会专门请人画。”

“但县里请人画画价格太高,少说也得五十文,很多人有心无力,这就是其中的商机了。”

“我不求你画的多好,只要比印出来的清楚就行,一张画给你八文,别嫌少,不是我自夸,这门生意得有门路才能在县城卖得出去。”

秋华年点头,打量已经裁好的一厚叠纸,纸张用的是较为便宜的夹连纸,裁成和现代A4纸差不多大小长方形,画只需占三分之一的地方,余下留着让顾客自己写祭词和吉祥话。

“东家需要多少这样的祭纸?”秋华年问他。

王诚不明所以,“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知道画画是慢功夫,所以只希望秋华年尽量多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