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这一锅做出来也不知道啥子味。
他就没见人这么整过,这笋和蕨菜一样,村里人大多都是炒了吃,偶尔也会炖,但这么搞的,他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手剥笋放这么多料……
造孽啊!
蒋小一咽了下口水,伸手到锅里,而后试了下问道:“夫君,这水好像咸了。”
白子慕给大铁锅盖上盖子:“这笋衣没有剥,盐味重一些,这样做出来的手剥笋吃起来才有味道。”
煮了差不多一小时后,白子慕掀开木盖子,在火光映照下,白烟袅袅,直蹿屋顶,接着迅速弥漫在整了厨房里。
那味儿直冲蒋小一天灵盖。
蒋小二几个原本昏昏欲睡,但为了等一口吃的,几人硬是睁着眼皮等到了现在。
这会儿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哇了一声,瞬间精神抖擞,半点都不困了,直接跳下板凳,挨到了灶台边。
蒋小一也以为准备能吃了,还急吼吼的拿了个大盆递给白子慕。
白子慕捞起笋,又把锅里的汤汁全部倒大盆里:“先腌一夜,走吧,回房睡觉。”
蒋小一啊了一声:“还要腌啊?”
白子慕:“嗯!”
蒋小一觉得那味儿香得厉害,他有点馋了:“现在吃不行?”
白子慕看他们几个直勾勾的盯着盘看,立马道:“不行,现在吃了有毒。”
蒋小一:“……”
“夫君,你是不是真的当我傻?”
白子慕看了他一眼,这人本来就没多聪明,竟还有脸问这种话。
“走了走了,回屋睡觉去,明儿起来就能吃了,你们还不动?”见几个小的流着哈喇子猛盯着盆看,他举起森*晚*整*理巴掌,然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三个小家伙一溜烟的跑了。
蒋父叹了声,也回屋睡去了。
四月夜里还不算得冷,就是有些凉,还得盖点薄被子,厚被子和垫的也还没收起来,因为往年四月中旬左右还会倒春寒,到时还得冷几天,春寒倒完了,就会热起来。
蒋小一想着春寒过了,再把几个屋里的被套摘了拿去洗,里头的被芯再晒两天,然后收放柜子里,因此厚被子蒋小一没收,直接叠了放床头。
薄被子是上个月他买的,就拇指厚,盖了不冷不热的刚刚好,刚躺下,外头又下起了雨,春季小雨多,淅淅沥沥,这种天气,最是好睡了。
白子慕原就困得很,跟蒋小一打了几个啵,心满意足,挨了枕头立马睡得香喷喷。
隔天一早是被蒋小二几个吵醒的,也不知道这几个破娃子干啥了,一直哇塞哇塞的乱喊乱叫。
他迷迷糊糊的朝窗外看了一下,才蒙蒙亮,太过困倦了,他又闭上了眼,朝旁边摸了摸,想叫蒋小一去外头收拾这几个小的一顿,结果摸了半响,旁边竟是空无一人。
他心里一咯噔,瞬间睡意全无。
蒋小一自怀了孩子后,有些嗜睡,早上都是天大亮了才起来。
这会儿去哪了?
白子慕喊了两声也没见人应,立马穿了衣裳往厨房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蒋小一笑呵呵的声音。
“这笋真是好吃,这汤也好喝,没想到笋子还能这么做,简直比肉都香。”
“可不是,香喷喷的,和肉肉一样好吃,大哥,等下我们拿这汤来下面条吧!”
蒋父咬了一口笋:“倒了确实浪费,碗柜里头好像还有两斤面,正好擀点面条。”
“行。”蒋小一话刚落,见白子慕站门口,立马招手道:“夫君你醒了?快来快来,我给你留了好些笋,可好吃了。”
白子慕坐到他旁边,目光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今儿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真是稀奇了。
蒋小一几人没好意思说。
心里惦记着吃的,能不起早吗?昨儿可是差点都睡不着了。
见他们默默吃着不说话,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大堆竹衣,想来已经吃了许久了。
白子慕轻笑一声,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拿了一根,尝了下味道。
笋子腌了一夜,很是入味,笋肉香辣脆嫩,汤汁入味,几乎是越吃越好吃。
蒋小一喜欢这个味,吃完笋,白子慕弄了点面条,见着时辰不早了,这才出门去上工,结果刚到门外,就见唐家的汉子背了一筐春雷笋过来。
“白小子,上工去啊?”对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白子慕都佩服:“叔你起这么早啊?还是半夜就上山了,走夜路很容易见鬼的。”
唐家汉子笑道:“哪能半夜就去啊!山里那么多坟,这些都是早上我跟我那婆娘一起去掰的。”
白子慕点点头:“我赶着上工,你进去叫小一或是我父亲给你称。”
“哎,好好好,你先去忙。”
唐家汉子起了个开头,后面陆陆续续又有人送笋子和蕨菜来。
野果子小个,摘的难,倒是还没有人送过来。
吃完手剥笋,蒋小一又去后院逛了一圈。
手剥笋那么好吃,这泡笋虽然还没有吃,但想来味道肯定也不错。
不过春雷笋小根,剥了一晚,就剥了这么一缸,堂屋里头还有那么多,要是他们自个剥,不晓得要忙到什么时候,这笋掰了也留不得久,还是早早弄好了,让夫君放空间袋里头去才行。
还有蕨菜,焯了水,大条的还得撕开,不然凉拌时不容易入味。
这些都是废时的活,自开始收蕨菜后,他便喊了大伯娘和二伯娘两人过来帮忙,村里人一将蕨菜送过来,她们就洗了立马给蕨菜焯水,张大丫也来帮忙,可忙忙碌碌的,依旧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好些蕨菜没能及时焯水,断处都老了。
蒋小一叮嘱三个小家伙认真做课业,又去堂屋拿了点饴糖往叔奶奶家走。
到的时候叔奶奶正在院子里绑干菜。
那干菜是野菜晒成的,晒了许久了,有些脆,她干的小心,拿细麻绳将干菜绑成一小捆一小捆,这样以后装麻袋里,要吃的时候拿着方便,见蒋小一过来还挺高兴。
蒋小一把饴糖递过去,叔奶奶斥道:“来就来,咋的还带东西。”
蒋小一:“家里买的多,我拿点给小霜和小牛他们。”
小霜是个姑娘,还小,九岁大,小牛十岁,是叔奶奶的曾孙,按照辈分,还得喊蒋小一一声三叔。
叔奶奶没再推辞,收了饴糖,又进堂屋给蒋小一拿了个烤红薯和一小凳子。
蒋小一也没客气,拿了红薯就开吃:“叔爷爷去哪了?怎么连着小霜他们也不在家?静悄悄的。”
“几个小的和她们爹娘摘野果子和蕨菜去了。”叔奶奶捶了捶膝盖骨,说:“要不是我这腿不中用,我也去了。”
蒋小一立马朝她双腿看去:“您的腿咋了?摔到了吗?”
“没有,是老毛病了。”叔奶奶上了年纪,话难免多些:
“这都怨我年轻的时候不知事,也不听劝,那会儿我刚生完你二叔,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刚巧的碰上插秧的时候,田里就你叔爷爷一个人忙活着,我怕误了时候,又见身子都利索了,就跑去跟你叔爷爷插秧。”
“那会儿你曾阿奶还在,见我没满月子就下田了,还骂了我一顿,说我刚生完孩子就碰水,身子骨定要疼了,可我哪听得进去啊!回来躺了一晚上,也没见着哪不舒坦,隔天就又去了,年轻那会儿身子骨还硬朗,十几年都没哪儿疼,我还觉得这种坐月子碰冷水以后身子骨痛的话儿是哄人的,可后头刚上了点年纪,要是碰上变天的时候,真真是这里痛哪里也痛,哎呦,我都不晓得咋的说,反正是浑身难受。”
“这老话常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真真是不假,可年轻人不挨过一次,啥子话儿都听不进耳,你啊!以后若是生了娃儿,可得注意些了,别把老人家的话不当回事。”
蒋小一摸了摸肚子,听得认认真真,又看了叔奶奶几眼,暗想还好插秧不是拿头插,不然头也疼的话,那才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前两年挨淋了次雨,后头又忘了喝姜汤,受了寒,那次头疼得要炸开了一样,这头疼最是难受。
第197章
叔公家的大儿媳正带着两个孙子回来,远远的就见蒋小一从自家院子里出来,不过太远,她也就没出声招呼,进了院子,见叔奶奶正在绑收拾干菜,喊了一声:“娘。”
两个孩子也喊了一声:“曾阿奶。”
见大儿媳微微弯着腰,后头的大背篓上还横着一麻袋,装的挺满,叔奶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大儿媳:“嗯!”
等大儿媳放了背篓,叔奶奶才凑过去:“今儿摘了些啥?”
大儿媳把麻袋从背篓上拿下来,说:“这里头装的是甜笋,背篓里是两孩子摘的桑葚和三月泡,就拿了个背篓,野果子都混在一块儿了,等会还得分分。”
桑葚是黑的,三月果却是红彤彤,满满一背篓,瞧着倒是喜人。
叔奶奶捡了一个塞嘴里:“这三月泡还真是怪甜的,水也多,山里有的还多不?”
野果子小个,摘许久才能够一斤,大人不耐烦摘这个,大多都是摘的蕨菜和笋子,这些压称,一天下来能掰许多,不过要是见了野果子也不会放过。
老人、孩子爬不得山,远的地方去不了,就搁近处摘,因此这野果子虽是还有,但红的都被摘光了。
大儿媳说:“我明儿让两个孩子拿背篓去我娘家那边摘,我娘家那边刺泡可多了。”
大儿媳就是柳江村来的,离得不远,堂奶奶点点头:“也行,反正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能多赚些,等回头天气冷了,给他们扯些布做身冬衣。”
两个孩子闻言,立马笑起来,他们已经好些年没穿过新衣裳了,这会儿高高兴兴:“谢谢曾阿奶。”
叔奶奶笑得一脸褶子:“乖,我煮了点姜水,你们赶紧去喝点,老大家的,你也喝些。”
昨儿夜里下了雨,虽说不算得大,今儿起来路面都要干透了,但山里草木多,干得慢,这摘蕨菜掰笋子,大多都要钻草丛里,难免的会被雨水打湿。
大儿媳外头的衣裳湿了一些,但没有湿到里头,她先让孙子孙女去喝,自个帮叔奶奶把干菜装麻袋里。
“娘,”她问:“方才我好像看见小一从咱家出去,他来家里可是有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村里人蹿门唠唠嗑是常有的事儿,要是换旁人大儿媳不会多问。
不过蒋小一不咋的蹿门,以前是忙,没那功夫,如今又忙于生意,蹿门的时间就更少了。
叔奶奶笑道:“他来喊我过去干活,你等会把这干菜收好了,就挂墙上去,别放地上,不然后头要是下雨屋里潮,这干菜怕是要发霉坏掉了。”
“我晓得的。”大儿媳也高兴:“小一叫您过去干啥活啊?”不知想起什么,她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娘您不是腿疼?干得了吗?”
“咋的干不了,就剥剥笋衣,还有撕下蕨菜,都是只用动动手的活,能干。”叔奶奶拍拍大腿上沾到了干菜屑,高兴道:“他说一天给我三十文工钱。”
她原也没打算要,毕竟都是亲戚,虽不像大房那般亲,可说到底也有关系。
叔奶奶身子骨不便,重活干不了,就能干些轻便的屋里活,要是没活儿干,闲着她还觉得不舒坦,蒋小一喊她过去帮忙,她自是乐意。
但蒋小一不是爱占了便宜的,哪能让人白做工啊!又不是说只帮个一天两天,那不给工钱也就算了,就当是亲戚互帮互助,可这活要干好些天,如此,自是要给点工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