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活了几十年,他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继续问:“你不想说,那我不问,可是这套种真的能行吗?”
白子慕摇头,一脸实诚说:“我也不知道啊!”
楼县令额角青筋直跳:“那你又说你家乡那边就是这么种的。”
“我家乡确实是这么种的,可没准是我家乡那边能这么种,这边不能呢!”
“为什么不能?”
“这我哪里知道啊!没准是因为我那边的庄稼它比较懂事。”
楼县令:“……”
楼县令来了个寂寞,啥话都没问得出来,问多了白子慕就说哎呀呀头疼死了,要挂了,不得了了,楼县令恨不得一脚给他,回来后只得交代楼十二,给他时刻盯着小山村。
套种,一季能种两样物,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白子慕说他家乡那边有人这么种过。
这人平日虽是不太着调,但这事儿他要是一点谱都没有,早阻止村里人这么种了。
不然一个弄不好,那便是损失惨重。
明明觉得不可能,乱来。
可楼县令隐隐的,总觉得这事儿能成。
要是能成,那便是万千百姓的福音,以后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饿肚子了。
楼县令是激动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迫不及待恨不得一眨眼就能到‘秋收’,可也晓得不可能,只得派人仔细盯着,一有啥就赶紧汇报。
楼十二得了令,隔三差五就往村里跑。
……
因为是长孙,大房想给孩子办个三日宴,因为不识得字,又是第一个娃儿,蒋大牛和张大丫宠得跟什么似的,特意喊白子慕给娃儿取个名。
白子慕当场就来,说孩子是早上生的,那会儿村里的公鸡正好打鸣,那就叫蒋鸡叫。
话一落,蒋小一就给了他一拳,不高兴:“你认真点,这可是我们的小侄女,哪有姑娘叫鸡叫,你怎么不说叫猪叫。”
白子慕又想了想,其实他觉得名字就是一个代号,朗朗上口就行了,不然蒋小二和蒋小三这两名早给他改了。
他当初给自个取名,想了大半年,就取了个熊大爷,后头师傅说不行,他还不高兴,竹子都不乐意吃了,师傅和师兄便让大家评,后头宗门上上下下的人都说熊大爷没格调,还是子慕好,有些人还笑,他虽是不高兴,可也晓得自己取名估摸着真是没什么水平。
这会儿让他取,不是为难人嘛!
可大房几个说的什么红娘,小花,还不如他的鸡叫。
虽然鸡叫好像也确实是不怎么好听,可起码独一无二,村里一大把的小花,出去吼一声小花,能吼来二十来人。
第236章
鸡叫确实不好听,白子慕想了整整两天,说要不叫晓晓。
孩子早上生的,正值黎明破晓,新阳初升,叫破破不好听,那就叫晓晓。
蒋小一默默念了几遍,然后拍掌笑起来:“这个好听,像个女孩的名,我给大哥大嫂说去,看他们喜不喜欢。”
蒋大牛和张大丫也小声嘀咕念了几遍,晓晓两字朗朗上口,比红娘、小花好多了,村里十个女娃,就有九个这么喊,剩下那一个,不是招弟就是招汉,晓晓既可以当大名使,也可以当小名喊,一举两得。
蒋大牛立马道:“就这个名,这个好这个好。”
大伯几人也没反对,他们字儿不识几个,听见蒋小一说什么晓字寓意着黎明破晓,朝气蓬勃聪明睿智之意,朝气蓬勃啥个意思他们听都听不懂,只觉深奥得紧,但聪明两字他们却是听懂了。
晓字有聪明的意思在里头。
那好啊!
那就叫蒋晓晓,和鸟鸟一样,都是两字一样儿的,这娃儿以后,肯定也能和她这个小小叔一样,长得白白胖胖,招人得紧。
大房的第一个孙女,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三个小家伙可喜欢侄女了,先头有个小水侄女,如今又有个晓晓侄女,蒋小二几个高兴坏了。
不过小侄女太小了,也有点恐怖,而且还天天睡,不会说话,也不会叫人,不好玩,还是大侄女好,不仅长得比他们高,还能跟他们一起玩,真是太好了。
三日宴大房请了六桌人,都是关系比较好的、又走得近的亲戚,也没喊太多,就是自家吃个热闹。
早上在大房家吃了饭,蒋父带着赵云澜出摊去了,二伯几个也忙活去,只张猎户带着儿子和大伯在堂屋里头说庄稼,女眷们则在屋里看孩子。
张猎户和张氏是笑得合不拢嘴,早上一来就抱着晓晓不停的看,晓得生娃儿那天自家闺女吃了二房好些鸡蛋,张氏还拉着蒋小一,将他夸了又夸。
孩子还小,吃饭时大伯娘抱出来坐了片刻给大家瞅一眼便又回屋里去了。
大夏天的,屋里关得严实,张大丫头上还包着布巾,她还没能动,半躺在床上,赵主君和蒋小一逗着晓晓,不过小娃儿刚喝了奶,觉又多,理都没理他们两个,自顾自的睡着。
她还皱,肤色也还红,眉毛浅浅的,搁得远一些几乎都看不见,头上的头发也是稀稀拉拉。
“这孩子,瞧着应该是像大牛吧!我家大丫刚出生那会儿就大大个。”张氏盯着孩子,心中欢喜,眼都不眨的笑道:
“如今天儿热不怕凉着,等过两天空了,让大牛磨下刀,给晓晓把头发和眉头都剃了,这样以后才能长得又黑又密。”
赵主君点点头:“是了,孩子刚出生,确实是把头发剃了才好,先头我家鸟鸟刚出生那会儿,头上就两根毛,我让人给他剃了,如今那一头头发,黑得紧。”
赵鸟鸟和蒋小二几个正在旁边玩,大概是晓得夸自己了,他顶起胸膛,两只小鼻孔朝天开,一副很臭屁的样子。
堂奶奶和张氏都笑了起来,蒋小一闻言,看看赵鸟鸟,又看看蒋小二和蒋小三。
当初蒋小二和蒋小三刚送回来,就是他在照顾,可他那会儿年纪还小,照顾孩子也没有什么经验,就是见着他们饿了就喂吃的,哭了就换尿布,见着两个弟弟能吃能喝,他以为就行了,旁的都没想。
原来刚出生的孩子还得剃毛啊?
学到了学到了。
不过可惜了,他先头不晓得,父亲又忙着赚银子,倒也没想起这茬来。
那会儿大房竹哥儿燕娘几个都还小,还不能帮着家里干活,大伯娘和二伯娘忙得很,后头想起这事儿的时候,蒋小二和蒋小三已经几个月大了,又见着蒋小二身子不好,要是剃了头发,光秃秃的怕是容易受寒,便也没说。
这会儿两个小家伙头发略黄,同着赵鸟鸟比,确实是少了一点,绑起来就拇指大的一小撮。
蒋小一问道:“那小二小三现在剃头发,还来得及吗?”
赵主君看着他:“啊?”
蒋小一解释道:“小二小三刚出生那会儿也没有剃头发。”
赵主君立马朝两个小家伙看去:“难怪头发那么少的。”
他之前还以为是因为两个小家伙身子不好,头发就少了些,原来是都没剃过吗?
堂奶奶道:“现在剃也不晓得还有没有用,村里人家都是娃儿刚出生那会儿就剃了,不过这会儿天气热,试着剃一下也无妨,没准的后头也能密起来。”
赵主君也跟着道:“是了,现在还小,剃个头发也没啥,等着年岁大一些,就不能剃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孩子还小,剃个头没有什么,但到了一定的年纪,那头发就不能乱剪了。
蒋小一立马站起来:“那我回去磨刀,小二小三。”
蒋小二和蒋小三本来正在地上玩青蛙玩具,听见蒋小一喊,立马站得笔直,两手贴着裤腿侧,站军姿一样:“在。”
“半个时辰后记得回家。”
“好。”
赵主君问用不用帮忙,蒋小一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摆手。
他这半年来经常买猪蹄炖,他给猪蹄刮毛刮多了,如今说起来,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蒋小二和蒋小三脖子上那两个脑瓜子就碗大,他三下五除二就能剃干净了,哪里还用得着帮忙。
……
今儿生意依旧是好。
特别是白子慕把冰做出来后,凉粉放桶里,桶又搁在装了冰的大盆里,里头的凉粉凉冰冰的,在洒点红糖水,大热天的一口下肚,那滋味儿就别提了,一出摊客人都要抢着买。
这冰刚做出来那会儿蒋小一就惊呼了半天,后头蒋父和赵云澜晓得了,是直接一整个下午都回不过神来,盯着那桶冰块看了半响,怎么都不敢置信。
天气热,凉快的东西都好卖,今儿刚出摊没多久,八桶凉粉就卖光了,自买了牛车后,方便了,蒋小一做的凉粉就多了,自八月后,几乎天天都会做八桶,每次都能卖个精光。
赵云澜在客栈里头算账,没跟着一起,白子慕在柜台后头看书。
估摸着凉粉和蕨菜要卖光了,赵云澜从楼上下来,打算和蒋父一起回去,路过大堂,他随意的扫了一眼,见着白子慕背对着柜台,腰杆笔直,似乎正两手捧着书看得认真。
可……
赵云澜看了好几眼发现他动都不动,不用翻书的吗?
而且,远远的还能听见轻轻的打呼声。
这会儿客人们都在吃饭,吃饭除了咀嚼声,怎么会有打呼声?
不用多想了。
赵云澜立马疾步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白子慕吓了一跳,嗷的叫起来:“爹啊!你打我干什么。”
赵云澜道:“你怎么又睡着了。”
这人真是的,坐着都能睡得呼呼响,简直了。
白子慕暗想他也不想睡啊!可大夏天的,中午本就很容易感到疲乏困倦,再看会儿天书,那就更困了,他睡着了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季老先生从后院出来,见着赵云澜气呼呼,他立马懂了:“白小子你又睡着了?我就上个茅房的功夫啊!”
赵云澜:“……”
他晓得白子慕什么德性,还特意交代过季老先生,让他盯着点白子慕。
可这人……
赵云澜定定的看着白子慕:“你怎么老是睡不够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伸手摸了下白子慕的额头,担忧道:“也没烫啊!要不我带你去看一下大夫吧!”
哪有人睡这么多的,寻常人睡四个时辰就不怎么睡不着了。
凡事是过犹不及。
白子慕刚想说不去,就突然听见了赵鸟鸟的声音。
“哥夫,父亲,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