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怎么整,还得看坡度大小,土层厚度。
白子慕和白子豪三人拿着本子在山里是蹿来蹿去,走走写写,时不时就要商讨两句,饿了就跑林子里找点竹笋吃,三人弄得像流浪汉似的。
几人跑了好几处地方,有些镇有些村,要江有江,要水有水,要山有山。
可这水流都在山底。
刚改革开放那会儿,白子慕就常常听见山下村子里的大喇叭总在唱——劈开高山,大地献宝藏,拦河筑坝,引水上山岗。
可这年头没水管,咋的引呢?
稻田灌溉无非三种。
自然灌溉,也就是等天降雨,靠天吃饭当雨水充足的时候,梯田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但这个不保险,要是哪年天不测风云,赶上雨水少,干旱的时候,雨水少得难以维持水稻生长,那该怎么办?老百姓又该怎么整。
不能只靠老天降雨。
这年头,也没有人工降雨,要是有人工降雨,那一旦干旱,搞一下人工就好了,虽然成本有些高。
但现在不止是成本高的问题,主要问题是大周技术没到这个地步,人工降雨这技术还在娘胎里头呢!
白子豪想的是,在山顶建库蓄水。
要是真碰上干旱,那么可以利用前期积蓄的雨水来灌溉,继续续命。
白子慕也是这般想。
如此,便不是每座山都能搞这梯田了。
两人又是商讨一番。
要想蓄水,那这山光秃秃的不行,植被茂盛,才能形成自然的泉眼,花花草草多,能自然形成一个小型生态圈,如此,山水才能确保充足。
白子慕和白子豪在岭南是挨镇挨村的走,确定了梯田修筑的位置,在纸上一一画好,记好,又根据梯田的位置,和周边山体的自然条件,选择了蓄水塘、蓄水库的位置。
蓄水塘和蓄水池必须建在泉眼的附近,如此不但能积存雨水,还能够利用泉眼的水。
选好址,那么接下来就是挖渠建库,再然后便是要山山相连,沟沟相通,沟渠四通八达,灌溉起来就方便省心了。
三人跑了十六个村,四个镇。
不可能全跑完,只能择地查探。
然后村民们就觉怪得很了,最近村里来了两男一娃,一直搁他们山腰处逛来逛去,手上还拿着本子,三人从东逛到西,又从西逛到东,时不时的还要写一下东西,捏起一点土来放鼻子下头闻一闻,舔一舔。
像有毛病一样。
村里来了陌生人,村民们开始是警觉,可白子慕和白子豪三人虽然头发拉渣有点像要饭的,但模样好,还会说话,问的都是山里的和庄稼的事,哪里有山泉,山里哪里会冒水,这些有啥不能说的啊?村民们是刚和他们说两句,就嘎嘎直笑,问什么说什么。
根据上头几点,白子慕和白子豪是拟了十来个方案,最后又一一否决,一一修改,一一完善,在外头呆了将近两个月,最后可行性的方案才正式确定出来。
不过回了京,还得给农事官们看看。
这事儿一旦开始做起来,那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小数目,而且这是大政策,行得通,是要大力推广的,上位者位越高,越得慎重,因为一个弄不好便是劳民伤财,引起公愤,这事不能马虎,也不能出半点差错。
白子慕怕他和师兄想不全,多个人来看看总是好的。
周辞越先头是听不懂,可后头听着听着也懂了。
就是南方地区平原少,导致百姓田少,叔叔和父亲想把田开到山腰去,然后修建水库水池。
老百姓田多了,收的粮食多了,不就能吃饱饭了吗?
能吃饱饭了,多余的粮食就能卖了,兜里有了银子,一旦稅率提起来,老百姓们就不会闹了,反正有银子了,每年多交个一百来文的,算个啥啊?
可要是穷,一百多文对老百姓来说都是伤筋痛骨。
朝廷银子多了,就能养更多的兵。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年头家家户户生的娃儿多,可生的多,因为饥饿、寒冷,大多孩子往往还在襁褓里就走了。
像李菜花那般的,不是少数,是多数,是常态。
条件一旦好起来,国家人口多了,外头人想打他们,他们还怕什么呢?每人一口痰过去,就能将人淹死了。
周辞越觉得出来这一趟,学到了很多,人都臭屁了。
离京两月,白子慕有点想家,他和白子豪一个抱着周辞越的头,一个抱着他的腿,连夜飞回京城,周辞越两只小手交叠在肚子上,闭着眼睛一副很安详的样子,任由两人抱着他飞。
到京时正巧半夜,一落地周辞越急吼吼拉着白子豪回宫,白子慕则是回家。
蒋小一几人早回来了。
家里静悄悄的,只周初落送来的几个太监和宫女正在外院守着。
看见白子慕大半夜回来,一小太监匆匆给他开门。
“姑爷,您咋这时候回来了?要不要小的去让后厨给您做些吃的?”
“不用,你让人热些水给我就行了。”白子慕说着往后院去。
屋里静悄悄的,自搬来新宅子后,老六和小六就自个住一院子,反正这边小院子多,住都住不完。
不过这两小子不爱睡自个院子里,今儿不是蹿去跟赵云澜和蒋父睡,就是跑去同赵富民和赵主君睡,偶尔会去和赵鸟鸟还有小二小三他们一起,反正是雨露均沾,很少自己在自己的床上睡,好像别人的床香一点。
今晚这两没在屋里,床上就拱着一个小鼓包,白子慕点了油灯,屋里微微亮起来,蒋小一正侧躺着,被子盖在已经显怀的肚子上,他睡得很香,丝毫没察觉到屋里的异样,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感知到了父亲的气息,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嗯~”
似乎是不太舒服,蒋小一呢喃一声,一手搭在肚子上,轻轻蹙起眉头,眼睫颤了颤,却是没有醒。
这两个月白子慕忙,他也没好哪里去。
当初带货去南洲,蒋小一委实是忙了好一阵子,虽是有苏尚卿帮忙——当初出发时,因为是临时决定,比较仓促,蒋小一派小贝子跑了一趟苏府,问卿哥儿去不去。
他原还觉得太突然了,卿哥儿怕是还得和苏夫人商量商量,结果没成想,卿哥儿背着一个小包袱,跟着苏夫人和小贝子回来了。
苏夫人是彻底没了先头的趾高气昂,看见蒋小一客客气气,说劳他路上多多照顾卿哥儿了。
苏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计谋手腕自是有,可再聪明,也有范糊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时候,蒋小一派小贝子过来喊,苏夫人就知道蒋小一什么意思了。
蒋家产业不在京城,在京城虽只三处产业,不像他们苏家,铺子,客栈,庄子共计二十来处,可产业多是多了,但有什么用?
他们苏家这么多产业,手底下的工人加起来,都抵不过人一个厂,人那厂,只半个月就赚了几千来两,以后怕是更不得了。
这么大的牟利产业,要是换他,她经易不会交出去。
可蒋小一却喊她哥儿跟着一起。
这是想培养她家卿哥儿。
她们妇道人家,说白了,嫁了人进了后院,除了相夫教子,便是管家,偶尔的还得管下头的铺子,可这都是主君主母才有的资格。
蒋小三是次子,照理以后蒋家即使不是蒋小一做主,也是蒋小二他媳妇,可……
苏夫人是激动又高兴,但又怕累着孩子,她问苏尚卿咋的想,苏尚卿眼睛是亮的,开心说他想去。
“你鲜少出门,外出行商奔波劳累,你可受得了?”
“娘,我不怕,我喜欢做生意。”
要是以前,苏夫人定是还要说,可自蒋小三这事儿后,她是晓得了,这孩子大了,知道自己想要啥,也比她会看人。
算了。
随孩子去吧!有些人是喜欢墨守成规,呆在那一亩三分地,而有些,总是喜欢向往外头更广阔的天空。
这孩子怕是不喜欢总呆后院里。
卿哥儿跟着蒋小一出发了,蒋小三屁颠屁颠的跟着。
一路南下,两个哥儿是开开心心,蒋小一也没咋的出过外头,甚至都没坐过船,看啥都新奇,老六和小六在船板上跑来跑去和蒋小三闹着玩,一行人跟出游似的吹着海风吃着鱼仔,高兴又愉快,嬉嬉闹闹。
这次带的货多,蒋小一租了艘船,南洲风土人情和京城有些差距,但大差不差,一到南洲,蒋小一和苏尚卿带着老六小六直接逛了起来,货物太多,没搬下来,搁船上,船就停靠在码头,蒋小一留人守着,倒也不怕人偷了去。
几人逛得高高兴兴,一路吃吃喝喝,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可苏尚卿不免纳闷,他觉得大哥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这么做一定有理由。
蒋小一确实没在玩,考察好地行,第二天,他便在南洲城最热闹的南华街租了个小摊子。
当初他也不是没调查,京城人嗜辣,周边几洲也同样如此,特别是南洲、秦洲,给这两洲一袋辣椒面,他们能把石头都给啃了。
辣的东西最合他们口味。
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东西好,在哪都好卖。
不过鱼仔没人吃过,想人掏银子买,到底是有些难。
蒋小一对付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免费试吃。
是个人,就有爱占便宜的习惯。
蒋小三不怕臊,当街叫起来。
果不其然,一听免费的东西,大家立马就凑过来了。
哎呦,竟然是鱼,正好他们南洲这边没啥子鱼。
试试。
我去,这真是鱼?咋的一点臭味都没有?而且这什么香啊?咋滴舌头还麻麻的,是不是中毒了?可眼也没花啊!
这后劲有点大!不行,还想再来一只。
哎呀,这螃蟹也不错啊!竟然嘎嘣脆。
试吃的二十斤鱼仔一下就试完了。
“还有没有啊!”有那没吃过瘾的问。
“有啊!”蒋小一说。
“那开啊!”
“试吃的就这么多,大娘你要是还想吃,得花银子买,毕竟我生意人,就靠这个吃饭呢!”
那妇人犹豫:“多少银子?咋的卖?”
蒋小一立马掏了个罐头出来:“这里头是一斤,四百文。”
“四百文?”那妇人声都拔高了,吓了蒋小一一跳,以为对方觉得他喊得实在太贵了,可不应该啊!他昨儿逛了一圈,南洲这边比不得京城,可也不差,毕竟那口脂,一盒快一两银子,那婶子买的时候眼都不眨呢!
“这么便宜?给我来五罐。”那妇人说。
蒋小一:“……”
这口气真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