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雨听眠
这些妇女也是热心助人的,回家抬了不少农村常用的长条凳出来,又去屋里打水端出来。
乘客们坐在凳子上接过白瓷碗装着的水,连连道谢。
还是好人多啊。
水虽说是冷水,但他们为了逃命狂奔了一路,身上有些热喉咙极度缺水,不少乘客顾不得这是冷水,咕嘟咕嘟地一碗饮尽。
有女生不安地问道:“大姨,您这是什么水啊?”
妇女笑着说:“我们村里人吃的当然是井水哇,你们人太多了,也来不及烧开水啦,将就将就喝吧。”
乘客里有人朝那敏感的女生骂了一句:“都落难了还矫情什么?现在能有一口水就不错了。”说完又对妇女笑笑。
女生看着手里豁了口的白瓷碗,喉咙里的燥意无边,她自己分泌着唾液润喉,没有喝下悄悄倒了。
她经常看承德医馆直播,巫恒大夫常说井水通阴,喝井水最好是烧开。
有人闲聊般问道:“咋你们村都是妇女,没见着男人呢?”
为首妇女笑道:“男人们都出去打工了,马上过年就要回来了。”
大家点点头,这附和他们的认知。村里的男人想要养家,绝大多数都是外出打工。
有乘客小声跟旁人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可看这些妇女都面色红润,路灯下也能映出她们的影子,显然是活人。可能灵异事件把她们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心眼子多了些。
为首的妇女扯了扯包头的头巾,十分热情地问道:“你们用过饭没?要不要一起吃?”
一群乘客喝了水后思维就有些僵化,听到这话还挺迷茫,却又下意识地点头同意。
有乘客忍不住问了一嘴道:“这都凌晨了,咋这个时间吃饭啊?”
看时间,都凌晨两点过了。
为首的妇女看了一眼一旁矮个的妇女,那妇女虽瘦弱但一脸精明相,弯弯唇笑说:“这是我们村的习俗,这叫吃早饭,方便等会儿有气力做活。”
各地各俗,到了人家的地盘自然得守人家的规矩。
就见妇女们从各家端出白米饭,配着几碟榨菜,没有肉。乘客们却没有异议,这村看就知道穷,他们是外来者还指望人家鸡鸭鱼肉招待着啊?有的一口吃就不错了。
一群迷迷糊糊的乘客们吃了起来,也有一部分乘客摆摆手说不饿。
“村里咋没信号呢?我看新闻说再偏远的村落,移通信都搭了基站。”有乘客心里害怕嘴里念叨着,又看向为首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姐,您怎么称呼?”
妇女笑说:“村里就是这样,信号时有时无,明天太阳出来估计就有了吧。我也不记得名字了,大家都叫我鹰姐。”
看着这满是笑容很热情的妇女,骤然听到“鹰姐”这个称呼有些惊讶,听起来倒不是很相配。不过名字到底只是个代号,他们也叫起鹰姐来了。
“天晚了,要不小姑娘去屋里住?我们拿些被褥让你们这些汉子在外头将就将就?”鹰姐看着乌泱泱数百乘客,询问他们的意见。
有些乘客脑子都快晕了,觉得人家妇女考虑得还挺周到。
瘦弱的女孩去屋里避避寒还好,他们这些到底是男人,往家里没有男人只剩妇女一人在家的家里钻,人家女主人也害怕陌生男人啊,而且未来男人回来闲言碎语也不好解释。
“我……我身体挺好,我和这些年轻小伙子就在外头吧。”一个女生哆嗦着道。
等那鹰姐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女生腿差点就软在地上,还是被一旁的叔叔扶住才撑住。
“咋了,闺女?是不是冷?”
女生低声道:“我,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村……没有狗叫!没有鸡鸣!叔,你看她们的木门……”
那中年大叔脸色发白,接话道:“没有门神。”
农家其实更爱贴春联,爱在门上贴门神,然而什么都没有。
这显然不对劲。
“我发现我手机落在来的小路上了,那是花几千块新买的,我想回去找找。”女生慌忙撤了一个谎,故作镇定地转身朝村外方向走去。
那大叔也忙道:“这女娃一个人落单不好,我帮她一起找找手机。”
聪明人也不只有一个,也有什么都没有进食的乘客白着脸哆嗦着说:“我去看看外面能不能有信号。”
鹰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前面,死白的手指甲殷红好似做了美甲,正夹着一只手机,怪异地微笑着到:“是这手机吗?”
女生摸摸空空的裤兜心里一冷,可下一瞬就听到吃饭人群里发出尖叫。
“人骨!这又是骨灰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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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盈巫素一只脚踏进平安村,就感觉到浑身的寒意。
直播间蹲守的网友看着眼前这一幕更是遍体生寒。
【我去,黑白直播间就算了,这村子直接被黑气笼罩了啊。】
【这里面不会有小说中的鬼王吧?养了大蛊啊。】
【是不是有乘客在往回跑?是不是出事了?】
【巫恒大夫之前就说过,这里面没活人了……不会是想吸活人精气吧?小说都这么写。】
巫恒皱眉道:“这里面……全是厉鬼,为首的是红衣厉鬼,几百人养出一只女鬼王也不是难事。”
“八字弱的立刻退出直播间睡觉。”
陈盈双腿颤颤,伸手摸了摸口袋里未婚夫塞给自己的老姜片定定神,“所以朵朵是被里面的厉鬼害死的?”
朵朵是聂薇的小名,陈盈有意识在直播间里叫聂薇的小名,以免好事者未来传播闺蜜的大名,造成二次伤害。
一想到那套被鲜血染满的白色皮草,陈盈不敢想象那些厉鬼是有多骇人。
巫恒说:“现在起,你们朝前走一共捡起地上七种植物放进口袋里,它们就动不了你们。”
陈盈一愣:“随便捡吗?”
巫恒点头道:“这是天道之下每个地方的生态现状,村子遍地厉鬼,必然会有克制其的药物,万物相生相克。”
这是以前在上古时期游历采药学来的小技巧。
陈盈闻言立刻弯腰捡起一路走来的不同植物,不认识也没关系只要采到即可。
刚好捡到七种植物,他们就彻底走进了平安村内部。
入目之中是破败不堪的山村小屋,年久失修的房屋布满蜘蛛网,院坝里长满了杂草,石头上布满令人脚滑的青苔。
就看见无数乘客在地上翻滚扭动,他们有人用手死死地掐着自己脖子试图掐死自己,有人拿头往地面撞,显然是被迷住了。
隐约可见乘客身上们有模糊的身影。
还有清醒的乘客失声尖叫,不断高呼救命。
巫素注意到陈盈忽然不动了,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
巫素以为这姑娘是被吓傻了,毕竟不像他从小就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却见她眼泪顺着流下来,像是决了堤一般。
‘无辜?我也很无辜啊……为什么我要被打死呢?’鹰姐早已没了刚才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她头发爆炸般凌乱,死白的脸上那双猩红滴血的眼格外显眼,哪怕不穿红衣也俨然是一只厉鬼。
‘我从G4044火车被甩出去却只受了轻伤,有人捡了我让我借住,我在平安村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丈夫和孩子!’
她捧着自己头喃喃:‘我只是想回娘家,为什么不让我走?’
她一次次试图逃跑,一次次被揪回来。丈夫带着村民拿着鞭子、铁棍,带着猎犬在后面穷追不舍,把她栓在猪圈里和猪同吃同住。
那是连绵的大山,她逃不出去,只能一边背着打猪草的背篓,一边背着让自己不要因这“幸福生活”而遗忘的诗词,看着远处载满乘客的列车从铁轨飞逝而去,她知道列车永远不会为她驻足。
鹰姐不断催眠自己,越说越坚定道:‘我是爱我丈夫的,我是因为爱他才留在这里,才放弃那些城市生活的。对,对,我一定是爱他的。我爱他!’
‘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打死我呢?就因为我组织其他妇女一起回娘家吗?’
就把她狠狠摔到那件白色皮草上,那件她异常珍视唯一能和过去联系的皮草上,拿起铁棒朝她打过来,愤怒地骂她恶毒,孩子不要也要逃跑,是个臭表子。
有一脸正气的乘客忽然问道:“你丈夫呢?”
‘死了。’
一旁的其余妇女发出诡异的怪笑声:‘当然是死啦,我们这么爱他们,他们当然要来陪我们呀。’
【……草啊,这也太可怕了!这是,屠村了?难怪全是黑雾,这特么是怨气啊。】
【我之前在一本书看过,被侵害者会让自己‘爱’上侵犯者。】
【大家注意到没,除了乘客,没有一个男人,甚至没有一个男鬼。不会真……】
【这姐们行啊,生前被害,死后能报仇也不错了。】
【好恶心,为什么总是这些女的死后作恶?所以说生儿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未来死后不用太担心自己儿子变成无恶不作的女厉鬼!】
巫恒面色一沉,冷声道:“那你觉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会在死后成为厉鬼?”
因为总在吃亏,总在受到不公平待遇。这搁谁不原地成厉鬼?既得利益者此时就应闭紧嘴巴。
巫恒也懒得跟那网友废话,抬手把该网友踢出了直播间,也不管他家人是里面待救的乘客之一。
陈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鹰姐,声音颤抖道:“她……屠了村?”
巫恒盯着那道陷入自己痛苦执念中的为首厉鬼,观了观面相道:“不止,她们还吞了那些村民的阴魂。”
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女性这世界上何其之多?而整个平安村却成了大型鬼域。
厉鬼想要鬼力,那就要“吃饭”,这个饭可以是同类的阴魂,也可以是活人。
阴魂滋补着她们,也让她们不断失去理智,只能陷在死亡时的噩梦之中挣扎。
【我擦,吞了其他鬼?难怪这么凶,能把一列火车都勾来。】
【这要是跑出去了,不得大乱吗?得死多少人?】
【警察蜀黍?这不得抓起来吗?刚才是不是有阴差卧底?这种情况地府是判刑吗?】
【吞了他们也活该,换我要把害我的全吃了。这些姐姐干得漂亮哇,痛苦哪有自己一个人受的道理?】
‘好饿啊。’鹰姐看着脚下的那个乘客诡笑起来,她凑上去贴到乘客战栗的脸上,嗅着那活人的气息,很馋人。
厉鬼本就没多少理智,宛若一只只想进食的野兽。
鹰姐实在太饿了,她把自己那亲爱的丈夫一点点磨着他的骨头,把骨头磨成骨泥,欣赏着他痛苦的表情,然后再一口一口吃下,剩余的骨头嚼得咯嘣脆。
可是,猪圈里的猪总有吃完的一天,村民的阴魂一天比一天少了。
好饿啊……
这些活人也很香,但他们好像是无关人员,不符合地府冤有头债有主那一套呀。
‘我都成鬼了,我都是厉鬼了,我这么脏了,还讲究那么多干什么?’鹰姐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