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仰玩玄度
“在外头堆雪人呢。”这会儿风不大,若蕙姑姑说着走到凤榻边的长窗前,轻轻推开一扇,露出小块儿缝隙来,“您瞧。”
瞿皇后偏头看去,几位夫人也跟着探头往外望,见裴文书裹着披风蹲在亭子前,用裹了手衣的手努力揉球,太子殿下竟然也单膝蹲在一旁做……什么呢?
太子殿下好像是在观察裴文书的侧脸!
不,是端详。
好像也不对。
夫人们正在苦苦思索用什么词形容太子殿下看裴文书的目光,若蕙姑姑突然关上了窗。
瞿皇后收回目光,微微侧身坐正,伸手扶额,说:“这风吹着真冷。”
夫人们连忙关心皇后娘娘的凤体,瞿皇后表示无妨,请大家伙坐下,说:“其实几位来的目的,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覆川的婚事是由他自己做主,我与陛下都不会插手的。”
“殿下自小就是有主意、能自断的主,哪里需要陛下与娘娘操心费神呢?我们更不敢有别的心思目的,就是听说了外头风传的消息,怕有人恶意编造谣言,这才进宫来问个明路。”
“是啊是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瞿皇后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只说:“多谢诸位关心,那不是谣言,我们覆川呀,确实有心上人了。”
“这么说来,娘娘已经知道是哪家闺秀了?”
瞿皇后点头,说:“不仅知道,那孩子,我还特别喜欢。我且和你们透露一点。”
夫人们期待地看着瞿皇后,齐声说:“请娘娘示下。”
“我家覆川与那孩子呀,是佳偶成双,天生一对。”瞿皇后说,“这心尖尖儿有了人,旁人是再入不了眼啦。而且覆川心思重,是恨不得天天与那孩子粘在一块儿。”
太子殿下不仅有了人,还是心上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皇后娘娘很满意,且这人如今已经在东宫了——夫人们不约而同地总结出信息,心彻底凉了。
夫人们心不在焉地陪瞿皇后聊了一会儿,瞿皇后大发慈悲地放她们走了。
一堆锦绣金玉结伴走到亭子前,和宗随泱行礼告退,宗随泱正在帮裴溪亭揉兔子脑袋,闻声只是微微颔首,就又低头忙活去了。
“雪天路滑,夫人们慢走。”裴溪亭吩咐前头打伞的宫人们,“好好送出去。”
在凤仪宫,甚至是太子殿下面前,你再受宠也不能吩咐凤仪宫的宫人吧?夫人们下意识地看向宗随泱,却见太子殿下头也不抬、十分认真,而那些宫人竟然对裴溪亭应声行礼,全然习惯了裴溪亭代为发号施令的样子。
“?!……”
夫人们心事重重地走了,待忍耐着出了宫,她们立刻上了一辆马车,展开激烈地讨论。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哪家的闺秀入了东宫,我们不可能半点风声都听不见呀。”
“会不会不是邺京的闺秀?或者根本不是大家闺秀,只是寻常民户出身,否则娘娘何必遮遮掩掩?”
“这也没道,太子殿下看上了人,哪里需要顾忌对方的家世身份?除非是要做太子妃——的?!”
“能做太子妃的就那么几家,半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打听过了,大家的祖坟没有冒青烟的。”
夫人们说来说去,总觉得疑点重重,愣是猜不出个明白的人来。突然,其中一位小声说:“有没有可能,不是姑娘呢?”
其余四位:“什么?”
“心上人,又不单指代女子,男子也成。”
“你男风话本看多啦!话本是话本,不能和真正的生活挂钩的!”
“可是未必没有这种可能啊。”
夫人们同时沉默了。
是啊,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太子殿下喜欢男喜欢女还是男女皆可,外人谁能确定?既然如此,太子殿下的这位心上人就有可能是男子。
“可是也没有听说哪家公子和太子殿下有亲密——”
话卡到喉头,众人突然想起方才那位和太子殿下一起玩雪的裴溪亭,沉默了。
裴溪亭,既满足了得太子与皇后赏识、喜爱、亲近的条件,又正在东宫!裴家虽然门第不高,可他家这位三公子已经混到和梅小侯爷称兄道弟,和宗世子同桌打牌的份儿上了,甚至都和太子殿下蹲在一块玩雪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到?!
众人越想越觉得,是了,是他!
“所以先前殿下不是在观察裴文书,也不是在端详他,而是在注视他?!”
众人惊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根本不敢吱声,更莫说拿回去和家里人宣扬,恨不得今日没有入宫过!
但是夫人们万万想不到,最坐不住的,跃跃欲试的,其实是太子殿下本尊。
第96章 赌局 裴文书!
冬月下旬, 禁军司的武考开始了。
步素影知道消息,也抽空出来了一趟,但她待不久, 和候考的裴锦堂说了几句话,把自己求来的符系到裴锦堂腰上,便匆匆离去了。
想着裴锦堂和梅绣都要参加, 裴溪亭从宗随泱书案上的文书簿子里翻到了两人的出场号牌, 当天收拾收拾就带着元芳去了武考院。进门的时候, 正好撞见出来的步素影。
裴溪亭迎了上去, 说:“您见到二哥了吗?”
“见到了。”步素影拍拍他的手, 笑着说,“很英武呢。”
裴溪亭笑了笑,知道她很忙, 便没多说什么,嘱咐送她来的宫人小心把人送回去。
他们进了考试院, 擂台上正在武斗, 裴溪亭没有去找裴锦堂和梅绣, 寻了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坐下。
元芳在一旁落座,把挎在身上的小包取下来, 取出一小瓶葡萄汁给裴溪亭,然后拿出自己的素馒头开始啃,剩下的就是西瓜子了。
裴锦堂和梅绣一前一后,中间差了七组人,裴溪亭看了眼擂台上的号牌, 估摸着要差不多了。
俄顷,梅小侯爷闪亮登场,仍然是花蝴蝶招牌穿搭, 但比平常利落些,穿的是箭袖、短袍,头发梳成马尾,用抹额穿过。
来参加武考的人中不乏梅小侯爷的狐朋狗友,见他上场,立刻蹿起来给小侯爷鼓掌,小侯爷淡定地伸手示意台下安静。
“把这儿当成你们家了!”擂台上方,二楼窗前,负责今日考核的禁军司上官怒喝,“都给我坐下,否则一棒子打出去!”
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梅小侯爷敢怒暂时不敢言,趁着挠头的时候偷偷往上瞪了一眼。
上头的人没发现,裴溪亭却瞧得清楚明白,噗嗤一声乐了。
上官桀代表左武卫出席,也在二楼,只是今日他神思不定,已经被人发现了好几次。见平日里一起玩的公子少爷们吃瘪,他也没心思嘲笑,转头时却瞧见右侧廊下的绛红袍摆。
“诶,谨和,你去——”话没说完,上官桀已经闪电般的走远了,右武卫指挥使挠头,和同僚们摊手,“最近总是这样。”
有人笑道:“这你们还看不出来?心不在焉、情绪泛滥,这是思/春了。”
众人:“哦——”
上官递来一记严肃的飞刀,众人神情一肃,立刻闭嘴保持安静,不敢再八卦同僚。
擂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裴溪亭听着元芳给他实时解说赛况,转头就瞧见大步走来的上官桀。
他才欣赏过梅绣那招猴儿偷桃,脸上带着笑,就这么撞进上官桀眼里。上官桀顿住脚步,却清楚地知道那笑容不是因为他。
“我看见你在这儿,就来……”上官桀话音未落,目光落在裴溪亭的脖颈上,那里有两枚新鲜的红痕,鲜艳得刺目。
裴溪亭目光未动,不紧不慢地剥了颗西瓜子。
这时,擂台上传来敲锣的声响,梅小侯爷一蹦三尺高,摘下了这一场考核的胜利,正张大双手、闭眼享受着众人的鼓掌和吹捧。
裴溪亭把瓜子吃了,跟大伙一起鼓掌。
上官桀被敲锣声敲回了神,慢慢松开紧攥的拳头,在裴溪亭身旁坐下了。等裴溪亭放下手,他才说:“游大人今日没来吗?”
裴溪亭不解,说:“今日是禁军司的考核,游大人来做什么?”
上官桀看着裴溪亭的脸,说:“是了,近来他很忙,想必没多少时间陪你。”
裴溪亭:“?”
游大人为什么要陪——哦,他懂了。
上官桀知道他和人好了,但在上官桀的视角里,这个人是游踪。
裴溪亭飞快地回忆了一下上次在东宫门口,这俩说话的语气和氛围,认为游大人本人也是知道这个误会的,并且没有主动澄清。
搞咩呀,裴溪亭嗑着瓜子,说:“我也不需要游大人陪我。”
上官桀闻言目光亮了亮,说:“你们在闹不愉快?”
这不假思索、激动期待的语气,不会是要撬墙角吧?元芳嚼着馒头,坐在一旁默默观察。
“没有啊。”裴溪亭说,“很愉快。游大人有多照顾我,小侯爷应该也知道吧?我这个人,记仇也记恩。”
又是一记敲打,上官桀闷声吃了,说:“游踪任笼鹤司左使,常年行走在刀刃尖,你和他在一起,虽然风光,但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
裴溪亭好整以暇地说:“所以呢?”
见他终于承认了,上官桀心里好似被敲了一记闷钟,他紧紧地凝视着裴溪亭的眼睛,说:“你考虑考虑我。”
裴溪亭:“?”
元芳:“。”
“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但我已经悔了,往后再不会那样对你。”上官桀恳切地说,“溪亭,你能不能原谅我?”
元芳:“。”
裴溪亭淡声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原不原谅的。只是我这人信眼缘,小侯爷,你我初次相见并不美好。”
“那梅绣呢?”上官桀不甘地说,“你们打了一架,不也转头又成了朋友?”
“我和梅小侯爷头一次相见的确也不愉快,但后面再相处,梅小侯爷耿直、仗义,没什么算计人的坏心思,且我们处得来。”裴溪亭淡然地面对上官桀的目光,稍微顿了顿,“小侯爷,也许你和赵世子比起来,也算得上耿直,但你扪心自问,若是你我位置颠倒,你愿意和我毫无芥蒂地相处吗?”
“……是,我对你有算计,有心思,我想要你。”上官桀沉声说,“我不否认。”
裴溪亭说:“我有心上人了。”
“我、知、道。”上官桀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随即又说,“我不会立刻强求你的心,只想要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裴溪亭解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让我背着心上人和你偷/情?”
“偷/情未免难听,你和游踪又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为何不可以多考虑考虑?”上官桀严肃地说,“游踪忙起来能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人影,他去做那些刀口舔血的事又不能带着你,你和他在一起注定要经常分离,你们的感情能经得起这种考验吗?”
裴溪亭煞有介事地说:“真爱不怕考验。”
元芳默默地啃了一口馒头。
“好,你们此时浓情蜜意,你当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和笃定……”上官桀深吸一口气,决定退一步,“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做见不得光的那个。”
裴溪亭和元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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