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端瑜
施玄前去买布料。
郑清音见了他高兴起来,“施大人又来了。施大人前几日刚买了布料,现今府上又要做衣裳了么?”
他说话间透出一丝亲昵。
郑清音觉察到,他说道,“施大人我不该打趣你的。”
施玄轻咳一声,“是我娘要做一身秋衣,最近我是来得太频繁了,但我们家里不是什么奢侈浪费的人。”
郑清音瞧了他一眼,“施大人才下值吧,您先坐下喝点茶,我去拿布料。”
施玄坐在椅子上喝茶,他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郑清音。
郑清音挑了几个合适施玄母亲的料子,他跟施玄解释了几句。施玄笑着看他,一直没说话。等郑清音没说话了,施玄才轻轻的说了一声好。
郑清音的手指在布料上无意识的抓了一下,他把皱褶抚平,“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一匹布。”
施玄低头挑了一下青色的布料,这花色他也挺喜欢的。施夫人保养得好,看着很年轻。这天青色的布料她定然喜欢。
郑山辞在太常寺太轻松了,他下值后便没坐马车,反而是自己步行回家。在路上就看见施玄跟郑清音,郑山辞心中有些疑惑。
“施兄在买料子么?”
施玄吓一跳,有些心虚。他忙不迭点头,“我已经把料子买好了,郑兄那我先走了。”
施玄礼貌颔首说完就离开了。
郑山辞猜想施玄是家里有事便没去深究,郑清音看见郑山辞还有些慌张叫了一声二哥。
“最近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还好,跟平时一样的。”郑清音应答一声。
郑山辞便叫郑清音晚上去家里吃饭,郑清音应下来。
他去郑府用饭时,郑夫郎跟他说清音还未相亲,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是相看人家的时候了。郑山辞只想着今晚跟郑清音说说,看他自己的想法如何,他自己的意愿更重要。郑父跟郑夫郎是着急郑清音的婚事,但这婚事不能只单单看爹跟阿爹说怎么说的,以后要是嫁人了,这个人要陪伴一辈子,还是要看好了人才是。
晚上郑清音来用膳,虞澜意让他多吃肉。
“谢谢二嫂。”郑清音应下来。
郑山辞迂回的问郑清音关于成亲的事。
“我是想着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先安排你相亲,有相中的就先接触接触,要是觉得好,双方长辈商量后就可以成亲了。”
郑清音脸上通红,他还是点点头,“都听二哥的安排。”
看来这是有意愿。
郑清音逗了一下小平安,“平安,明天去找我玩好不好?”
小平安还在等郑山辞给他喂汤,他喝了一口汤,走过去抱郑清音的大腿。小平安最喜欢抱别人的大腿。
两个人玩了一阵,郑清音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晚了。他洗漱后自己吹了蜡烛躺在床上,想到郑山辞说的相亲,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他还不知道二哥要给他安排什么样的人,二哥心里有分寸该都是些不错的人。
他想到施玄,翻了一个身。施玄这段日子一直来布铺里,郑清音又不傻,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起初也是羞赧不敢见人,之后才大着胆子同施玄说话。
估计二哥不会把施玄放在相亲的人选里。
郑山辞和虞澜意晚上躺在床上,虞澜意打了一个哈欠,“清音的事你打算怎么安排?”
“先把适龄的男子看一看,再挑选几个品行好的。”
虞澜意:“那还不如交给我来,我可以去问我阿爹,他们认识的人可多了。”
“若是可以的,就托你去问问阿爹。高门大户的人家,清音该是不喜欢,门第低一些无所谓,只要人是好的就成。”
“那这样的人,京城还是有一些的。”虞澜意自信满满的说。
之前他还未嫁给郑山辞时,虞夫郎为他相看过,有的人也是门第低的,长相清秀,为人不骄纵。虞澜意是没看上,他想找个身份高,长相好的郎君。
现今郑山辞是正四品少卿了,这说出去还是唬人的,而且他还是少詹事。
“你要教两位皇子,可要好好备课,不然两个皇子把你记在心里,记仇得很。”虞澜意煞有介事的说。
他是不大清楚做皇子的老师需要做甚的。他还小的时候,虞长行就给武明帝做了伴读,虞长行的嘴巴严,没跟虞澜意说太多,只有一次跟虞澜意说了几句话。
当时的武明帝还是皇子,他从宫里出来找虞长行便撞见了虞澜意,他逗了逗虞澜意,邀了虞长行一起出去玩。晚上等虞长行回来后,他就跟虞澜意说,皇室的人都记仇着,不是什么好人。
等他稍微大一点,他才知道当时是二皇子在大冬天里把他的伴读推下湖底,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那么二皇子的伴读就会被冻死在湖里。
皇室子弟,自幼就拥有大燕里最好的东西,他们的权势在宫里是除了皇帝跟凤君最高的,郑山辞这教的两位皇子,还是武明帝的唯二的嫡子,这样从小就是被人捧着的,性子还说不清是怎么样的。
郑山辞听了这故事,他心想他觉得大殿下的性子挺好的,二殿下还未接触过。
他答应了老婆说自己会小心的。
虞澜意放下心来,“你要好好的,不能受伤。小平安以后还要靠你呢,你要好好做事。”虞澜意依赖的靠着郑山辞。
郑山辞笑了笑,“你已经想这么远了,那我会好好的做事的。”
虞澜意瞪他,“难不成你没想小平安的未来,未来我的儿子该是京城中最出色的儿郎。”
虽说他不怎么管小平安,但小平安一看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郑山辞觉得虞澜意对郑笙泽有滤镜。
“到时候让小平安去考个状元吧。”虞澜意稍稍有些遗憾的说。他们家出过武状元,还没出过文状元,至于郑山辞这个小尾巴,虞澜意根本就没把他纳入考虑之中。
郑山辞:“孩子快乐最重要。”
“这就是你做父亲的态度?!”虞澜意突然超大声指责道。
郑山辞被他吓一跳。
“作为孩子的父亲,你该是勉励他,而不是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你太让我失望了。”虞澜意摇摇头,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郑山辞从虞澜意嘴里听见听之任之这个词,他笑着说,“是,澜意说得对。”
虞澜意扬着下巴,他自然是最严厉的阿爹。
郑山辞去亲虞澜意的下巴。
哪怕是要做最严厉的阿爹,被这么一亲,脸上就红了。
……
印刷坊的速度很快,因为在印刷笔记时,印刷坊就多招了一些人,印刷五百册的话本手到擒来。掌柜的把话本放在笔记旁边,很快有书生买笔记的时候发现了这本话本,他一看著作人是崔子期,心里起了点兴趣,崔子期是刑部郎中,他升官的速度也是极快的。朝臣们都以为崔子期这么一个读书人适应不了刑部,结果崔子期屡次破案,彻底在刑部坐稳了位置。
这位书生家里不是缺钱的,这话本五百文一本,虽说是有一些小贵,但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再者这话本的名字叫《京城疑案》,没准儿是真实故事写上去的,在家天天看书,现在又要看笔记了,闲暇时看一看话本可以放松一下脑子。除了这个书生买后,其余的书生来买笔记时顺便也买了一本回去看。
晚上刚把笔记看完,侍从已经在催贺良睡觉了。贺良把母亲给他熬的鸡汤喝完,喊侍从把碗勺收下去,他洗漱后,脑子里放空。突然想起来自己买了一本话本,他伸出手拿着翻看几页。
[武明二十年,今天又在下雨。街道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的,我接了一个案子是抓小偷的,我有点烦,因为这事该京兆府管,结果又推搡到刑部来了。我只是一个从五品员外郎,我只能接了案子出门在大雨天里抓小偷。雨还在下,下个不停,衙役从我的身边跑过,溅起了无数的泥点,我深吸一口气先忍下来。]
[雨还在下,这是一件简单的案子,我们很快就锁定的小偷的人选,小偷太蠢了,见了我们就跑。不抓你抓谁。这个脑子还是老老实实做良民,要不是这个人做了小偷我就不会大雨天还出来抓人,我就不会沾上……算了,多说无益。一个衙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在阳曲街发生了命案,范主事已经去了。我快步跟去阳曲街,范主事已经在一旁了,他见我便迎上来说这案子有点邪门。我笑了一声,什么案子这么邪门你这副样子。范主事的脸色凝重,确实不太常见。我这个下属是一个老学究,一直都这样严肃得厉害。范主事说,这个案子的被害人一个人在屋子里上吊死了,屋子里都是锁着的,所以我们断定是自杀,但结合被害人的生平,我们又觉得他没有自杀的动机。我心想这么邪乎我倒是要去看看怎么样回事,我走进宅子。我不知道这桩案子改变了我作为一个刑部官员的一生,我懂得了什么叫做公理,还有我下辈子再也不做刑部官员了。]
贺良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贴身侍从在外边看见自家公子的屋子还是亮着的,他又催促了几声,“公子,您快别用功了,且先睡了,明早起来再看书。您这样,小的不好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贺良听说侍从说起用功的事,心里一阵心虚。
他随即回应道,“我马上就睡了,你也去睡吧。”
贺良抓紧时间又看了一页,看完这一页他就睡。
[……我该相信什么,我能相信什么,我只能看证据,那才是正确的。]
……
崔子期的话本出书了,他非常高兴,虽说现在还没有掀起什么水花,但他自己高兴的买了五本回去,给他爹娘一个人分了一本,还有三本,他自己一份,吕锦两份。
吕锦拿着书看。
他只看见崔子期下值回来后躲在书房里写话本,他知道著作人是谁,他还不知道崔子期到底写了什么。
这话本一定是写崔子期过去经历的案子,他也想看看崔子期的过往是怎么样的。当时他还在吕府里未曾注意到崔子期,只听说过崔子期是一个浪荡子。
吕锦翻开了书页。
……
郑山辞在太常寺快速的习惯了,他每天早上点卯后,处理完文书就慢悠悠的喝茶,给两位皇子备课。晌午吃了饭睡了一觉,继续备课,等下值的钟声响起,他收拾收拾就下值了。
这日子快活赛神仙。
过了几日就到郑山辞给两位皇子上课了,这是头一次给两位皇子讲课,他还有些紧张。等他拿着书到了上书房,瞧见偌大的一个学堂只有两个人时,心中渐渐平静下来。
“今天我给两位殿下讲的是《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大学》的第一句话。”郑山辞以这句话为开头给两位皇子讲课。
郑山辞先把这句话讲通透了,谢澹已经有些困意了,谢承听得津津有味。
“我把《大学》分成了几个部分,我们先讲仁的这方面。”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郑山辞念出这句话。
谢澹已经有九岁了,他听见这句话倒是打起几分精神来。
“郑大人,你这句话是在暗指我们的品行会影响大燕的存亡,这句话就是让我们修行品德,还要我们兄弟和睦。”谢澹绷紧小脸说道。
郑山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笑着说道,“二殿下聪慧过人,但二殿下还能看出什么来。”
谢澹摇摇头。
谢承沉吟说道,“这个一家不仅是只我们皇室一族,还有可能是指天下的百姓之家,大燕不仅是我们皇室的,底下还有百姓,一家,千千万万的家形成的仁和礼让之风,也会对大燕产生了影响。每个人都是大燕的一份子,都会对大燕产生影响。千兆百姓形成礼让之风,或是暴虐之风都会对大燕有影响。”
郑山辞笑而不语。
他把这句话解释了,两位皇子说的意思都有,谢澹倒是对谢承说出来的这番话更感兴趣。郑山辞未曾说他们说的对错,也没有唯一的答案,这郑大人并不刻板。
郑山辞把课完整的讲完了,谢澹也未曾调皮打断他的话。谢澹听着郑山辞的话,他还记了笔记。谢承更是把郑山辞的话都记在本子上,等下课后还能继续看。
“郑大人,我有一事想问你。”谢澹站起来说道。
谢承心中咯噔一下,他生怕幼弟说出出格的话,让郑山辞下不来台。
“二殿下请讲。”
“我养了两只兔子……”
谢承听见这句话心中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它们是舅舅送给我的。我一直都很喜欢,结果有一天一只兔子生病了,我去找太医给兔子看病,兔子救回来了。我听父君说兔子的寿命没有我的寿命长,它总有一天会离开我,那么以后兔子真的离开我后,我该怎么办。”谢澹说的这话有些孩子气,他的模样认真。
谢承屏住呼吸,他年少时养过一只小猫,小猫生病没救回来,他心里一阵有遗憾,以后便不敢再养小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