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听妻子如此一开口,解见山彻底没了话说。
纪轻舟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就向解见山提供建议道:“改成裙装挺容易的,但我还是不建议改。你们要是实在介意,不如等招完生,定做校服前让学生自己投个票,毕竟穿着的是她们,以她们的意愿为先不是更好吗?”
“让学生投票?这是个民主的提议,那回头我同他们商议商议。”
既然有台阶摆到眼前,解见山就顺势走了下来,脾气很好地说道:“这校服的设计稿费,我记得答应你是六百元吧,这笔钱等会儿吃完了饭,你来我书房取吧。”
纪轻舟没想到他这样痛快,甚至都还未正式确定,就愿意支付这高昂稿费,良心发作问了句:“别的不需要改了?”
解见山微微摇头:“除去裤装的问题,我们同乡会看过你那画稿的都说不错,新颖雅致,有品味,亦有辨识度,就无需再改了。”
“这倒是句实话,你画的那套校服是蛮好看的,”沈南绮笑吟吟接了句,“若非我们学校不需要统一校服,我也想请你给设计一个。”
解良嬉眉角略扬:“听叔父叔母这么一提,我都好奇了,是怎样的校服令二位这样一致地赞叹。”
“这个么,”解见山又拿起了报纸,气定神闲道,“待四五月份,你去那学校门口转转,便可看到了。”
·
毕竟是正月十五,夜饭结束后,一家人又在大餐厅喝茶闲聊待了大半个钟头,最后每人吃了碗桂花香馅的汤圆,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夜晚,窗前的枯枝树梢上挂上了一轮明月,澄净光辉洒落窗台。
东馆二楼的卧室内,给解予安放好洗澡水后,纪轻舟便拿着画本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画起了稿。
今日见解良嬉去理发店烫了个卷发,蓬松的黑色卷发搭配她那黛眉朱唇的妆容,分外具有野性美感。
他当时便有灵感闪过,心底浮现出了时装店下一季上新的主题,于是一回到房间便兴致勃勃地开始画稿。
时装屋的装潢布置他预计是在三月中可以收尾,但工厂的订单出货需要一定时间,所以预备四月中旬左右开业。
首批上架的衣服都是春夏款,上新不多,也不算少,目前决定是二十二个款式。
后续暂定每月上新三到五个新款,维持顾客新鲜感,每一季上一个新系列,具体则视门店售卖情况和工厂出货速度而定。
以春夏装给他的品牌店开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倒并非是什么春季开业,有欣欣向荣感的抽象理由,而是相对秋冬款,春夏季度的服装面料更为轻薄,加工更快速,方便他们出新货,成本也更低廉一些。
按照他同工厂的商谈,春季单品的加工价,哪怕较为复杂的款式,三元以内就足以搞定。
而像夏装一些简单的款式,甚至单件一元的加工费都不需要,即便加上面料成本,最多也就三到五元,高不到哪去。
而届时的售价,既然是做高端成衣,纪轻舟准备将春夏季度的单品售价控制在十五元到四十元之间。
再往上加,就很难卖得动了,那些太太小姐即便追求时髦也不是傻子,有这钱不如多等些时候,做高端定制。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一开业就放上二十几个款式,卖不出去的话,后续出新款的资金都周转不过来。
于是便准备在开业时,在店里办个小型的时装发布秀,邀请业内有名的裁缝、喜好时尚的老顾客来看看衣服、吃个茶点,再请几位模特试穿衣服,办个小小的走秀。
之后倘若模特愿意,可以站在店外,或者去那些大型的户外场合,比如跑马场,去做个宣传。
时装画能转化的客户终究不高,这种宣传场合最好还是得请宋记者去拍几张照片,他可以为此花高价在《摩登时装》和沪报上买个广告位。
至于女装模特的聘请,他暂时还未有特别好的选择。
要是可以请良嬉姐出面就好了,但以对方那大家闺秀的身份必然不会愿意做模特,顶多请她去店里看个秀,充当下门面就不错了。
一边思索着,一边画着稿,给那撑着下巴、面容绮丽的女模画上一件风格乖张的黑色皮夹克。
正当他因灵感迸发而心情舒畅时,解予安洗完了澡出来,黑发半湿地带着一身潮热水汽走向靠窗的沙发。
纪轻舟听见声响,扭头望了过去。
在对方路过自己身旁时,有些手贱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尔后不等男人反应,便倏然起身搂住他脖子,往他唇角轻啄了一下。
解予安感受到体温的贴近,刚抬起手想要抱着他亲吻,对方又毫不留恋地抽身坐回了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继续画图。
“……”
听见那唰唰的笔触声响,解予安顿感自己又被戏耍,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闷声不吭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
他兀自地生着闷气,过了片刻,发觉纪轻舟始终沉浸工作,未搭理自己,便忍不住开口:“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纪轻舟抬眸瞧了他一眼,见某人神色不愉,就口吻轻快地回道:“今天我保证不加夜班,画完这个就专心陪你,好吗?”
“此言我已听了不下百遍。”他冷淡地开口,话语里带着些许的怨气。
纪轻舟假作没听见。
过了一阵,差不多完成一张手稿以后,纪轻舟合起画本放到茶几上,抬头见解予安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冷峻神情,便起身过去,挑起他的下巴想亲个嘴哄他开心。
结果弯腰俯身还未亲到,对方就撇开他的手指,扭过了头去。
“唷,还生气啊?不就刚才没理你嘛,小元宝年纪轻轻的,怎么气性这么大?”
难得在想要接吻的时候,看见解予安摆出这副爱搭不理、凛若冰霜的模样,好似不情不愿要被强迫似的,纪轻舟觉得颇有意思。
便又捏着他的下巴,强行将他脑袋转了过来,“给不给亲?”
解予安沉默地迟疑了两秒,再度扭过了头。
“行,那我去洗澡了。”纪轻舟当然知道他在耍什么小脾气,也没生气,随即就松了手,转身去衣帽间拿睡衣。
听他当真就这么走了,解予安一时愈发气闷。
暗暗思忖,等头发晾干以后,便直接上床休息,今晚绝不会再听信纪轻舟任何甜言蜜语的哄骗。
于是,等纪轻舟洗漱完出来,便见某人正站在窗子前慢条斯理地拉窗帘,似乎预备休息了。
他一声不响地踱步过去,走到解予安身旁,亲昵地拉了拉他的手指。
解予安顿然站住了身体,也未抽出手指,只是摆着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道:“做什么?”
“干嘛这么冷淡啊……”纪轻舟轻轻咋舌,一边若有似无地挠着他的掌心,一边口吻漫然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换了身新睡衣,想问你要不要抱抱。”
解予安闻言心思便止不住浮动,想要斩钉截铁地说一句“不抱”,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地难以出口。
就这么几秒的犹豫间,纪轻舟就握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后腰上。
解予安感受到那柔韧的体温透过轻薄丝滑的面料传来,顿时心跳怦然,手掌不自觉贴着衣料缓缓下滑,才发现他这睡衣和以往的款式不同,似是长衫那般连体的,而非上下分离的款式。
“这是何时做的?”触摸到那柔软弹性的肌肤,解予安便不由得有些耳热,故意转移话题问道。
“就最近啊,用打样衣剩下的料子做的。”实际纪轻舟不过是觉得那雪白的料子柔软舒适,想用来做件适合夏天穿的长衫。
但做到一半又觉这料子有些单薄微透,不大适合穿出门,就临时改变主意,去掉领子,当做睡衣来穿。
“没穿裤子?”解予安倏而问道。
一方面固执地装着冷漠,一方面揽在他腰间的手掌又不肯松手,还将另一条手臂也环绕了上去。
“都说是睡衣了,穿内裤不就行了。”
“有点单薄。”
“不仅单薄,而且……”纪轻舟顿了顿,稍稍压低嗓音,“高开衩哦。”
“……”解予安一时无言,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方才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片刻之间就泛起了淡淡薄红。
纪轻舟一见他这面红耳热的模样就想笑,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我就说个高开衩,你都没看见,脸也这么红啊,那以后能看见了,不得流鼻血了?”
解予安被他这般态度轻慢地捏着脸,心情居然奇异地好转许多,语气泰然道:“这么有自信?”
“那是,我以前可是……”被不少模特星探搭讪过的。
话到一半,纪轻舟就止住了口。
“可是什么?”
“我以前好歹是个名角,”纪轻舟换了个说法道,“想当年,那可是风靡北京城的,戏院门口随意拦下一个都是我纪云倾的铁杆戏迷,若非我遇人不淑,遭劫落难,哪会看得上你这么个不懂情趣的石头,真是便宜你了。”
他叭叭地吹嘘了一通,解予安听着只觉可爱:“怎么这么会说?”
“不仅会说,还很会亲呢!”纪轻舟半眯着眼眸,抬手按了按他的下唇道:“要不要亲,最后问你一遍。”
解予安稍微犹豫了两秒,故作淡然地点头“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他一旦这么问,解予安又预感自己要被戏耍,便不肯说话了。
纪轻舟轻轻嗤笑,搂着他的脖子仰头亲吻他唇角。
……
翌晨,温暖朝阳从扯开了窗帘的窗子倾泻在屋子一侧。
听见盥洗室传来的洗漱声响,解予安自睡梦中转醒,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一旁带着香气的枕头拉进怀里嗅了嗅。
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抱着枕头清醒了片刻,听见盥洗室的开门声,他下意识地微微抬头,掀起些许的眼皮。
却在陡然间发觉,一向深黑混沌的视网膜上出现了极为模糊黯淡的微弱光点。
第114章 先不告诉他
三月初的上午, 春风送暖。
解公馆一楼的小会客厅内,解予安神色平静地坐在黑色皮质单椅上,左手虚握搭在扶手上, 由张医师给他诊脉。
一旁,沈南绮与老太太皆一言不发地等着结果。
经过一通望闻问切后,张医师缓缓收回了手,用带着余杭口音的国语温和询问:“您说您是半个月前, 起床发现能感受到一点微弱光线了,那现在感觉如何?”
解予安考虑了几秒,形容道:“浑浊的光斑, 难以成型。”
张医师沉吟着点了点头, 转头对上沈南绮二人期盼的目光,微笑道:“二少爷到底年轻,体质也好, 恢复得还是很不错的。我再给他开个几服药, 喝一周, 早晚饭后按时服用。只要能渐渐感受到光线,以他的身体状况, 一至三月,便可逐步恢复视力了。”
此言可算是给两位长辈下了一剂定心丸, 不论老太太, 还是沈南绮,都觉悬浮了大半年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
但与此同时, 又难免担忧恢复中途会出什么意外, 沈南绮紧接着就问:“那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还是那几项,注意休息,饮食均衡, 眼疾自模糊到清晰自有一个过程,切勿心急,切忌用眼过度。平时在较强的日光下,也要注意遮挡,以免受到刺激。”
张医师将一处处要点缓缓道来:“除此之外,就是不可太过激烈地运动,即便是寻常咳嗽、打喷嚏,亦要尽量减轻力度。别的便无什么特殊的,维持正常生活即可。”
沈南绮听完长舒了口气,先是朝解予安叮嘱了一句“医生说的话都要记在心里”,旋即又向张医师再三道谢,起身客气道:“我送您到门口吧,元元的病情持续了这么久,辛苦您费心了。”
说着,给了梁管事一个眼神,让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答谢红包拿来。
随着沈南绮送医生与他的助手离去,会客厅内暂时安静了下来。
解予安正觉有些口渴,从黄佑树手里接过茶杯,端起喝了一口,这时忽听他祖母叹气说道:
“总算是听见个好消息了,你若再无恢复迹象,我真是急得都想叫小倾同你圆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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