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枫
他说罢,便架势十足地拍了拍裤子,握着男子的手,后背挺直地单膝跪地,目光明朗注视着对方,字正腔圆开口道:
“请问曾经的解长官,现在的解总经理,我可爱可敬的解元宝先生,你愿意一生爱我、呵护我、照顾我,把全部身家交给我,陪我看一辈子的日升日落吗?”
解予安还以为他只是走流程送个戒指,哪知他真这般无比认真地同自己求起婚来,一时间又觉一股热意涌上喉咙来,眼眶微有些发热。
顿了顿方压下情绪,佯作平静道:“净是你占好处?”
话虽这么说,他扬起的唇角却根本压不平直。
“那你愿不愿意啊?”纪轻舟同样挂着笑容,眼神中泛着潋滟光泽。
解予安只稍微矜持了两秒,就点了下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纪轻舟故作茫然地挑了下眉,“我在求婚呢,别这么敷衍,说明白点好吗?”
解予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甚少绽露情感的漆黑眸子里似有灼热的情绪荡漾起伏着。
沉静片刻后,他喉结滚动,嗓音低沉而认真许诺道:“我会一生爱你,呵护你、照顾你,把全部身家交给你,陪你看一辈子的日升日落、月缺月圆。只希望,你也要信守承诺。”
“好!来戴戒指。”难得从对方口中听见这般直白的爱的誓言,纪轻舟也有些耳热起来。
急忙岔开话题,拿出盒子中的宝石戒指,握着男子那修长如玉的左手,将这枚华贵的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这双手他不知牵了多少次,无需测量尺寸,便能直接估算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设计师直觉还是很准的,这款戒指低调奢华的款式配色不仅很适合解予安,大小也正正合适。
解予安静静地看着他给自己戴完戒指,立即握住青年手臂,让他站起身来,一秒也舍不得他多跪。
随后才低头珍惜地抚摸了下无名指上那如同衔尾蛇般形状的戒指,问:“这设计有何寓意?”
纪轻舟将相机放回了包中,不知何时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礼盒来,侧身倚在桌旁回应道:“看不出来吗,这戒指打开是个‘J’啊,就代表着我。”
“我还以为是个钉子。”
“你在质疑我的设计水平?”
“不敢。”解予安屈服得很快,注意已集中到了青年新拿出的礼盒上。
“我的求婚还没结束哦,看看这个,准备这次大秀的时候,顺便设计的。”
纪轻舟将那礼盒在他面前打开,指着里边两枚造型独特的镂空金戒指讲解道:“这枚是小船戒,这枚是元宝戒,我们一人一枚,和和满满。你想现在戴,还是结婚交换戒指的时候戴?”
解予安微微启唇,却未表露什么,接着一声不响就从盒中取出了那枚闪闪发亮的元宝戒,握着青年细长的手指,将这枚金戒戴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与之前自己赠送的那枚素圈相连在一起。
戴完之后,他垂眸凝视片刻,无声地握着他的左手,拉到唇边,低头在那戒指上落下了一个恬然而成熟的轻吻。
“啧啧,你还怪有仪式感的。”纪轻舟似有些受不了他这黏糊劲,等他亲完就抽出了手来,将那枚帆船镂空图案的金戒戴到了解予安左手的中指上。
套完戒指,他握着男人的左手细细欣赏了一番,点点头满意评价:“果然很搭,不愧是我的审美。真羡慕你,有一个像我这么出色的丈夫。”
解予安有些忍俊不禁,说:“快坐下吃饭吧,餐快凉了。”
“行,求婚结束,吃饭。”纪轻舟口吻明快地应声,说着就收起戒指盒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刀叉先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
待吃了几口肉食填了填肚子,他抬起头,却见某个催他吃饭的男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握着餐具分割牛排,一边仍噙着淡淡的微笑盯着手上的戒指。
他顿然失笑,桌子底下的脚尖踢了踢对方的鞋子说道:“别笑了,快成翘嘴鱼了,赶紧吃吧,戒指都戴你手上了,回去慢慢看不行吗?”
“咳咳。”解予安清了清嗓,当即收敛目光,摆出一副泰然镇定的模样,问对面青年道:“婚礼,何时办?”
“你安排呗,请哪些人、在哪吃饭、婚礼流程之类的……反正我只负责给新郎官做礼服。”纪轻舟语声漫然地说着,眼里含着慵懒惬意的情绪。
找个靠谱又不差钱的男朋友,就是能理直气壮地将一切繁杂事务都交给他。
“之后等我们空了,倒是可以安排一场简单的蜜月度假。”
解予安对此应得相当干脆:“好,那我明日看场地。”
“你也太着急了吧,好歹看看黄道吉日。”纪轻舟慢悠悠道,“再说我俩结婚能请多少人啊,最多就是在饭店订张桌子吃个饭,除非你愿意穿婚纱打扮成女子,那我们可以大办一场,对外就说我和解小姐结婚了。”
“住在上海的解小姐,只有解良嬉和解玲珑。“
“奥奥,那当我没说。”
解予安沉默了几秒,倏然眼眸微动,望着他犹豫开口:“或者……”
“嗯?”纪轻舟疑问抬头,看见他一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神情,顿时了然他的意思。
轻嗤了声道:“你倒是挺敢想,我敢穿你敢看吗?”
解予安模棱两可道:“你穿婚纱定也漂亮。”
纪轻舟闷着嘴巴咀嚼着食物,一声不响地拿起酒瓶往他杯子倒了大半杯的酒液,待咽下了食物,才在对方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多喝点吧,回去睡个好觉,梦里什么都有。”
“……”解予安无言片晌,倏然也反常地拿起酒瓶,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些香槟:“你也喝点。”
纪轻舟瞬间警惕:“做什么,想灌我?”
“我在,你放心喝。”
“你在我才更不放心。”
“担心什么?”解予安放下酒瓶问,“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不了解?”
“底裤都被你看光了,哪来的秘密。”纪轻舟似冷然地回复了一句。
继而瞥了眼窗外渐渐低垂的暮色,眉眼舒展地靠在椅背上感慨道:“不过今天确实高兴,首场高定秀圆满结束,求婚也很顺利,事业爱情双丰收,是值得庆祝一番。”
他说罢,便神态松弛地拿起了玻璃酒杯,喝酒之前,蓦地想起一事,提醒道:
“诶对了,万一之后我没意识了,你做的时候记得把戒指摘了,宝石碎钻那么多棱角可是很容易擦伤娇嫩内壁的。”
解予安刚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口,反应过来时,只觉脑袋一嗡,瞬间被他这露骨的说法惹得面红耳赤。
停顿了两秒,方故作镇定回道:“……我不用左手。”
“哼,果然图谋不轨,一试就给我试出来了。”
纪轻舟眯着眸子轻哼了声,状似嗔怒,但随即,却在对面男子的凝目注视中,将酒杯送到唇边,一口一口缓缓喝了下去。
桌子角落,高低错落的烛台火光暧昧摇曳,映着青年的脸庞端丽而动人。
解予安目不旁视地望着这一幕,一瞬间感觉那醺然的酒水仿佛是灌进了自己胃里,浓重的醉意在脑海中膨胀蔓延,浑身暖融融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甘美幸福感。
第218章 特刊
十月下旬的晚秋, 上午天空微阴,日影稀薄,时有萧瑟冷风袭来, 刮得大马路上灰尘飞扬不止。
南京路520号的世纪时装屋门口,一身黑白制服整整齐齐的男店员正拿着扫把清扫着门口台阶上被风吹来的落叶灰尘。
倏然一位身着深棕色格子西服、头戴暖咖色羊毛呢礼帽的高个男子踏上台阶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店员下意识地侧头一瞧,便对上了一张肤色较深、满脸笑意的面孔, 连忙露出笑意打招呼:“骆先生,您早。”
“早啊,小张, 开门了吧?”
“当然了, 九点就开门了。”
骆明煊态度随和地点了点头,提着皮革公文包,推开了那扇刷着红漆的玻璃门。
听见“叮呤当啷”的门铃撞响声, 站在柜台后方的林遐意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 瞧见男子身影便微笑问候:“骆少, 感觉有好些日子没见您了。”
“是有好阵子没见了,八月底去巡视分店生意的, 这都快两个月了,在北方天天那吃得真叫我不习惯, 昨夜回来吃了口家里的清粥小菜, 险些叫我流下眼泪来……”
骆明煊絮叨着走进店里,职业病发作般地绕着三间店面转了一圈, 随后走到柜台旁问:“总店这的生意如何?我看几个架子上挂的衣服似乎都稀疏了许多啊。”
“的确如此。”林遐意略带笑意解释道, “自上月那场高定秀后,我们老板便愈发的名声大噪了,这店里的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 热门款式时常补不到货,架子都空了一半了。”
“原来是那场花园高定秀的功劳,看来那场表演是相当之精彩了!”
骆明煊倚着柜台悔恨地啧了啧舌,“诶呀,可惜我在外地,错过了没看到,想起来便后悔!”
“那……您或许可以看看这本杂志特刊。”林遐意犹豫了几秒,从柜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较厚的《纪元》杂志,正面朝向他放在了柜台上。
“当日走秀展示的每一套服饰造型,这本杂志上都有照片,还有文字版本的讲解介绍。”
骆明煊顺着他的动作低头一瞧,顿时感兴趣地睁大了眼。
只见那彩色封面上,穿着粉红缎面礼服的优雅模特叉着腰、昂着下巴,姿态舒展地举着一把大羽毛扇。
模特的旁边,赫然印着一行竖字——1922世纪高定作品合集。
“这是,照片合集?”骆明煊将公文包夹在腋下,饶有兴致地拿起杂志粗略翻了翻。
纸页翻动间,数张黑白照片夹着彩图从眼前掠过,每隔几张图片,便有一页文字介绍,包含着每套造型的名字和单品名称,以及具体的面料工艺与设计灵感,内容很有些意思。
“这个不错啊,我拿走看了。”
“额……”林遐意盯着他手里的杂志抬了抬手,一时笑意僵滞,未能应出声来。
骆明煊正要转身离开,瞥见他为难的表情,便又停住脚步:“诶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一本杂志也舍不得让我带走啊?”
“不是,骆少爷,这特刊一出便售空了,如今是有钱也买不着的。”林遐意一本正经地解释,“我这本是想要留着珍藏的,您若想看,我自然可以借给您。倘若,您要想自己收藏一册,那只能去楼上问问解主编,她手上或许还有几本。”
骆明煊倒也没有抢占人家物品的意思,原先只当是一本随处可买的杂志,就和报纸读物一样,人家看完了,他拿走接着看正好不浪费。
听林遐意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这本杂志特刊的价值,当即将杂志放了回去,爽快应道:“那行,我去问问良嬉姐。诶对了,你们老板可在?”
“老板今日不知会不会过来,”林遐意若无其事地拿起杂志,收回了抽屉,“您若着急见他,可去楼上给手工坊打个电话,季秘书如今都是在那办公的,老板的行程他最清楚。”
“奥,我知道了。”骆明煊点了点头,提着包朝楼梯走去,边走边感慨,“轻舟兄可真是大忙人呐……”
他的嗓门天生高亢,脚步声也毫不收敛,风风火火地走上楼梯,还未等转过楼梯角,就已开始打起了招呼:“诸位杂志社的朋友们,可有想我啊?”
然而在这编辑部工作的,却没几个是性子外向的,唯二两个较为开朗健谈的是市场经理和外勤记者,他们二人此刻都不在社内。
因此骆明煊甚为热情地打了一声招呼后,回应声却寥寥无几。
而他也丝毫不觉尴尬,哈哈一笑道:“都忙着呢,忙点好啊!”
解良嬉正坐在办公桌前绘制插图,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语声淡淡道:“小骆来了,你来找轻舟的吧,那去他办公室等吧,刚给他打过电话,说大概十点钟到。”
骆明煊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眼:“十点钟也快了嘛,我还是在这坐会儿吧,楼上也无人陪我聊天。”
他说着,环视一圈后,就坐到了窗旁那张墨绿色天鹅绒沙发的边角上。
这是杂志社内唯一的待客区,即便如此,这个角落的物品也堆得相当杂乱,茶几、沙发甚至地板上都摆满了各种报刊书籍。
他只能挤在沙发的角落里,连公文包也找不到一个空位存放。
随手把皮包压在了手边的一叠报纸上,收回手时,恰好瞥见旁边的一份报纸上印着纪轻舟的正面照片。
微微泛黄的模糊照片中,穿着浅色西服的青年端着茶杯坐在沙发椅上,清俊的面庞略带笑意,像是正在参与某个聚会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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