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渡
温已珩捏了捏眉心,不许他俩再闹了,遣退了所有人。
偏偏指剑峰峰主脚下生了根,直愣愣地站着,依旧挑衅:“我能相信所有人能为人师,但是师弟你,配得上师尊二字吗?”
“师弟可还记得,冰天雪地叫辰乙跪在冷茶润湿的地毯上,跪了一夜,地毯一点一点结冰,你的二徒弟衣裳破烂,都是冻疮的膝盖与冰凝固在一起,起身时伤口被生生撕开。”
“他差点死了。”指剑峰峰主戏谑道:“还记得你是因为什么罚他的吗?”
第6章 修教室
辰乙拜师时,按例要在简町原身侧奉茶。
那日风大。
满天飞雪。
原身一身大氅,高高在上。
看台下童子奉茶的手还在颤抖。
那时辰乙或许还是一个懵懂的孩子,心事没来得及变成深沉。
对方或许刚刚还是庆幸自己寒门中人,竟然可以拜入缥缈峰下,从此有所依傍。
原身轻抿茶水皮笑肉不笑,接着猛地将茶水浇在脚下垫着的软毯上,只说了两字:“凉了。”
茶凉了。
揣揣不安的小辰乙立马脸色惨白地跪下,一动不敢动。
那冰清玉洁的师尊已经揣着手炉走了,他也不敢起身。
冰天雪地,差点冻死。
……
温已珩一把捂着指剑峰峰主的嘴,和事佬一样小声告诫道:“陈师弟,你也少说几句。”
简町原什么都不知道。
他懵懵懂懂:“什么?罚跪?”
指剑峰长老被捂着的嘴还在奋力地发出声音,最后接着温已珩松懈的时候,狠狠地发出一声冷笑。
“呵。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曾经苛责体罚徒弟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温已珩没让他再多说,扛起指剑峰峰主就要走,留目对着简町原道:“师弟不必在意。那是……”
他似乎还是对辰乙于心不忍,却只能继续道:“这是缥缈峰的事情,外人管不着。”
是啊,管不着。
寒门命贱,谁也管不了。
待到人都走了。
系统猫猫祟祟地探出头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怎么还打上赌了呢?
【还凭天立约,你真的有把握吗】毕竟是因为主系统错乱,原生死亡,系统才把简町原拉进这个世界的。
要是简町原也打赌赌死了怎么办?
简町原微笑:
教导主任管的是行政,不管教,按简町原的计算,要收的徒弟将会修习各种各样的术法,好比语数英物化生政史地。
别指望简町原一夜之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他不是有把握,是有需要。
需要这一个赌,拴住几位峰主来替做牛做马教导百位弟子。
系统表情晦涩:【问题是你赢不了啊】
还是和徒弟酿酿酱酱算了。
【万一呢?】简町原无所谓:【问题是我的金丹本来就受损了。】
拿金丹打赌,这个赌不和白送的一样吗?
【啊……O_o】系统又傻眼又恍然大悟。
还能这么算吗?
简町原嘴贱,还和系统打赌:【不然我们也来打一个赌,要是我能赢,你就把你脑子里面的黄色废料倒出去。要是我输了,我就一顿吃五碗大米饭!^O^】
系统觉得简町原病得不轻。
……
天一亮,诸位长老聚集休止峰。
龙王庙发了大水一样,平白无故几位金尊玉贵的人整整齐齐往休止峰上一坐。
他们只是抬头挺胸坐得安静,各位杂役弟子的内心却是地动山摇啊。
什么东西南北风吹来了这几尊大佛?直叫人惶惶不安。
休止峰没有峰主,全靠一个大师兄赵明台一把屎一把尿。
换言之,他们不是真正的弟子,而是更接近于奴仆,自愿献祭自由求取服侍神明的机会。
赵明台小心翼翼打量着各位的眼色,手下有条不紊地摆放茶水点心,低眉顺目。
剑指峰峰主表情依旧欠揍:“挑个人吧,简长老,可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温已珩贵为端水大师,一听两人吵吵就头疼,他怕简町原回嘴,自己先出了声:“简师弟,挑修为最高的那个人。”
简町原摇头:“不要。”
温已珩和事佬的笑容逐渐消失:“……”
不要最强的那要什么样的?
不要最强的,那还比什么比?
杂役弟子天赋太差,就算筑基也没翻云覆雨的能力,筑基修炼于他们来说也就是强身健体罢了。
偏偏简町原连矮个子里面拔将军也不愿意。
他端坐着,也不知道是看赏什么,人没选出来,糕点倒是吃了好几块。
温已珩趁谁都没发现,逮到机会给简町原的脑后勺就是一下,瓮声瓮气:“你倒是挑啊。”
简町原终于出声了,他葱青指尖一挑远远地指着角落处的一个杂役弟子“大师兄”赵明台。
简町原似笑非笑:“我要他。”
赵明台更加诚惶诚恐:“我?”
他恍惚之际,按耐不住望向简町原的脸,平素他这样的杂役弟子哪敢去看天之骄子。
“我……”
“弟子愚钝,是杂五灵根,也不是休止峰内修为最高的,请长老收回成命,弟子……”赵明台隐忍道:“愧不敢当。”
简町原却是步步逼近,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审视着面前微微颤抖的身躯,声音笃定:“就要你。”
赵明台:“弟子普通。”
简町原恹恹:“既然都是杂五灵根,其他的休止峰弟子修为与你也拉不出差距。”
他偏要一个普通的。
因为普通的人更容易被看穿,因为普通的人更能证明自己的教学能力。
还有一点:赵明台畏他。
只有学生怕老师,老师才能管得住学生。
简町原慢悠悠:“就你。”
随着简町原的一个眼色,大徒弟扛起了还在连连摆手拒绝的赵明台。
各位杂役弟子眼泪汪汪,宽慰赵明台的声音切切深情,谁都知道这是选一个杂役弟子和金丹期修士对垒,鹿死谁手都不用猜,只能净手焚香祈求师兄好手好脚归来。
“大师兄,没事,又不是入狱了。”
“师兄,我们会去看你的!”
……
简町原满载而归的脚步一顿,阴沉沉地扭过头来,语气明明是平铺直叙,却那么叫人毛骨悚然。
“进了缥缈峰,又不是死在缥缈峰,课业繁忙,天天来叨扰什么?”
社会人士不让进校园。
大徒弟莫名其妙心惊胆战,他想起了自己熬夜奋战学《无情道入门》的那一个晚上。
眼皮一直打架也不屈不挠,用一个晚上拼搏一个奇迹,与天地相争分夺秒,壮志豪情!
师尊现在微笑着蛊惑人心的神态与那晚如出一辙。
辰甲安慰还哆哆嗦嗦的赵明台,宽厚的手掌安抚人心一样往赵明台的肩膀一按:“别担心,我们缥缈峰管理稀松,平时见不到师尊的。”
他以前就见不到,每日翘首以盼师尊出关,最后只等来一袖寒风,师尊半分青眼也不分予自己,好像自己一直想渺小透明的尘埃罢了。
“不必害怕。缥缈峰不吃人,不是地牢囚笼。”
……
各人各人御剑飞行离去,赵明台还是一脸拘谨,畏畏缩缩地看向简町原,底气不足:“简仙师要我怎么做,我会……我会尽力做到的。”
简町原倾身,笑意盎然:“小事,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保你修为突飞猛进。”
既然在青云门做杂役弟子,肯定是动过修炼的心思的。
赵明台眼睛微微一亮:“真的吗?”
辰甲看着简町原的背影也心生向往:不愧是师尊,依旧是那么意气风发,说话的时候总是叫人稳稳的,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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