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枕孤舟
牧绥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他,问道:“你怕我麻烦?”
林知屿接过玻璃杯,低下头抿了一小口,说道:“涉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起来总会有点麻烦,而且周助理又去休假了。”
说完,他转头去看牧绥的反应。
虽然发现了对方好像是对自己生出了一些超出范围的想法,但林知屿本着拿钱办事的准则,该安抚老板情绪的时候也是绝不退缩。
牧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良久,面无表情的脸上瞧不出太多的想法,像是平静无声的湖。
良久,他开口说道:“我猜到了。”
林知屿第一次觉得他还蛮善解人意的。
“那真是太好了。”他柔声说完,把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那既然您没有生我气,我就先回去了。”
他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作势就要起身。却不想牧绥的轮椅往前滚了滚,眼神侵略地看着他。
“不再待一会吗?”
“不了,明天的戏很重要,我的台词还没背完呢。”林知屿说道。
牧绥说:“你也可以在这里背。”
林知屿正准备拒绝,却听他继续说:“这里应该会比你的房间舒服。”
不懂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和“我家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上去看看”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怎么听都感觉像是别有目的。
但他没抵抗住柔软沙发和绝佳夜景的诱惑,内心拉锯了小半分钟,终于还是妥协了。
不过,他本以为牧绥会像他们在家里时那样,自己回房间,把外面的空间留给他。可是一直到林知屿把剧本拿上来,试探地念出第一句台词,他都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
反而还直接在旁边的桌子上架起了平板,似乎是要处理事情。
林知屿舍不得沙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读。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没过一会,最开始的那点不适感也完全消失,林知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抓着剧本的手悬空着来回摇晃,他专注地盯着天花板,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许清琢献身太子时的那句台词——
“殿下,清琢这副皮囊不过尔尔。不过……既然殿下喜欢,便纵使拿去,也无妨。”
林知屿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
以他对许清琢这个角色的理解,此时的他虽然也有破罐子破摔的狠劲,但面对太子对自己展现出欲望的情况,内心还是有些恶心。
只是这点恶心很快又被更大的野心取代,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缓,微微上扬的尾音像是刻意引诱,却又藏着一丝隐忍的暗涌。
就像他在学宫之时一贯的行事作风,他是伺机而动的毒蛇,一旦猎物表现出些许的虚弱,或是失去了价值,他便会立刻咬穿对方的喉咙。
但林知屿感觉自己刚才读得好像太柔了一点,引诱可能是引诱到了,没有半点压抑的凶狠。
他又换了几种语气找了找感觉,未果。
正打算录制几个版本找谢景遥问问意见,却不想聊天界面里突然多了好几条牧云霁发来的消息。
全都是语音和图片。
“这段我应该怎么演啊,就是乐师第一次撞见太子和许清琢苟且这里,单纯的震惊就可以吗?”
“以及这段,许清琢威胁他保守秘密,我就直接顺从吗,中间需不需要有什么过渡,比如从誓死不从到逐渐沦陷再到被完全攻略?”
“还有,他被许清琢杀死的时候是只要展现恨意吗?”
林知屿很想给他送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从前只是觉得牧云霁傻,现在倒是觉得他憨得有些惹人怜爱了。
“你要么还是找林导让他给你讲吧,他应该会非常乐意。”礼尚往来,林知屿也给他回了一条语音。
牧云霁很快又说:“你上次录歌我没少帮忙吧,人不能这么双标,我还偏要问你了。”
林知屿想了想,余光里好像瞥见牧绥掀起眼皮朝他望了过来,于是迅速在自己手机里搜索了几篇之前保存下来的表演干货,一股脑地给他丢了过去。
“你先把这些看了吧,不用客气。”
牧云霁:【?你居然让我看论文?!】
林知屿放下手机,偏过头对上了牧绥探究的目光,笑了笑,说:“刚刚敷衍你弟呢。”
牧绥垂眸,扫过他散在沙发上的凌乱头发,又滑过他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顺着他的鼻梁滑落在因为不断说话有些干燥的唇上。
他的外套很短,内里的毛衣因为动作被牵扯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腰。平坦的小腹在温暖的空气里微微起伏,隐没在柔软衣料下的人鱼线依稀可见。
牧绥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开口时,嗓音更是林知屿未曾想象的异样沙哑:“敷衍完了吗?”
林知屿冷不防地和他对视了一眼,整个人像是在瞬间被吸入了深邃的潮。
好奇怪。
是暖气的温度太高了吗,为什么单是对视都会感觉到热。
“……当然。”他转移了视线,假装无事发生,晃了晃手机,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不过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却见牧绥牵动了一下嘴角,说道:“那就好。”
第75章
但牧绥突然就后悔了把他留下。
室内的空调开到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可是暖风很快就让林知屿感到了燥意,他扯下外套,重新换了个姿势侧躺在了沙发上, 滚了一圈的毛衣凌乱地搭在身上,侧腰下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一只腿垂落下来,踢着拖鞋无所谓地晃。
与肢体动作的随性不同,一双漂亮的眼睛锐利地往上挑,读词时的声音又轻又缓, 音质冷得像玉, 可落在耳朵里, 又像是柔软的羽毛在挠。
牧绥端起桌上的温水抿了一口, 喉咙还是有些发干。
“你在看什么?”林知屿的声音冷淡,可莫名地带了几分高高在上的禁欲性感。
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祗,清冷得如同山尖雪、海上月,不可亵渎, 可是在看似庄重的威压之下, 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欲望, 仿佛在诱使人心甘情愿为他折腰。
更想要把他扯落云端, 一同沉沦。
牧绥掀起眼皮,视线中恍然闯进了一截细白的脚踝,在黑色的皮质沙发边沿来回地晃, 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伸手, 指腹压进内陷的皮肉,帮它停下。
他的喉结不太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就听到林知屿开口说道:“你又在想什么?”
若不是他手上还拿着剧本, 牧绥甚至会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
揭穿他此刻不可告人的非分之想。
但剧本挡住了牧绥审视侵略的目光,林知屿毫无察觉地继续背着词。
“我家境贫寒, 若不是蒙太子殿下赏识,纵使有惊世之才,也只能泯然众人,无处施展。”他倏地放软了声音,有些媚,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冷傲的神祗一朝跌落,瞬间变作了夜半游走于潮湿破旧庙宇中的艳鬼,“乐长,您知道手指不可屈伸的感觉吗?您这一双抚琴的手,一看便是精心保养过,可我当年流落街头,无处可去之时,只能靠卖字画、誊写书信为生,殿下说我的手不像文人的手,便也是那时落下的。”
“堂堂七尺男儿,若非走投无路,怎会甘心以身侍人。但倘若不依附于太子殿下,我定然早已困死在贫街冷巷里,焉有今日的机会。哪怕是为了复得一线生机,便甘愿投身于此。只是……乐长您未曾见过我落魄的模样,怕是未能知晓我当时的绝望与无路可逃的痛楚。”
“还请乐长可怜我命运多舛,忘却今日所见之事,救清琢一命罢。”
林知屿读完这段,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别说是乐师和太子,就连他自己都要被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
就是想到这倒霉乐师最后被敲骨吸髓之后,还要被许清琢亲手杀死的可悲下场,林知屿不由地想为他默哀一秒。
他把剧本改上脑袋,喃喃地复盘了几遍台词,大概是牧绥的房间太过舒适,挡住周遭的光线之后,没躺一会他的困意就逐渐攀升了上来。
细细碎碎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演变成了绵长的呼吸。
牧绥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很快便发现了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觉哑然失笑。
他操纵着轮椅从桌后退出,行至了沙发的边上。
剧本盖住林知屿的整张脸,只能看到一点额头暴露在空气中,细长的脖颈微微起伏,米白色的毛衣更是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发光。牧绥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往下滑去,宽大的领口松垮地敞着,隐约能看到精致的锁骨。堆叠在裤腰的衣摆边缘不经意地向上卷起,露出下方那一截紧绷的腰线,并不服贴的裤腰横在腰窝下方,好似还能看到阴影中的一点弧线。
牧绥的目光滑过一遭,最后俯身捡起了地毯上散落的其他剧本页。
他状似无意地扫过上面的剧情,却在看到最后一段文字时收拢了目光。
手指骤然收紧,在纸页上掐从出了一道细微的痕。
虽然刚才林知屿读词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大概剧情,可现在亲眼看见,心情还是稍微有点不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动静,小睡了一会的林知屿迷迷糊糊地转醒,他撑着沙发慢悠悠地弹了起来,搭在脸上的剧本“啪嗒”一声掉落。
“牧先生怎么过来了?”林知屿揉了揉眼睛,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另一页剧本,问道,“……啊?您在看什么?”
牧绥把剧本轻飘飘地放在了他的手边,问道:“明天我还能去片场吗?”
林知屿心想,你现在是我们剧组最大的救星,每个享受到豪华工作餐的员工都得唯你马首是瞻,我要是敢说不让你去,他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得把我淹死。
再说了,就算他说不行,难道牧绥就不去吗?
林知屿眨了眨眼,玩笑地说道:“您投了那么多钱,估计就算是想做林导的VIP坐席,他都会同意的。”
牧绥直勾勾地看着他,像是不太满意他的回答。
林知屿叹了一口气,敛了敛眼皮,说:“好吧,我也欢迎您来。”
牧绥的眸光似乎松了几分。
“不过……”林知屿话锋一转,往前凑了凑,“有个条件。”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大胆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恃宠而骄。
感觉应该是发现了牧绥对自己非但没有恶意,反而还有点别的意思后,无意识中生出的胆子。
“什么?”牧绥问他。
林知屿说道:“您别一直盯着我看,我紧张。看监视器就好了,怎么说林导也筹备了很久,剧组的设备都是国内顶尖的那批,清晰得很。”
牧绥沉默了片刻,应道:“好。”
林知屿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又放空思绪地呆坐了两分钟,感觉今晚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才和牧绥告了别。
只不过等他走到楼下的房间门口,刚刷了门卡,思绪一闪而过。
他猛地拿起牧绥刚刚拿过的那张剧本页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他看到了什么!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确实是许清琢委身于李昭的那场戏!
夭寿了,他感觉自己不应该答应牧绥的。他单是脑补一下明天的拍摄现场,都觉得有点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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