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煦子
第120章
当天晚上, 从最高法庭回去后齐涟一夜未睡,直至深夜收到贺禛发来的一则通讯才松了一口气。
贺禛手里捏有穆苍启动“武器”项目的罪证,虽然不是关键性证据,但穆苍作为一只千年狐狸向来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能没有行动。
事实也正如齐涟所料, 当晚便有一批人潜伏进最高法庭, 幸而贺禛与齐肇远早有埋伏, 活抓了这批伏击者。
这批伏击者并非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最高法庭又恰好主诘问刑罚,审讯逼问的手段不知凡几,即便那批人嘴硬如蚌壳,最高法庭也有办法从这堆蚌壳中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身为上将副司令,杀人灭口的事当然不用穆苍亲自上手,有无数人愿意为其效劳。
当然至于这狗忠不忠心就说不准了。
通讯器的聊天界面没有关,齐涟靠在床头看着贺禛给他发来的通讯。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那面怎么样。
齐涟心说我这面能怎么样,你与齐肇远的计划没一处涉及到他,完美规避了他,如果不是他恢复了记忆,可能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我没事。
齐涟回了这三个字后,贺禛那面过了小会儿才发给他一个问号,齐涟对着这个问号乐了乐。
-长官, 我在学你,你看不出来吗?
贺禛一板一眼地回了他一个没有。
齐涟就又笑了,收了通讯器。
怎么办,才从最高法庭离开就已经想贺禛了。
最高法庭以内部消息不方便透露为理由,将贺禛炸毁数据库的关键性证据牢牢攥在手中,坚决不向外界透露一二。
即便没有关键性证据流出,但最高法庭不会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轻举妄动,敢明目张胆地将贺禛从艾格斯星“请”到主星,势必证据确凿,所有有些人开始坐不住了,毕竟当初被炸毁的除了数据库就是某上将的办公室。
穆苍本不确定那场爆炸有没有将所有资料销毁,所以尽管怀疑是贺禛他也迟迟未下手,贺禛毕竟是一个星球长官,贸然上手难免不会惹火上身。
直至上次高中将儿子婚宴,陆咏德宅子被毁,庄园、太空港封锁,层层排查下来只有贺禛不见,艾格斯那面给出的解释是因公事提前离开,都是千年的狐狸如此一来便能确定其中一人是贺禛,至于另一人……
就连最高法庭那面都插手了,一向中立的齐肇远也被迫登台,必定是与齐肇远有不深不浅的交集,再结合尽管齐肇远在暗中调查行事外人不清楚,他们这个层次的人也早收到风声了——齐肇远的儿子齐涟失踪三月,不久前才回来,也就很好猜了。
虽不知道齐涟与贺禛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陆咏德是他的人却是有目共睹,贺禛这个人无论被迫还是主动都占在他的对立面。
做到上将这个层次的,谁手里都有点肮脏龌龊事,其余的事穆苍都有办法摆平,唯独那件,当初的“人学”实验受害者有不少是些高官家庭,而今他再次启动以“人学”幸存者为受试者的“武器”,一旦捅出来怕就完了。
说起来穆苍与贺禛本无交集,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手底下的陆咏德前往艾格斯星做交涉被贺禛不声不响地扣下一个月,事后他花了不少精力才通过层层审查将陆咏德捞出来,并且升了官,而现在陆咏德回报他的时候到了。
这头的穆苍在心中考量着对自己利与不利的形式,那头的齐涟也没闲着,回了军部工程部。
工程部位于军部会议大厦61层,齐涟一连失踪了三个月,回来后又是一路马不停蹄,从关禁闭到被迫断崖式分手,又到强制缩短疗程恢复记忆,到如今总是回了工程部报道。
工程部都是些技术人员,主星舰、飞行器等设计与制造,外界如何暗潮涌动都打扰不到他们,但在工作之余的休息间鼻子下面的嘴也会用一用。
许应摘与他属同一个部门,上次齐涟从军部监狱出来后脸色就不对,匆匆来回了家,他都没来及问问是怎么回事,如今见齐涟状态不错,好奇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许应摘朝他极具暗示性地眨眨眼,有什么事可以和兄弟我说哦。
齐涟看了许应摘一眼,没回,继续听着同部门里的人扯皮。
他们最近启动了一个新项目,有望将传统飞行器由燃料驱动转化为自然能,用于偏远星球的恒温发电系统。
项目进展的不容易,部门里的人都加了二十多天的班了,这会儿熬不住了一拍光脑屏幕:“军部那些高薪的技术人员能不能给点力,数据库都被炸了一年多,到现在也没修补上,查点资料跟老年人爬山似的,爬得贼慢,还不知道对不对。”
这话说得话糟理不糟,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别提了,我上次想查些过往的星舰图设计,结合这数据库跟有病得去医院似的,缺胳膊少腿, 4018年的星舰图纸一点都查不到。”
“我上次也是!”最先开始说话的男人也跟着说:“谁知道军部养那帮人做什么!还不如让我上去了。”
“……”
其余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齐涟没太听,靠在工作椅上陷入了沉思,他打开光脑搜索星历4018这几个字,看着光脑以快到自燃的速度搜索最后得到一片空白的星屏,很快想通了某件事。
4018这个数字对常人而言并无特殊之处,但对于曾经参与过“人学”实验的齐涟来说,可谓是熟悉至极,这是他们这些“伟大的牺牲者”从被绑架到获救的那一年。
齐涟摸着通讯器克制住联系贺禛的欲/望,心不在焉地想,他好像知道贺禛为什么要炸毁数据库。
当年那事有一半被绑架的儿童来自联盟高官,其中就包括他,为了防止上面的人隐私泄露,与“人学”实验有关的资料层层封锁在数据库中。
这本是万无一失,奈何穆苍启动了“武器”,并且他有打开“人学”资料的权限,贺禛无法摸到,所幸一并摧毁,并用了整个数据库做掩护,自从他们也就安全了。
但贺禛没料到穆苍还保留了备份,便一路追查到τ星拍卖场,销毁备份之后,他们这些人也算是彻底安全了。
尽管知道贺禛又孤又独,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声不响的,只把那些沉重压抑包裹在我没事之下,但齐涟仍总是会为贺禛感到悸动,就好似贺禛不外露的那一部分情绪转移到了他身上。
怀揣着不知道什么心情回了家,家里只有白茜,至于齐审判长则又在加班中。最高法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齐肇远也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但以穆苍的秉性怎么可能没有一回不成,
第二回就放弃。
齐涟给贺禛发了则通讯,询问今天如何,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后蹙了蹙眉。
齐涟正要再问最后一遍,贺禛消息来了。
-刚才在洗澡。
齐涟扬了扬眉,回贺禛了句真的假的?
-真的。
齐涟一下就笑了,以前在不熟悉的时候会觉得贺禛这人才板正太严肃,但时间长了,就突然发现这样一板一眼一来一回的正经回答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贺禛到底是在洗澡还是有事瞒着他这就有待考量了。
不过齐涟也没深究,左右他总会知道。
最高法庭审判日在每月一号与十五号,距离下月仅剩一周时间,最高法庭也在星网上发布了通讯,声称将会在星历4028年12月1日公布军部会议大厦数据库一案所有证据。
彼时,穆苍派去的人全部无功而返,往日的威严肃穆不复存在,他扯了扯黑金色军装,文件一把甩到陆咏德脸上:“废物!”
“连个杀个人都做不到,亏我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
穆苍缓了缓,强压下去外露的情绪。
陆咏德既不敢言也不敢怒,双手老老实实地垂在一侧,接受穆苍的指责,最后见穆苍脸色平稳了些才说:“最高法庭在齐肇远手中,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如我们……”
“蠢货!”穆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一次上来,“你还嫌现在证据不够充分!上赶着把证据送到齐肇远和最高法庭手里!”
陆咏德被骂也不敢放个屁,一个劲儿地赔礼,然后说:“上将,那依你看……?”
穆苍没有说话,手扣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最高法庭守卫森严,再派人去结果只会大差不差,如今时间不等人,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前段时间我从τ星拍卖场调来了十多个’武器’,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陆咏德看贺禛不顺眼许久,这次得了穆苍允许,忙不叠失应下:“遵命,上将。”
当天夜里,最高法庭便遭受了一场暴力伏击,即便连夜从调动人马,仍是损失惨重,万幸的时是及时制服了伏击者,并在伏击者的指证下一路追查到陆咏德。
于是,前段时间才升了官的陆中校再一次霉运降临,连夜带到最高法庭接受审判。
别人不清楚如何,陆咏德却四一清二楚,那些“武器”早就失了神智,怎么可能亲口指证他,只怕是齐肇远给他下了套,但当一份清晰的带着指纹与姓名的认罪文书递到眼前时他仍没有转过弯。
最高法庭审判长齐肇远亲自出马,连夜审讯陆咏德,此事涉及军部内部人员,审讯结果并未公布,只知整个主星一时间人心惶惶。
陆咏德一个小小中校敢到伏击最高法庭,要说背后没人指使鬼都能连夜从坟地里爬出来。
当夜审讯过陆咏德,齐肇远去了监管屋,敲门进屋,几支带着注射针管的药剂放到桌上,齐肇远道:“多谢。”
这几支药剂是贺禛被“请”到主星时一同带来,用于稳定那些“武器”神智,但需要时间,今晚事从紧急,这几支药剂经过高倍浓缩注射到“武器”体内,才有了恢复神智指认陆咏德一事。
“不用谢。”贺禛推着锂宁稳定剂到齐肇远面前,“只希望齐审判长能够营救τ星拍卖场地下的其他人。”
“放心。”齐肇远姿态舒展靠坐在沙发,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本以为那陆咏德能多坚持会儿,亏我还想了招栽赃嫁祸,派几个人来吓吓,然后扣到穆苍头上,谁知道这人没用几下就全招了。”
贺禛对齐肇远的话不置可否,只觉终于有了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实感。
将陆咏德交代的重要内情用简洁语言概括完毕后,齐肇远视线落在贺禛受伤的右臂上,即便早有预料,那帮“武器”的攻击力也着实超出预料,贺禛也跟着受了些伤,大抵是右手不方便,现在是用纱布简单包扎着,红色的血液显而易见。
齐肇远说:“一会儿叫个医生过来。”
贺禛顺着齐肇远视线看过去:“不用。”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不严重。”
齐肇远不喜欢强人所难,只道:“还是叫医生过来看看,被齐涟那小子知道没好。”
贺禛一愣,然后才点了点头。
该说的都说了,齐肇远正要起身告辞,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有一个问题,当年我到艾格斯星疗养院接治疗完毕的齐涟回主星,在离开时疑似看见了一个人影……”
不等齐肇远说完,贺禛便看着他说:“是我。”
齐肇远便道:“好,我知道了。”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期间最高法庭险些成了一个刺猬,时不时就来几场伏击,伏击目标明确,就是陆咏德。
陆咏德日日胆颤心惊,甚至请求齐肇远给他换了最高防御级别牢房,在这样时刻担心小命不保的焦虑等待中,星历4028年12月1日到来了。
审判在最高法庭举行,当天全程直播,将有数万计的民众远程观看这场直播。
艾格斯星。
佐群难得没去训练场虐菜,搬着小凳子老老实实观看直播,紧张地连棒棒糖都没吃,他知道自家长官去主星另有目的,也清楚长官的能力,但他仍一眨不眨专注盯着屏幕。
菲特大学心理治疗室。
易琴随手点开星网,听见法官念到贺禛的名字时,目光一停,原来他就是齐涟在心理干预那天意识不清之际反复念到的人。
医疗中心。
贝拉也在同一天观看直播,焦躁地再一次把医院定制的加粗加厚病号床掰弯,然后小心翼翼地掰回来,最后闭眼请求老天保佑他的救命恩人千万不要有事啊。
……
齐涟当天在工程部挂了假,来到法庭。
贺禛已经上了台,他穿着执行长官的统一制服,束至领口的服饰越发衬得他面容冷峻,脚踩皮质长靴,一步步走来,步伐沉稳且有力。
齐涟没掩饰自己目光,光明正大盯着贺禛。
他与贺禛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了,这会儿能多看一秒是一秒。
说来命运也够捉弄人,他与贺禛十年前相识,按照那些文绉绉的表达,叫旧友,可偏偏再一次重逢时一个抱有目的,一个暗中隐忍。
一个铭记,一个遗忘。
但好在在最后,在数万种可能中他们找到了可以同频的那一种。
齐涟看了看窝在他肩上的光球,无不感叹,幸好。
忽然左侧有衣料摩擦声出现,齐涟转头一看,看见一脸灿烂的许应摘:“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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