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所往
他辛辛苦苦学了三年,直到那日才知道,原来只是最最简单的剑招初式。
其实就算沈玉衡从来不说他平庸,他也知道自己有多没用。
玄卿的孩子玄嬴初,从一生下来就有元婴期修为,年仅五岁就晋升了化神期,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剑招,玄嬴初看一眼就能学会。
他没有多么嫉妒,只是有一点不甘心。
他不甘心像沈玉衡这般站在高山之巅的人,却有一个他这样的污点。
但凡他不是生在他们的膝下,而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妻家里,他永远不会有这点令他辗转反侧无法释怀的不甘心。
正因为他是沈玉衡和谢忱的孩子,他注定不能平庸,所有人都会问,为什么他的父亲和爹爹那么强,他却这么弱。
所以咬咬宁肯自己变成一个人人唾弃的魔头,至少他会很强,强到让别人都能知道,他是沈玉衡和谢忱的儿子,并不是什么废材!
或许沈玉衡也会不解,为什么他刚开始明明和玄嬴初一样听话可爱,到后来性格却愈变愈恶劣,他只是不想被任何人怜悯而已,被讨厌比被可怜要好得多。
可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让沈玉衡见证他的未来。
如果早知会变成这样,他会好好听沈玉衡的话,不跟他顶嘴,当一个像玄嬴初那样的、沈玉衡喜欢的好孩子,哪怕他再也不能让爹爹们骄傲。
杀了他吧,至少这样,他可以保护爹爹和沈玉衡不会被伤害,这百无一用的性命,能做出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他已知足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封霄挥剑而去,封霄没有防备,下意识攥住他的长剑,随即便是一刀朝他胸口扎来。
“挣扎什么?”封霄狞笑了声,“你以为还有人能救你?”
长剑即将贯穿胸口之际,咬咬闭上眼睛,他没什么遗憾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生,可他很过得很开心。
爹爹,沈玉衡,再见。
刀尖裹挟着风声袭来,却在半空戛然而止,耳边传来金瓶迸裂般的清脆声响,寰宇间甚至都回荡着这一声悠悠的嗡鸣。
咬咬怔愣一瞬,睁开眼,一柄熠熠生辉的长剑横在他身前,而封霄的刀,已经崩断坠地。
他呼吸微滞,沿着长剑朝来人看去,只看到那道无数次令他心安的雪衣身影。
长剑轻转,沈玉衡偏头看向他,伸出手来。
眼眶热乎乎地掉出几滴眼泪,愈发不可收拾,咬咬哽咽着抹掉眼泪,颤抖着抓住他的手,很暖和,有一些厚茧,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咬咬抽了抽鼻子,努力稳住声线,颇为嫌弃似的道,“你、你怎么来了?”
沈玉衡收回手,专心看向对面的封霄,淡声答他,“我再不来,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呸,”咬咬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剑,堵住伤口处潺潺的鲜血,强撑着站稳身子,“我才不会死呢,我死了爹爹会伤心的。”
“你最好是。”沈玉衡将他掩护在身后,低声道,“去找谢忱,这魔修不是孤身前来,犬妖已经在帮忙了,你去保护好谢忱。”
咬咬这才发觉整座犬妖山都弥漫着魔气,看来是他们的行踪不小心被谁泄露出去,白善派了魔修过来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赶紧点点头,刚要带着长剑离开,又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沈玉衡,“你可以吗?”
这个魔修真的很强很强,虽然沈玉衡也不遑多让,可他现在毕竟只有五岁,实力也大不如前……
“废话。”
沈玉衡伸手按在他头顶,声音却难得温柔,“快走。”
咬咬抿紧唇瓣,终究还是转身跑了。
爹爹有危险,他要相信沈玉衡!
待他一走,封霄转着手心的断刀,漫不经心地看向沈玉衡,“我道你怎么会那么弱,原来还真是认错了人。”
沈玉衡没有回应他,沉默地执起长剑。
“那是你儿子?和你长得真像。”封霄舔了舔唇,笑意不减,“我记起来了,是你和一个小魔修生的儿子,我还抱过他呢,只可惜那时候我没把那小杂种掐死,不过……现在也不迟。”
沈玉衡眉宇微蹙,他虽失了记忆,但不难看出对方对他的恨意。
“无妨,你只需记住我的名字……”封霄刚要重复自己方才跟咬咬说过的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便是一道仿若能斩开天地鸿蒙般的浩然剑气。
他堪堪闪避,却仍旧被硬生生剁下来一只胳膊。
封霄愕然抬眼,惊惧地回想起曾经也是如此,他在沈玉衡剑下,只如待宰的羔羊。
不是只有五岁么?
沈玉衡浑不在意地抖去剑上的血,缓慢朝封霄走来,压迫感如同大厦将倾,山洪欲泻,让人丝毫喘不过气来,
“无名小卒的名字,我向来不记。”
封霄所犯最大的错,便是他不知道沈玉衡的生平。
——自五岁起,沈玉衡离家除魔无数,直至飞升,从无败绩。
第87章
“这就是楚思佞手里的龙珠, 如你所料,果真藏在玄卿身上。”
陈樾柳将锦盒随意丢给面前的男人,落座在檀木椅上, 葱白如玉的十指交错相合, 眼底尽是审视,“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成仙之后,要带我全族一同从龙飞升。”
男人一身净白,仿若已经飞升成仙般缥缈出尘, 唯独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阴郁魔气,面容虽改, 可那举止间的行迹,正是白善无疑。
“自然, ”白善接住锦盒, 面上含笑, 将锦盒打开,动作微有些许难以察觉的迫不及待的意味,而看到锦盒里的龙珠后,他脸上笑意忽顿, 声音骤冷了几分,“怎么只有七颗?”
闻言,陈樾柳也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他有八颗。”白善脸色沉下,“还有一颗, 是楚思佞的。”
话音落下, 内室里一片死寂。
陈樾柳神色难看几分,她知道事情办砸了, 楚思佞的龙珠不在里面,也就意味着楚思佞现在还活着,只要楚思佞活着,变数便多了。
“我现在就去抓他过来,他如今只有五岁,实力很弱……”
“不必,”白善眯了眯眼,眼底的恼火之意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会自己送上门来。”
“什么?”
陈樾柳怔了怔。
白善摩挲着锦盒里的龙珠,眸光晦明莫深,“没人会比我更了解他,知晓龙珠被你窃走,你觉得他会坐以待毙?”
陈樾柳默不作声,两人都清楚楚思佞的气性,此人自幼睚眦必报,长大后才稍有收敛,从玄卿那处骗走龙珠,楚思佞必定会疯狂报复。
“无妨,设下圈套等他自己来跳便是。”陈樾柳冷冷开口,自指间取下一枚蟒纹银戒,“不过是个五岁孩子,说破天去也没多少本事。”
白善没有接话,手心羽扇轻摇,声音渐淡,“你低估了他,像他那般心思缜密的人,绝不会自己来跳这个火坑。”
“你的意思是……”陈樾柳想起某张笑的有点欠揍的脸,“他让玄卿来?”
他舍得么?
那玄卿可是楚思佞捧在手心里的人。
“没了记忆,他哪会在意玄卿的死活。”白善回忆起那时玄卿一剑险些将封霄除掉的长剑,淡淡道,“你要多加防备,那玄卿并非善茬,只是伪装极深。”
“就他?”
“不要让他见血,会出事。”
“……行吧。”
*
这厢玄卿和楚思佞已经开始了训练——楚思佞所谓的训练,就是用鞭子抽他。
“你没事吧?”玄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心沾着盐水的带刺长鞭,“你想弄死我直说就是,用不着这些花花肠子!”
楚思佞瞥他一眼,扬起长鞭抽在地上,汉白玉的地砖瞬间崩裂,留下一道深深的可怖鞭痕,“不把你逼到绝处,你怎会寻求变强之道?”
分明有着最好的天分,却整日混吃等死招猫逗狗,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玄卿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跑,“我不玩了,你就是记恨我弄丢你东西想趁机报复!”
还没跑两步就被一把扯住后领,玄卿下意识挥出一掌想击退对方,楚思佞毫不犹豫攥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单膝压下玄卿的腿窝,迫使人半跪下来。
“将我龙珠弄丢你还有理?”
玄卿被他死死压住,赶忙看向对面的芽芽,“儿子,帮忙啊!”
芽芽点点头,刚要上来,被楚思佞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
“爹爹,他好可怕。”
“你化神期怕个屁!”
楚思佞俯身下来,掐住玄卿的下颌沉声道,“我警告你,龙珠一日拿不回来,我一日不回放过你,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玄卿莫名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他能感觉到楚思佞这话有多么认真,这王八蛋当真会纠缠他一辈子的。
“有话好好说嘛,咱们可是一家人,我还给你生了孩子呢……”
楚思佞松开他的脸,一言不发地扬起手心的长鞭。
玄卿察觉到身后的杀意,又气恼又慌张,赶忙爬起身来抽出腰间长剑,“好话歹话你都听不进?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楚思佞一鞭甩下去,大殿内顿时烟尘四起碎石飞溅,长剑抵开鞭身,玄卿落荒而逃,借着烟尘溜到大殿廊柱后。
——他怎么会跟一个疯子成亲?!
汗珠在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襟,玄卿屏住呼吸,却久久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
“爹爹……!”
玄卿悚然一惊,回过头看去,只见楚思佞单手把芽芽夹在臂弯,挟持着人正要朝殿外而去。
玄卿眉心狂跳:“你干什么,你要带他去哪?”
楚思佞顺手用苹果堵住芽芽的小嘴,言简意赅道,“父债子偿,你不去,他去。”
“靠,有你这么当爹的吗?”玄卿冲上前去想把芽芽夺回来,两人迅速缠斗在一处。
令楚思佞有些意外,他让出一只手,玄卿竟然还打不过他。
“使出你真本事来。”楚思佞下手更加狠厉,铁了心要逼出玄卿的能耐。
玄卿屁股挨了好几脚,疼得呲牙咧嘴,心头怒火更盛,“你大爷的,我早说了我不行,你耳聋么?”
楚思佞眯起眼眸,将怀里的小崽和长鞭丢在地上,自腰间拔出一把附满魔气的长刀,“既然你不听话,那我也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芽芽从嘴里吐出苹果来,一把抱住了楚思佞的腿,“等一下,不要伤害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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