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问
因为先前一直被段云枫捏在手里,现在已经有些皱了。
幽暗的烛火映照出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墨迹,看起来丑丑的。
萧珩默了片刻,他伸手将平安符捡了起来。
然后手腕就被人拽住了。
萧珩一垂眸,只见床上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不知道一天天哪来的使不完的劲,非要拽着自己往床上拖。
“公主……” 段云枫长睫轻颤了两下,眸底透着水汽,明显在说梦话,“你别走。”
他牵着萧珩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冰凉的触感让段云枫觉得很舒服,他用脸颊蹭着萧珩的手掌,“陪我会儿。”
萧珩神情莫测地看着他。
……
萧珩到书房时,李进喜已经将搬来的那叠文书都整理好了。
萧珩在书案前坐下,他伸手翻开一本户籍册,忽然开口问道:“你也觉得这事朕做错了吗?”
李进喜一愣,余光打量着帝王威仪的侧脸,思忖着开口,“陛下为了大局考虑,自然是顾虑周全,只是世子年少,对‘公主’又是一腔真情,一时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如再给世子些时日,慢慢来呢……”
“啪——”
萧珩将册子一扔,“朕何错之有!”
书房内骤然寂静下来。
萧珩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行了,你也下去吧。”
李进喜瞧见萧珩虎口处有道醒目的血印子,神情一滞道:“陛下这手……”
萧珩:“被某个‘一腔真情’的人咬的,倒是牙尖嘴利。”
李进喜:“老奴这就叫人来为陛下上药。”
“不碍事。” 萧珩余光扫了眼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嗤笑道:“这点小伤有什么好上药的,明日辰时再来看吧,看看朕会不会也长出一排尖牙,到时候也无需再动兵戈了,直接靠这一嘴铁齿铜牙把李冀昌和北蛮一口咬死,当真省事。”
李进喜:“……”
他听出来了,皇帝这是在阴阳呢。
……
段云枫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半梦半醒间睁开眼,只见床榻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眉目如画,好似误入凡尘的谪仙。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公主。
段云枫心中松了口气,抓过公主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公主怎么会是男人呢,果然只是个噩梦罢了。
贴着贴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你要抓着朕的手到什么时候?”
段云枫骤然吓醒了。
他满头大汗地从床榻上坐起身,外头明晃晃的日光已洒满了内殿,一时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昨日一连串荒唐的回忆翻山倒海地涌上了心头,段云枫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整个人都有些晕。
不是……
公主真的是男人吗?
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
他忿忿地拍打了两下被褥。
外头的下人听到动静,走进来询问道:“世子要更衣吗?”
段云枫木讷地点头,“嗯。”
然后便见鱼贯而入的几人托着一件乌漆嘛黑的衣服走了进来,他眉头一皱,“这谁的衣服?”
那几人面面相觑道:“自然是陛下的。”
段云枫余光瞟了几眼那件衣服,一脸的抗拒,“我不要穿他的,我的衣服呢,取我的衣服来。”
下人为难道:“这……已经拿去浆洗了。”
段云枫:“……”
片刻后,他一身黑地走出了萧珩的寝院。
下人领着段云枫去了周业的住所。
周业一见到段云枫,激动地就差从地上跳起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可算找着人了!昨夜你去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整宿不见踪影呢?”
段云枫的视线左右飘忽了一会儿,“没去哪。”
“算了……” 周业叹了口气,“回来了就好,你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段云枫:“我哪里任性了?”
周业语重心长道:“不管你之前与陛下有何过往,他现在毕竟是皇帝,你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
“你难道还不清楚这位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段云枫就来气,“他……他,我怎么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不能骗?他连公主都可以装,他什么不能骗!你现在给他效命,他说得和唱的一样好听,还冲你笑,到时候当上皇帝了,隔天就把你头砍了,狡兔死,走狗烹懂不懂!他那么虚情假意的人,那么……”
周业:“懂……我懂,世子息怒,就是……”
他目光一转,“世子这身衣服怎么瞧着,不像是自己的。”
段云枫一想起昨夜自己喝的烂醉如泥,沉浸在自己被狗皇帝“骗身”骗心的痛楚中,跑去泥坑里滚了一圈,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在萧珩屋里过了一夜。
大早上的醒来,他能怎么办?他又不能光着膀子出来,段云枫思及此处虽有几分心虚,面上仍是一副理直气壮,“我衣服脏了,借别人的穿下怎么了?”
周业一副探究的目光,“可是陛下的?”
“是他的又怎么了?” 段云枫见他身为自己的幕僚非但不能共情主上的痛楚,竟还有心思打探八卦,未免有些恼羞成怒,“你……你过来就是存心找我不痛快的是吗?”
“不就一件衣服,那我脱了!”
说着,就伸手要扒自己的领口。
“别别别!” 周业见段云枫气得脸都红了,抓着他的手赶忙劝阻道:“有话好好说,世子千万别冲动。”
第28章
“还没吃饭呢吧, 先吃饭,吃饭。” 好不容易安抚完试图扒衣的世子爷,周业赶紧让下人将早膳端上来,试图转移段云枫注意力。
段云枫左右睨了一眼, 小声道:“那什么, 他人呢?”
昨夜自己睡了萧珩的屋,那皇帝去哪了?
周业:“还在开朝会呢, 如今长安也组建起了临时的朝廷班底, 这不商议国事呢吗?陛下也给你授了官职, 要不是你今日起晚了, 也该去上朝的。”
段云枫舀着粥,“上什么朝?谁要给他做事了?就算把我召到长安又如何?谁说就要听他的了?倒要看看他准备拿我怎么办!”
周业:“你怄什么气呢, 这是?”
段云枫狐疑地挑起眉, “看周叔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来替他游说我的?好啊, 周叔你不会也被他给买通了吧!我人还在呢,就向着他了,这皇帝怕不是狐狸精变的, 那再过几日, 你怕是要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手下当差了……”
“唔——”
周业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堵住了段云枫的嘴,“和你说正经话, 别老是打岔!”
周业:“那支玉麟军上次大败秦军后, 又扩招了一番, 如今已有八千余人,且各个装备精良、骁勇善战,陛下已将其任命为禁军, 西京尹罗士威帐下两万兵马也是一心向着皇帝的,你确定如今还要和皇帝硬碰硬?”
段云枫嚼了两口馒头,心中嗤笑一声,原来那刘峻才是他的心腹,自己倒是他需要提防的人,当真委屈了堂堂皇帝以前还得和他睡一张床上,估计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没少算计吧。
周业:“再者,世子你已广发檄文昭告天下要光复大燕,若是与陛下再起干戈,不仅会将长安百姓置于水火之中,镇北军也不再是一支正义之师,如今之计,不如效忠皇帝,看陛下的态度,对世子还是极器重的……”
段云枫笑了,“器重?”
“他是器重我吗?他是需要镇北军给他当鹰犬驱使罢了,他若是对我下手,河东必反,数万镇北军原地起义,这种两败俱伤的事,他这么能算计的人怎么算不到?
萧珩什么算不到?
他什么都算到了。
其实自从皇帝将自己召到长安后,段云枫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便是效忠于皇帝。
相比起萧珩,他输的很彻底。
周业:“那你准备如何?”
“唉,既然皇帝这么器重我,我又能怎么办呢?本世子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 段云枫喝完粥,一拍手,从案前起身,“他要是摆正自己的态度,亲自来求我上朝,说不定哪天我心情好,就答应了。”
周业:“………………”
……
西京府。
议事厅内,穿上了朝服、手持笏板的大小官员依次出列,个个神色肃穆地在殿内站定,等待着帝王临朝。
大殿最前列是以王沐川为首,随萧珩自洛阳一路奔袭至此的中央官员,随后是长安的一众地方官,依次按照官位品阶排序。
因中央官员人手实在稀缺,西京尹将能叫来的地方官几乎都叫来了,这才勉强凑出了五十来人。
乍一眼望去,这官员队列倒是整肃,但若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大家服色各异,基本都是你穿你的,我穿我的。
有的朝臣在逃亡的路上被山匪抢了家当,眼下没有朝服,只好临时找人缝制了件大红色的外袍裹在身上鱼目混珠,有的人丢了象牙笏板,手中只能拿着块刚削的木头充次。
少顷,殿外钟声鸣响。
萧珩迈步踏入殿内。
“跪——”
群臣依次跪下。
气氛沉寂片刻,
“平身。”
帝王威仪的嗓音响起。
不少人试探性地抬起半个脑袋,只见高座上年轻的帝王穿着身玄色常服,比他们还不讲究,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纷纷扯着自己“七拼八凑”的朝服从地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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