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问
萧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昔日太宗皇帝何等尊贵,不也照样御驾亲征?”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宗皇帝是谁?
那可是大燕战神,是武帝,这岂……岂岂岂岂是能随便拿来比的!
萧珩看着那些个大臣一脸害怕但又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来的模样,他抿了抿唇角,继续说道:“说来倒巧,昨夜朕于梦中竟得见了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心系大燕江山,不忍社稷旁落,便亲自传授了朕驭兵之术、破敌之道,并特意嘱咐朕‘今天下存亡系于你一人,你必须御驾亲征,收复大燕山河’……”
众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萧珩从座位上起身,故意摆出一副极度自信的表情,仿佛对亲征充满了期待且跃跃欲试,“朕醒后,深感先帝教诲,便下定决心要领兵亲征,以慰先帝在天之灵,诸位放心吧,朕有先帝亲传秘策,朕一定会赢的。”
完了……
有人痛苦地捂住胸口。
听起来更完蛋了。
第33章
见皇帝心意如此坚决, 众人也不好再劝,只心里寻思着御驾亲征也有不同的征法,有的是皇帝亲自策马迎敌、冲锋在第一线的,这显然不适合他们的皇帝, 有的则只是呆在后方指挥的, 主要是想体验把亲临一线的刺/激感。
他们寻思着,到时候不如给嘉宁帝弄顶大点的轿撵, 再多给他寻些乐子, 说不定皇帝一高兴, 就乖乖地呆在后方了。
……
段云枫的先锋军自长安沿渭河一路西行, 需经过咸阳、兴平、武功、扶风,最后抵达凤翔城。
他们这一路先锋军全是骑兵, 且只带了几日的随行口粮, 主打一个靠奇袭取胜,为了全速行军, 他们并没有带攻城器械,一旦打起攻城战他们必定会陷入劣势。
然而这一路,倒比段云枫预想的顺利多了。
与李冀昌、孙皓邯这些于乱世中厮杀出一条血路的军阀不同, 这些州郡的守官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前燕官员。
他们之中有许多人甚至连战场都没上过。
段云枫自晋州出发的第三日, 抵达了毗邻长安的咸阳城。
在听闻前线斥候来报,说漠北铁骑距城门已不足二十里时,咸阳刺史想也未想, 当场收拾金银细软, 仓惶地带着家眷出逃。
城中百姓见刺史都逃了, 一时以为是哪路起义的土匪亦或是反王打进来了,也跟着望风而逃。
段云枫大军抵达咸阳时,咸阳已是门户大开的空城一座。
段云枫让士卒与战马在咸阳城中补给一番, 又一路奔袭七十余里,于当夜抵达兴平城下。
兴平刺史看着城外如同黑云压境的连片漠北铁骑朝自己奔袭而来时,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还未等段云枫下令攻城,他便已命人打开城门献降。
随后兴平刺史一边献上自己的刺史符节,一边声泪俱下地痛骂安有良,试图与对方划清界限。
听闻仅不到一天时间,段云枫的先锋军便不费一兵一卒地夺下了咸阳与兴平两座城池,武功太守连忙召集了手下幕僚商讨对策。
在一片坚守不出与投降段云枫的争辩声中,忽然有一人大声道:
“末将潜心钻研多日,已摸索出专克漠北铁骑的兵法,愿率一万人马出城迎敌,定叫段云枫大败而归。”
说话的此人名叫王循礼,是武功太守帐下司马,他对所谓的当世名将诸如段云枫、韩虎等人不屑一顾,坚信自己有着不输太宗皇帝的军事才能,只是一直未得良机施展自己的抱负,也正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出山,才让段云枫这种人有了成名的机会。
王循礼平日最爱与武功太守谈论天下局势、用兵之道,谈起许多知名的战役时,王循礼更是口若悬河,一副若自己当主帅定能扭转乾坤、转败为胜的豪迈气场,因此与怀揣着一腔热血抱负的武功太守一拍即合,他也深得太守赏识,武功太守不仅认为王循礼有不世之才,也将武功的军队都托付给了王循礼。
听闻王循礼想要出城迎战段云枫,武功太守当即兴奋道:“循礼果真有破敌之道?”
一幕僚立即劝道:“段云枫最擅野战,晋军的漠北铁骑绝非浪得虚名啊!一旦到了平坦的地势,那骑兵冲阵起来我军如何抵挡得住?将军不如坚守不出,这样段云枫便无法发挥骑兵的优势了。”
谁想,那王循礼却自信道:“段云枫所率的前锋军不过五千骑兵,有何可畏惧的?我自有克敌之法!”
武功太守此刻已是一点反对意见都听不进去了,当即拍案道:“好,好,好!我有循礼,如伯牙遇子子期,此生无憾矣。”
当即拨了一万人马给王循礼,命他出城引战。
……
武功城外,段云枫本已琢磨起了攻城之法,却听闻手下斥候匆匆来报,说方才有一队人马从武功城中浩浩荡荡地驶出,已在渭河前方的丘陵下摆起阵型。
那阵型瞧着倒是十分不寻常,以前从未见过。
“莫非还能是什么乌龟王八阵不成?我倒要亲自瞧瞧。” 段云枫嗤笑一声,率领几十名亲信爬上那丘陵,亲自观摩王循礼摆下的阵型。
他只见那步兵方阵的最前方,竟站了数千头耕地的牲口。
而每两头牛的身后都拖着一辆战车,这些牛和战车在步兵与骑兵队列前方组成了一个牛车阵,用以防御漠北铁骑冲锋。
段云枫的左右亲兵已然笑得直不起身子,“将军,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段云枫骑在马上,观望着下方荒诞的景象,十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才没有笑出声,“这阵法倒是许久未瞧见过了,这武功城中不知请来了哪路高人?”
左右亲信道:“想来这位‘高人’定是上了年纪,竟连牛车都用上了。”
段云枫一扬马鞭,笑着与左右道:“传令全军,今晚开荤了——”
……
战车兴于千年前的旧时代,自从马镫被发明出后,战车无论是冲锋的速度还是机动性都远落后于骑兵,因此逐渐被淘汰。
但王循礼认为战车阵在防范重骑兵冲锋时,仍不失为一种有效的防御性武器。
他想得也十分美好,他的军阵由牛车挡在最前面阻挡晋军骑兵的冲锋,待对方人仰马翻之际,再派出自己后方的步兵与骑兵主力部队,对晋军进行围剿。
王循礼摆好阵型后,听手下斥候来报,段云枫的五千骑兵已在对面的丘陵上列阵完毕,似乎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王循礼见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正洋洋自得之际,忽然听丘陵上一阵擂鼓声躁响,嘶喊声震天,但晋军并没有冲下来。
“嗖——”
一支支密密麻麻的火箭却借着风势,划破上空,向自己的军阵袭来,火势瞬间在王循礼的牛车阵中蔓延肆虐开。
千余头受了惊的牛变成了“火牛阵”,开始不分敌我地一阵猛冲,王循礼的军阵中一时间人畜大乱,牛车人马互相践踏者无数,很快,便成了一盘散沙。
而此刻,一直在丘陵上观察局势的段云枫抽出腰间长刀,一夹马腹,下令全军出击,数千漠北铁骑如同席卷的浪潮般涌下,冲入毫无还手之力的王循礼军阵中一阵厮杀。
仅一炷香的时间,王循礼本人当场被俘,部众尽数溃败四散,与此同时,晋军还俘虏了数百头牛。
武功太守见自己最器重的部将,在段云枫面前竟连还击的余地都没,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输光了自己全部的身家行当,他整个人宛如被惊雷劈了一般,瞬间从建立宏图伟业的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王循礼被俘的半个时辰后,武功太守开城献降,向段云枫交出了自己的太守符节。
……
凤翔,禁军统领陈崇的私宅中。
“将军……” 陈崇左手拥着一个十分貌美的舞姬,对方手中举着酒盏,“你说长安城离凤翔那么近,那镇北王父子据说还有漠北血统,又如此凶悍,万一带兵打过来了可如何是好?”
陈崇张嘴衔过她手中的酒盏,酒水沿着唇角一路蜿蜒向下,滑入敞开的衣襟,他在那舞姬唇上亲了一口,“怕什么?”
他嗤笑一声,“从前日获得的密报来看,姓段的已与那戏子皇帝反目,此刻两人怕是在长安打得不可开交呢。”
“有将军在,妾身便不怕了。” 那舞姬笑着又要给陈崇倒酒,忽然听屋外看门的随从高声道:“将军,前线的探子有急事要向您汇报!”
陈崇动作一顿,神情不悦地推开舞姬递到唇边的酒,“让他进来。”
随即一人神色仓惶地跑了进来,猛地跪在陈崇身前,“报,将军——段云枫率领的晋军前锋已一路攻克咸阳、兴平、武功、扶风,现已绕过了岐山,最晚明日一早可抵达凤翔城外!”
“哐当——”
是酒盏应声而碎的声音。
陈崇从那舞姬怀中起身,一边披外袍一边伸手去拿自己的佩刀,几乎是怒吼道:“备马!”
……
凤翔城外,晋军先锋部队在雍水河边安营扎寨,从此处远远望去,依稀能看见几十里开外巍峨耸立的凤翔城墙。
随行监军见段云枫一身戎装的从营帐中出来,骑上马,就准备去兵营中点人,监军当即拦住他,“将军,陛下有令,抵达凤翔后,将军不可贸然攻城,需等陛下的燕军大部抵达后,再商讨进一步行动。”
“你放心……” 段云枫“哼”了一声,“我不过是带上几名亲兵,去勘察凤翔城外的地势罢了,这凤翔城自然是会留给陛下的。”
萧珩这般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就是怕他抢先攻占了凤翔,他这个当皇帝的到时便不好立威罢了。
监军见罢,又劝道:“我们如今已离凤翔城十分之近,将军去勘察地势,不如多带些人,稳妥些。”
段云枫:“那还能叫勘察吗?这般声势浩大的,干脆敲锣打鼓地进城算了,再说了,我领兵打仗这么久,即便是去勘察敌军阵营随行的也从来不过百余人,莫非你比我还懂如何领兵打仗?”
那监军闻言不再言语地退开了,一旁的周业与他说了两句略表歉意的话,又走上前来,拦住段云枫的马,“你每次总喜欢带那么一点人马东跑西跑的,这行为本身就十分危险!说你两句又怎么了?”
这也算是段云枫的老毛病了,这人就和他爹一样,莽起来便觉得自己有刀枪不入、天下无敌的本事,谁也劝不住,而段云枫自领兵打仗以来,几乎未尝败绩,难免又让他多了几分心高气傲的脾性。
段云枫牵着马,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太宗皇帝打仗时,不也总是只带着少量轻骑去勘察敌营的吗?怎么没见有人说他的?”
周业“哎呦”了一声,人家那是武皇帝,谁敢说啊?
周业:“太宗皇帝可没你这般莽撞。”
段云枫:“怎么?搁太宗皇帝那儿是英勇,到我这就成莽撞了?”
周业见和他说不通,只摇摇头道:“且不论这个,你方才可是因为陛下不让你攻城,有些不开心了?”
段云枫:“哪有,我是这般小气量的人吗?”
言语间,嘴角却绷得死死的。
周业伸手指了指他,“你啊,陛下让你带五千骑兵作为先锋军,就是为了一路上奇袭凤翔周边的郡县,但这凤翔城又是何等坚固,岂是周边的郡县可相比的,不仅如此,城内起码还有两三万守城军,你这五千人连攻城器械都没带……”
“行了。” 段云枫不乐意听他再说,“我又没想要攻城。”
说着,他一挥马鞭,领着百余轻骑跑出了军营。
周业只望着他策马离去的背影连连摇头。
……
段云枫这这两日基本将凤翔城附近安有良军队的布防探查清楚了,这日清晨,有使者来报,称萧珩率领的两万人马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这边的营寨了。
段云枫也没当回事,他骑上自己的马,说等自己勘察完敌营就来接驾,随即又带着百余人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萧珩的军队提前抵达了营寨,但段云枫却还没回来。
萧珩脱下身上的披氅,交给一旁的李进喜,带着刘峻与一众禁军侍卫走进帅帐。
他先是左右环视一圈,随即挑眉看向周业,“人呢?”
周业一副支支吾吾的神情,“世子刚带人去勘察凤翔城外的地形了,想必过会儿就能回来。”
萧珩抿了下唇角,“看来等他回来,朕最好还得给他办场接风宴会,好好迎接他一番,是吗?”
上一篇:兽世大猫生存日记
下一篇:恶毒真少爷重生后病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