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达
沈辞秋抽剑,对准了温阑的心口,在他拼命摇头,目眦欲裂间,将剑一点点往温阑的心脏推去。
“你该死。”沈辞秋说。
温阑双目圆睁,极度的惊惧中大得骇人,他活着感受到冰凉的剑慢慢破开自己的皮肉,胸口从钝痛到遽然震痛,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明白死亡近了,但他逃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
比一刀杀了他更恐怖。
当沈辞秋的剑透过温阑的心口从背后穿出,温阑唇边不断渗出血,还吊着最后一口气,没能立刻死掉。
沈辞秋最清楚刀入心口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温阑眼睛中的光逐渐黯淡,抽搐的身体不再动弹,沈辞秋此刻身体也很冷,雨水的寒意正往骨头缝里钻,仇人的血虽然足以祭刀,但周围的泥泞,身上的雨,都那么糟糕。
沈辞秋深深吸了口气。
这口气在半路莫名颤着呛了一下,他偏头咳出一声。
就在这时,他周身的寒意忽地散了,雨水被灵力烘干,暖洋洋的气息顺着肩膀蔓遍他全身,跟骨头缝里的寒意打架,轻轻松松就把冰冷踹了出去。
张扬又温柔地用温暖占据了地盘。
半天没吭声的谢翎传音响起:“刚巧,我也搞定了。”
他声音不大,但对此刻的沈辞秋来说却不啻于惊雷炸响,劈开了雨幕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沉在阴云中的意识猛地一颤。
沈辞秋瞳孔中琉璃色的浅光变了变,他手指一蜷,好像突然回到人间,有霎时茫然。
那厢谢翎收下了宴魅的命和这几个魅妖目前收集到的灵印,分数一下跃居第一。
不管秘境外的人看到他跑到前面的名字会有怎样轰动,谢翎折扇一翻,摘了面具与斗篷:“我那缕在山谷里飞半天的分魂看到了几处地方,破坏后估计能削减此地的阵法。”
沈辞秋眼神明明灭灭,握着剑柄,翻腾的情绪竟是成功往下压了压,勉强回话:“嗯,我也看到几块石头,只要……”
忽的,山谷中的空气仿佛无声震荡,连天的细雨宛若被无形的手撕开,方才还阴云密布的天气瞬间变为艳阳天,山谷的大阵就这么失效了。
沈辞秋不远处遮挡住视线的巨石消失,露出一条通往山谷外的平坦大道,和大道上三个目瞪口呆的人。
一个慕子晨,两个鼎剑宗的元婴期修士。
而沈辞秋的剑还扎在温阑的尸身上。
透过分魂看到这幕的谢翎心头咯噔一下:不好!
沈辞秋却异常冷静地拔剑,瞬息闪身至三步外,就在从原地消失时,鼎剑宗那位元婴的攻击也到了——但凡沈辞秋刚才慢上一步,这一招就会结结实实落到他身上。
“沈辞秋,你在干什么!?”
两位元婴飞速掠至温阑身边,一人紧盯沈辞秋,提防他出手的同时不给他逃跑空隙,另一人飞速蹲下查看温阑情形,这一看,吓得肝胆欲裂。
“少主,少主殁了!”
死透了,根本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沈辞秋,你找死!”
盯住沈辞秋的修士一听消息,毫不犹豫立刻出手,沈辞秋被山谷扰乱的神智已经平静了,但他对着袭来的修士,却没有退。
在强敌面前露出后背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半只脚快踏入元婴,因此能感知到这两人是元婴初期的修为。
修士修炼得越久,越能明白日后每一阶之间的差距好比天堑鸿沟,多少人终身无法突破到下一层,不是稀奇的事。
但沈辞秋手中千机剑雪芒凛冽,他迎着扑面而来的杀机,轻轻想:修为不过高我一点——
可战。
金丹大圆满的灵力从丹腑澎湃升腾,周遭寒气四溢,雪花飞扬,冰柱拔地而起,呼啸着随剑锋悍然卷向眼前的元婴!
两道强大的杀招狭路相逢,撞击的余波瞬间将四周山石掀飞,零零落落溅散开来。
另一个元婴将温阑尸身带到一边,反复确认确实没戏后,咬牙拔剑,也要加入战局。
但慕子晨连忙扑了过来:“等等,稍等!”
他按照邪魂的指示一路碎了不少构成天然大阵的草木山石,终于走了出去,没了那些东西,大阵会在稍后失效。
他一出山谷,就碰上了看到少主徽记后赶来的两个元婴,他俩刚好离得近,慕子晨没放过送人情的机会,立刻说带他们去找温阑。
谁料往回走了没多远,山谷阵散后,就看到温阑死在沈辞秋剑下这一幕。
不管沈辞秋在山谷是不是巧合,慕子晨只知道,沈辞秋决不能现在就死在鼎剑宗弟子的手里,因为他还要仙骨和活取的玲珑心!
慕子晨必须打消他们立刻杀了沈辞秋的念头:“我刚才也说过,山谷大阵能影响神智,师兄和温少主定然都中了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他们的本心!”
“可沈辞秋杀了少主是不争的事实!”温阑尸身边的元婴抬剑对准慕子晨,“玉仙宗要包庇他不成?!”
他们陪着少主出来,少主却死了,无论什么原因,回宗后必定会面对宗主的怒火,好在凶手分明,杀了他起码还能有个交代。
慕子晨:“他可是玄阳尊大弟子,如果真是中了招式身不由己,那就罪不至死,你们现在杀了他,又该怎么跟玄阳尊解释!”
元婴提剑的手一顿,金仙玄阳尊,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万一到时候玄阳尊一怒,要了他们的命不过眨眼间。
慕子晨看出他犹豫,再接再厉:“你们若要捉拿他,等出了秘境等两宗的前辈来裁定,我绝无他话,但是就这么要我师兄的命,不成。”
慕子晨亮出传音玉牌:“我们刚才的话玉仙宗其余同门也都听到了,你想悄无声息杀我灭口也晚了。”
元婴怔愣后一怒:“你!”
慕子晨声音很大,故意让沈辞秋和另一名元婴也听得清清楚楚。
那名元婴听到玄阳尊的名头,也迟疑了下,借着错招之势退开,他攥紧了有些发抖的手,暗暗心惊:
沈辞秋一个金丹大圆满,竟能与他打得不相上下。
今日若只有他一人,还未必能杀得了此子!
沈辞秋抬手,一抹唇边的血,对慕子晨的话没有感动,只有讥嘲。
又演什么温情戏码,想让他在绝境中感动万分,从而对慕子晨死心塌地?
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想要我的骨头和心脏吗?
沈辞秋对面的元婴抬手:“你师弟说得有几分道理,沈辞秋,束手就擒,随我们面见宗主,若你真是被迷惑心智,宗主也肯放过你,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沈辞秋目光清泠泠,他放下擦去血迹的手臂:“他能放过我?”
那可是宗主的宝贝儿子,当怒火攻心,极致的悲伤与愤怒中,哪还想得起什么身份重量、听得进什么理由,绝对当场就会要了沈辞秋的命。
“师兄!”慕子晨忙道,“师尊和玉仙宗其余人也会去,绝不会让你一人的。”
他转转眼珠:“温少主先前与我在一起时就神志不清了,是不是他先动手,你也心神错乱,明明是想阻止,却不慎失手杀了他?”
慕子晨的心计啊……一如既往。
为了得到沈辞秋的骨与心,也是煞费苦心了。
等沈辞秋真落入鼎剑宗之手,出去后,慕子晨的话术或许又会变。
沈辞秋要是成了阶下囚,不正好是他能得到仙骨跟玲珑心的机会吗?
沈辞秋上一回受困而死,今生绝不会再引颈受戮。
慕子晨编得这么周全,沈辞秋也有可以拿来用的东西。
谢翎正匆匆往他身边赶,急道:“阿辞,你再拖一拖时间,我能赶过来!”
鼎剑宗其余弟子肯定也在往这边赶。
沈辞秋忽然抬手,玉白的指尖轻轻按了按肩头小鸟的脑袋。
小鸟整个怔住。
沈辞秋眼中却划过一点浅浅的光,而后他手指在小鸟的脖颈处一抚。
谢翎本体骤然睁大了眼。
他能感觉到自己脖颈上有什么东西紧了紧,随即骤然一松。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沈辞秋竟然也能操控符文——解开了他的同命咒。
沈辞秋在符文咒术上的造诣已然超出寻常认知。
谢翎再不受任何性命上的威胁,他本该觉得如释重负浑身一轻,但恰恰相反,谢翎一颗心脏瞬间坠到谷底。
“沈辞秋!”
他在此刻解开同命咒是什么意思!?
沈辞秋没有理会谢翎的声音,他只低声道:“我不会死。”
不用担心,慕子晨还没死,玄阳尊还没死,他绝对不会死。
解开谢翎的同命咒……没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他方才想那么做,就做了。
沈辞秋握剑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动。
这场危局里,他要活。
第57章
细雨早已随着山谷阵法的消失无影无踪,但足下的地面依然泥泞,沈辞秋一手握着剑,一手按住了肩头的小鸟。
谢翎的分魂与他说话皆是传音,其余人根本看不出这只鸟影的来历。
沈辞秋的传音玉牌不断有波动,他用灵力操控其浮空,淡声道:“峰主。”
玉牌那头是玉仙宗一个合体期的峰主。
重要弟子长时间没能和众人汇合,就会有人时不时试图传音联络,沈辞秋和慕子晨的玉牌中在山谷中失效,阵法一消,玉牌就亮了。
所以慕子晨方才一直在传音,此地的动静都传了过去,峰主也不敢置信:“沈辞秋,你真的……”
“如小师弟所说,”沈辞秋道,“是温阑先动的手。”
慕子晨这会儿也是尽心尽力替他狡辩:“师兄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他与温少主关系向来交好,连我这个新入门的弟子都知道!”
守在温阑尸身边的元婴脾气急,怒道:“一派胡言!少主手筋脚筋俱断,死前分明遭受过凌虐,若非私仇泄愤,何至于下此狠手!”
沈辞秋面无表情:“我误入山谷,看到他的徽记,找到他时,他正与邪兽缠斗,见了我,也要连我一并杀。”
沈辞秋讥讽地想,自己撒谎本事没白学,看,还是能说得眼也不眨,先前对着谢翎说不出口,不过是意外。
此刻所有人都在听沈辞秋的描绘,鼎剑宗的修士那边也亮着传音玉牌,他们的同门也正在往山谷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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