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 第94章

作者:泽达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龙傲天 穿越重生

第77章

谢翎一嗓子吼得震天响,把周围记忆画面里的声音全都压了下去,沈辞秋猝不及防,只觉得耳边嗡嗡轰鸣,一时间什么也听不清了。

所有的声音好像都隔了一层云雾水幕,闷闷砸在他耳边。

什……什么?

谢翎在说什么?

上一刻他才被深入骨髓的寒凉冻得发冷,眼前阵阵都是玉仙宗禁闭处无边的黑,心跟着往下沉,只觉得冰原外那点火堆果然是镜花水月,攒起的那点温度不过虚妄,眼看就要被冰渣子毫不留情扑灭——

谢翎兜头烈火流星从天而降,不仅要把火把重新点了,还要把死寂的雪夜一块燎了。

他说,我心悦你。

沈辞秋方才觉得小鸟冻得手疼,皮肉都僵着死掉了,此刻又觉得烫得吓人,心神还没回魂,先下意识去掰那抱着自己手指的翅膀。

但谢小鸟抱得死紧,绝不肯放。

沈辞秋掰不开那翅膀,瞳孔的惊颤未消,心绪大起大落下手上没有章法,使不上力:“……松手!”

谢翎:“不松!”

若在平时,谢翎足够自信,此刻就该说“有本事你把我狠心摔出去”,但他此时不敢,他是真怕了,怕沈辞秋伤了心,当真不要他。

风流的花言巧语都是调情用的,真到悬崖边上,一句话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时候,谢翎也会害怕。

由爱故生怖,谢翎也是头回这么喜欢一个人。

再张扬狂狷,他也就十七岁,人前再游刃有余,但自己实际上最清楚,人无完人,他不可能一生做到事事尽美。

想好好待一个人,也就会扪心自问,我对他够好了吗,是不是还有哪儿做的不够?

少年情愫如烈火,柴火是他自己的心。

他声音绷得很紧,分魂化身的羽毛被沈辞秋的血染湿了,他身上难受,看着沈辞秋的血,更难受的是心。

“我那时候看到你的记忆,只是更加了解你这个人,若没有我们之间其余种种相处,仅凭看了别人一段遭遇,就让我死心塌地,阿辞,你觉得这是我吗?”

沈辞秋呼吸是自己也没察觉的急促和沉闷,他没觉得手上流血的位置疼……本来心口一点暖意倏地散了,是被冰得有些木然的,但还没来得及疼,就被谢翎的话给撞懵了。

撞成了一片茫然,真是怎样都不对。

谢翎分魂这只鸟又小又轻,虚构的骨头架子也没几两重,但他用尽所有力气,带着几乎要碎了翅骨的力道死死扒住沈辞秋的手:“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才确认自己心意,一点一点追着你,想慢慢把你捂热了,我还等着你能对我笑……如果因为误会就被你丢下,我可太冤了。”

谢小鸟睁着那双小眼睛,他火红的羽毛覆盖在沈辞秋冷白的手上,方才那一瞬,沈辞秋的脸色白得让人心紧,谢翎的羽毛动了动,火红的灵力拂过,抹平了沈辞秋掌心的伤口。

他拥着沈辞秋的手,哑声:“我就算怜你,也是怜惜怜爱,想捧在心上疼的那种,才不是路过看一眼的怜悯。”

他趴在沈辞秋手上,又轻又郑重地蹭了蹭。

熟悉的灵力舔过伤口,软软的绒羽蹭在掌心,沈辞秋手一颤,怔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方才险些一脚踏空的时候他都没把谢翎扔出去,此刻……更没可能扔出去了。

记忆画面里,问心石中那惨烈的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响起,是他们二人一起喝的第一回酒。

画面里,谢翎在灯火下清晰又认真地注视着沈辞秋,而沈辞秋因为醉意,连记忆都跟着朦胧。

他们停在石板的位置半天不动,身后已经有吞噬道路的黑潮慢慢追了过来。

沈辞秋眼角余光被那黑潮一晃,猛地回神。

谢小鸟:“阿辞——唔!”

沈辞秋抬起另一只手,一把盖住鸟头,也捂住了他的嘴,一声不吭用两手捉着小鸟,抬脚快步朝前而去。

分魂的视野里骤然一片黑暗,但他能听到沈辞秋的呼吸,还有急促的脚步,以及……感受到沈辞秋圈着他,并没有要松开他的意思。

这坎可能已经过了最难捱的时候。

谢翎本体眼圈都红了,喃喃出声:“……吓死我了。”

本体身边正等着他下一步指示的下属们:??

他们低头看了看谢翎脚边的尸体,不懂刚刚手起扇落一刀把人毙命的殿下突然说什么胡话。

谢翎重重抹了把脸,一脚把尸体踹开:“按计划去挑拨老四和老五,我还有点事,两个时辰内,若无要事先别打扰我。”

其余人低头称是。

五皇子谢摧炎已经从金玉宴上回来了,要同时把三个皇嗣一锅端还是太费劲,不如先惹鹬蚌相争,等个渔翁之利。

谢翎步履匆匆回了房,门板一拍,专注在分魂那边。

可分魂那边的视野还是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记忆画面中的声音,是他迎着风喊:

“说好一起走,你怎么不等我呢?”

“你不用等,去哪儿我都会找着你。”

以及沈辞秋踏在最后一块秘地石板上的重重一声响——

这条路走到了头。

他们之间相识时间不算长,可深刻的记忆竟然已经有那么多,尚未用完全部的回忆,就已经铺满了这条祭拜的长路。

周围的画面和声音都散了,而此时此刻,他们共同的回忆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曲散,但人不尽。

沈辞秋俯身,拾起了谢翎需要的那张残卷。

谢小鸟的眼睛也终于得以重获光明,他瞧着沈辞秋的下颌,忐忑又不安地想看看沈辞秋的眼。

他看不到,沈辞秋自己也不知道,面具下那双清冷似雪的秋水翦曈已经红了眼尾。

收起残卷后,石像底下缓缓打开了一扇门,若吸纳他们进来的那扇门能够完整,约莫就是这样。

沈辞秋抬脚要出去,步履到门前时,他伸手一拂,用清洁术擦去了谢小鸟身上沾着的血。

除了谢翎,不会有人知道沈辞秋方才在这里受了伤,流了血。

穿过石门,两人回到了先前消失的位置。

外面天光大盛,沈辞秋红着眼尾抬头,只觉得刺目非常,一时恍惚,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他松了手,谢小鸟在其余人凑过来的时候没有再紧紧扒拉着沈辞秋的手,但迅速飞到沈辞秋肩头窝好。

那垫在小鸟腹部下的爪子悄悄揪紧了沈辞秋的衣裳。

黑鹰和白鸩侍立在侧,谢魇小跑到沈辞秋身边,抬眼,隔着黑布担心地望着他们。

沈辞秋此刻该说点什么。

但他仿佛忘了该怎么说话,禁闭的唇根本撕不开,嗓子里倒是不堵了,但空荡荡一片,没个着落。

是谢小鸟开口:“事做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

沈辞秋琉璃色的眸子晃了晃,默默念着这两个字。

明濯月拱手:谢过相助,先前提过的答谢,我便将一副卜词送给两位。

这行灵力写成的字刚一消散,明濯月那除了打架和卜算轻易不开的金口便张开了。

周遭空气一荡,仿佛有什么东西敲过,明濯月的声音如金石鸣镝,穿过天边云与月,清晰入耳,又震荡不休。

“天命劫渡,伤心人留。”

那击石穿云的声音在沈辞秋和谢翎耳边一砸,两人心头都是莫名一紧,小鸟的羽毛再度炸起。

然而等明濯月闭上口,方才种种回响又仿佛只是错觉。

明濯月说完这句卜词,面色略有些不好,极为缓慢舒出一口气来,再微笑着拱手,就此告辞。

他留下的卜词却让其余人惴惴不安,黑鹰和白鸩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忧虑:这词听着好像不太妙。

可是细细一想,劫后跟着的是“渡”字,按理是无伤大雅,渡劫成功,可成功了,又哪儿来的伤心人?

那神算说的还是送给沈辞秋和谢翎两个人,不是一个。

更令人不安了。

谢翎听到卜词就是一凛,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因着原著剧情,他注定要渡一个死劫,而现在他准备把这劫难提前。

卜词是对着他跟沈辞秋说的,渡劫的是他,那伤心人还能是谁?

阿辞会为自己伤心?

可他想着等准备得差不多就把事告诉沈辞秋,反正他不会真的死,旁人就当他睡一觉或者闭关都行,只要说明白,有了心理准备,事事尽在掌握,他跟沈辞秋应该都能从容以对?

谢翎安排得这样细致,就是不想让沈辞秋难过。

可明濯月的卜词一出,让他瞬间有点慌。

明濯月开口卜词,绝无虚假,他要么不说,只要说出来的,就一定是自己真实卜出来的东西。

卜算一道,若是卜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或者占卜大气运者会影响世间的重要事,卜者要耗费的心神灵力绝不简单,原著中明濯月有几次卜卦,卜完后他自己情形可谓相当惨烈。

吐血三升都是轻的,躺十天半个月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但今天明濯月掐算谢翎这样的大气运者,说完卜词只是脸色稍微白了白,要么天地认为个人姻缘不算洪流里的大事,要么这是明濯月提前就算过的,就等着合适的时候说呢。

毕竟先前明濯月就表现出对沈辞秋和谢翎两人感兴趣,偷偷先算上一卦,不是没可能。

沈辞秋听完,想的却与谢翎不一样。

他是重生后再回世间的幽魂,原本就不是好命,但得了这么个机缘,若是再有劫难,好像也不奇怪。

方才在石窟,自己险些意冷的时候,谢翎那副肝胆俱裂死命拽紧他的模样……即便他心神恍惚之际,也对那不顾一切的力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渡劫的是谁,伤心的又是谁?

沈辞秋本来话就少,谢魇和两个侍卫跟他相处时间又不长,不够了解,因此直到踏上飞舟,他们都没发现沈辞秋和谢翎之间气氛有点古怪。

拿了残卷,谢翎不用再亲身来紫都,而飞舟此次不是返回妖皇宫,是要把谢魇先送去某处。

沈辞秋和谢翎进了船舱,他们沉默了一路。

沈辞秋坐在窗前椅边,谢翎跳下他肩头,落在桌面上,瞧着沈辞秋,刚要张口,却是沈辞秋出声先截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