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护春眠
刀光闪烁,却比不上模糊的血肉刺眼。
他看见了鹿鸣至死都没闭合的眼睛。
下一秒,在新世界活下来了的鹿鸣又对着他笑。
但是没一会,鹿鸣陷入昏迷,双目紧闭,再也没有醒来。
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来回交错,中间还穿插着他们感情不断升温的细碎片段。
他看着鹿鸣靠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往常这时候,鹿鸣都是打算亲吻他的。
可此刻,鹿鸣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神色无辜而疑惑,好似被这个问题困住了很久。
时野听见他问。
“我明明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怎么又死了?”
“之前是因为映日,因为祝团,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呀,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好不甘心。”
“好委屈。”
“到底是为什么啊?”
时野知道答案,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怕。
他怕梦里的鹿鸣会直白地讨厌他。
然后舍弃他,离开他……
再不给他见面的机会。
可梦里的鹿鸣最后还是离开了他。
无论他如何挽留。
时野觉得,他已经承受过四年生离死别的痛苦了,或许他还能继续忍受。
可是,没得到就失去尚且痛苦万分,谁又忍得了得到了又失去呢。
梦境的撕扯搅得时野脑子生疼,随后,疼痛延伸到四肢百骸。
被子如同一张火网,笼罩住时野的全身。
浑身炙热,但他逃脱不得。
汗液浸湿了头发,浸湿了枕头,浸湿了衣物。
等时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只知道浑身湿漉漉、黏答答的。
房间里外都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
如果手机没在亮的话。
时野略有迟钝地看向手机,是视频电话的预览画面。
画面里是他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和角落里冒了点头的他自己。
来电人显示为鹿鸣。
他睡了一整天……?
时野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是早上。
残存的理智告诉时野,他现在这个状态并不适合接电话。
可是梦里怎么都留不住鹿鸣的经历,又让他情感上很想见见鹿鸣。
热烘烘的手指最终还是赶在视频挂断前点上了接通键。
画面一变,穿着毛茸茸睡衣的鹿鸣出现在了画面中,背景很亮堂,看布置应该是在客厅。
鹿鸣见时野过了好一会才接通电话,又看了看那边堪称黑黢黢的画面,歪了歪头,问道:“还在睡吗?我吵醒你了?”
和梦中过于相似的神情让时野不禁一愣。
完全不一样的问话又将他拽回温暖的现实。
时野张了张口,回应着鹿鸣的问题:“没有,正好醒了。”
高烧让时野的嗓子干涩无比,尽管只说了六个字,鹿鸣也能听出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时野看见鹿鸣的脸离摄像头更近了些,秀气的眉微蹙:“你怎么了?”
时野顿了顿,拿过前一天晚上倒好的水,咕噜噜喝了两口,又清了清嗓子:“没怎么,空调开太久了,有点干。”
放了一晚上的水早就凉透了,不过此刻喝起来,倒比热水更降温些。
没等鹿鸣再问,时野抢先发问:“怎么了吗?大早上打过来?”
“我妈今天准备做些芋圆西米露,一锅会很多,你要有空的话,喊你来吃来玩……”鹿鸣简单说明了自己打这个视频的原因,可话一说完,他就把自己的邀请否决掉了,“不过我觉得你今天大概是来不了了,我去找你。”
鹿鸣说得相当干脆,丝毫不给时野拒绝的机会。
说完这话,鹿鸣就挂了电话,匆匆去换衣服出门了。
而时野看着因通话结束跳转回聊天界面的屏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蛋。
被发现了。
在时野对着手机发呆的间隙,鹿鸣已经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于此同时,时野的房门也被敲响。
没等时野自己下床去开,外面的人像是知道他的状况似的,礼貌的三下扣门后,自己开门探进头来。
是陈礼林。
他一只手拿着一杯水,另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鹿老师跟我说你好像生病了,让我帮忙拿□□温计啊药啊什么的……”他的视线在床上的时野和他床边书桌上散乱放置着的东西上游移,“不过我都没找着,只能帮你倒杯热水了。”
陈礼林走上前,将水杯放到桌上。拿起额温枪往时野额头上一碰,昨晚还是橙色的显示屏现在已经是刺目的红。
陈礼林眯着眼看清了上面显示的数字,叹了口气:“得了,昨晚没吃的药现在必须得吃了。”
他一边抽出药盒里的药给时野掰了一粒,嘴上一边碎碎念着:“知道自己发烧了怎么不说,我们还是不是你的好队友了?你水喝没了但是药没吃,是不是刚才还想干什么骗过鹿老师啊?可惜鹿老师火眼金睛没那么好骗,待会他来了看他怎么训你……”
“明明有人疼有人关心还把自己藏得那么紧,臭弟弟。”
时野沉默了一瞬,开口仍旧是那干涩得有些哑的声音:“……我比你大。”
陈礼林哼了一声:“以我团妈的身份,现在说你一声不孝子也是可以的。”
要不是时野现在双手使不上什么劲,高低拿枕头把陈礼林轰出去。
监督完时野吃药,陈礼林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准备走时,他看了看那个柜门大开的展示柜,又看了看时野:“那个要帮你关上吗?”
时野靠坐在床头看了几秒,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成,有事再叫我。”
房门被关上,房间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陈礼林没帮时野把窗帘拉开,屋子里还是一片昏暗,很适合接着睡觉。
只是时野暂时睡不着。
一想到鹿鸣在来的路上,他想着,怎么着也得把自己捯饬出一个人样。
时野翻身下床,站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没什么力气,动一下就有种浑身发麻的感觉。
脑子转一下也有点累。
确实应当静养。
时野慢吞吞地想完,脚下动作不停,去卫生间把自己好好洗漱了一番。
镜子里的青年面目烧得通红,黑漆漆的眼睛也蒙了一层水光,刘海因为汗湿,一缕缕地黏在额头和太阳穴上,看起来蛮糟糕的。
刷牙、洗脸,把头发吹干。
接着,时野又从衣柜里翻找出新的一套衣物,拿毛巾擦了擦浑身的汗,换上了新衣。
等做完这些,时野把自己的被子掀开,人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没力气换床单被套,只能掀开让空调风吹吹了。
看着床单上被浸湿的一块,时野有些无厘头地想,但凡他是裸睡,现在床上该是一个完整的人形了。
鹿鸣来得很快,来的时候手上还拎了碗粥。
大门是陈礼林给开的,待鹿鸣进到时野的房间里后,陈礼林很自觉地回了房间。
时野的房间鹿鸣进过很多次,什么构造他心里都有数。于是,一进门,他的目光便都集中在坐在椅子上的时野身上,没注意到其他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也不算早饭了……喏,早午饭。”鹿鸣走到桌子前,将袋子里面的粥拿出来,给时野拆开,“这家店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吃,尝尝看,我觉得你也会喜欢。”
时野没让鹿鸣喂,自己拿着勺子舀了一口粥。
软糯的米粒,鲜嫩不腥的瘦肉丝,清甜的青菜……
确实好吃。
时野无言地吃下第二口,鹿鸣就在一边瞧着他吃。
“白粥太淡了,小米粥南瓜粥我怕对你来说太甜,这粥正正好,好吃不腻还补充营养,好得更快些。”鹿鸣一一评价着店里的粥品,把自己选粥的小心思抖得一干二净。
平日里鹿鸣不这样的。
他更喜欢等别人琢磨到一半琢磨不下去了再抖出这些小心思来,有些邀功的可爱意味在。
但他也怕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更多时候,其他人不想猜或者干脆不细究的时候,鹿鸣就闭口不言,纯当做好事不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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