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机
衙门里正巧在核账的周侍郎“噌”地站起来,抓起案头算筹:“就算把国库几十年赋税全掏空——也填不满城镇贫民的破碗啊!”
江南那些富商撇撇嘴:“若真能户户不愁吃穿,我家那些粮仓米行岂不是要赔得底掉?”
天幕之上,许多怀疑的言论出现。
[吹牛皮也不怕闪了舌头!薛兰鹤如此仇恨皇帝,莫不是哄骗我等的?]
[竖子也配,薛将军这样的人物犯得着诓咱们吗。他对自家外甥如此疼宠,怎会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
[说不准是他们这个国家小,所以才能做到全面脱贫。我大盛朝几千万人,所以才难以管理。]
[真好啊,那定然是个繁荣伟大的国家,我若是也能过去就好了。]
最震撼的莫过于缩在城门洞里的乞丐们,听着薛兰鹤的话,泪水从他们的面颊淌过,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现代。
给元宁的头发吹干后,薛兰鹤就给他换上了关臣送来的衣服。
倒是挺适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现在是刚过完年不久,天气还有些冷。薛兰鹤自己是各种倔强绝不穿什么秋衣秋裤的,但他都给自家外甥统统安排了。
薛兰鹤抖开那件灰色加绒保暖内衣,元宁轻轻摸那料子,感觉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他刚穿完保暖内衣,舅舅又把印着白色小犬的黑色毛衣套在他身上,毛茸茸的领口蹭得元宁直缩脖子。
最后裹上仿羊羔绒的棕色短款外套时,元宁已经像被裹成颗会走路的毛栗子,抬手时袖口露出几层不同材质的收边。
“舅舅……”元宁艰难地转动脖子,保暖裤外已经叠上了牛仔裤。
薛兰鹤正单膝跪地给他系雪地靴,抬头就看见小外甥一副迷茫吃力的模样,立时嘴角露出一抹压不住的笑来。
虽说这一身是厚实了些,不过穿得倒是很简单,一层叠一层,似乎比起他们层层叠叠的古装穿法要容易些。
不同于其他大盛朝人扫一眼便罢了的模样,绣娘们凑在织机前争论起来:“那赭色衫定是塞了木棉!”
“胡说,分明是塞了兔子或是羊羔的绒毛!”
宫廷中,之前那位给元宁送饭的宫女白灼本来还在惶惶不可终日。
而当她看到元宁眉眼压不住欢喜的模样,掉泪垂念:“娘娘,您可安心了,小主子总算不用穿那些发霉破烂的旧衣了。”
这时薛兰鹤的另外一个助理谢蒙也到了酒店总统房,他来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消息,手里还拎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谢蒙见到他们,就把栗子纸袋往元宁面前晃了晃,对他弯着眼睛问好。
元宁揪着薛兰鹤的衣袖,仰头用眼神询问他。
薛兰鹤说:“唤他谢……谢叔叔就行。”
总不能让人平白掉个辈分。
元宁便乖乖巧巧地跟人打招呼:“谢叔叔好。”
小嗓儿带着点古腔调,像含了块温润的玉。
薛兰鹤从来都没什么架子,谢蒙这些人跟他说起来话来也不会顾及太多,他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竟还感慨起来:“这孩子可真乖啊。”
薛兰鹤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心尖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一样,难受地搂紧了自家外甥。
他把外甥往怀里带了带,说:“先给我外甥预约下午的体检,我听说本市有个很好的私人儿童医院,就定在这里吧。”
谢蒙应好,他掏出手机随口说道:“这家医院关总也注资了,咱们旗下的艺人去也很方便。”
他们这些助理都是公司名下派给艺人的,知晓些事情也不奇怪。
薛兰鹤对此习以为常。
这些专有名词听得元宁稀里糊涂,不过他知晓医院,便说:“舅舅,我这一年都没怎么生过病,身体康健着呢。”
虽说他当初在冷宫时总是忍饥挨饿,吃不上好的,但也不至于总饥一顿饱一顿。偶尔还能摘几颗冷宫墙角的野莓吃,不然也不能到现在都活蹦乱跳。
薛兰鹤没说太多,只告诉元宁:“查一查吧,让舅舅知晓你的状况,才放心些。”
元宁这才作罢。
这一幕看得不少人动容。
好些人阖家团圆了,不是去见这样亲戚,就是认那样朋友,却也没说过要先瞧瞧孩子的身体。
哪怕是让大夫过来把个平安脉也是极好的。
而大盛朝那些以家人为重的,看到这里,便对家中的下人道:“今日唤那些大夫来家中为家里人把个脉吧。”
更有些富商立马带着携家带口,就去医馆坐堂的大夫那瞧上了。
不过大多百姓还是迟疑,他们攥着破旧的轻巧荷包,摇头叹气:“罢了,何必费这些个钱财。”
*
“薛哥,要不你先回房休息,我带咱家小外甥去剪头发?”
得知了薛兰鹤打算做什么时,谢蒙主动提议。
“不用。”薛兰鹤还是把元宁圈在臂弯里不撒手,整个人像张绷紧的弓。
他这模样活像是刚生产完之后对外界一切都虎视眈眈的母虎,生怕出现危险对自己的崽不利。
元宁从他臂弯里挣出半张脸,心疼地看向舅舅。他注意到舅舅眼底的青黑,仿佛淡淡的愁绪,怎么也难以消散。
“舅舅,我可以跟谢叔叔一起去的。你要保重身体才是,不然岁奴会不安心的。”元宁歉疚地说着,小脸都写满了不安。
薛兰鹤伸手揉了揉元宁的头发,说:“不碍事的,舅舅年轻力壮的,身体好着呢。不看到你我也会心慌的,乖,我在那理发店眯一会也行。”
谢蒙突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客房服务里有形象设计这项。咱也不用出去跑一趟了,直接让他们安排人上来给孩子剪头发就行了,多方便啊。”
玄关置物架上的烫金宣传册被他拿起来,“总监级理发师上门,还送头部按摩呢。”
元宁看向薛兰鹤,放轻了声音:“……舅舅。”
薛兰鹤:“……”
他呼出一口气:“喊客房服务吧。”
第13章
谢蒙挑着糖炒栗子往白瓷盘里搁,刚出锅的栗仁还裹着诱人的琥珀色糖衣。
他瞄了眼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薛兰鹤——这人为了自家外甥,宁可在外边都不肯去房间里歇着。
他又看着元宁瘦巴巴的小脸,用气声稀奇地嘀咕:“孩子下巴都尖了。”
现代但凡是元宁这个年纪的小孩,哪个不是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算是瘦,那也是健康的瘦。不像是元宁这样,一看就是让人饿出来的。
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呢,他也不好问。
毕竟薛兰鹤一向对自己人护短,看见小外甥这样可怜巴巴的惨样,绝不会无动于衷。
元宁蜷在沙发靠枕上接住栗子,门牙磕开果仁时发出细碎的“咔咔”声。软腮随着咀嚼动作一颤一颤的,吃起东西来就像是小松鼠,还轻声跟他道谢:“多谢谢叔叔。”
谢蒙有点绷不住,想笑。
他看元宁鼻尖沁着薄汗,扯了张湿巾递过去,就说:“咱们把外套脱了吧,穿太多了热得慌。”
室内开着暖气,没有外边那么热,可以不用裹得这样严实。
元宁先是看了眼自家舅舅,然后点头:“好。”
在这时,大盛朝的不少人也跟着元宁一样啃糖炒栗子。
那些个富商官员随时都能够唤下人去外头的糕点铺子里买来这些吃食,边吃还便感叹着说:“终于有和那方世界一样的东西了,如此看来,两个世界相差也不算太大。”
而那山野中的猎人见了,从褡裢里摸出山核桃,就着凉水啃得牙酸,也能勉强解解馋。
田埂边拾穗的农妇撩起衣襟擦汗,腰间挎着的篮子里躺着几颗野山楂,红艳艳的果皮上还沾着晨露。
她想了想,到底是放着给自家孩子留个零嘴。
门铃“叮”地响起时,元宁正捧着温水小口啜饮。
进来的造型师是位很有个性的男Tony,抓着一头蓝灰色卷发,后脑勺还扎了一个小揪揪。耳骨上五枚银钉随步伐晃动,皮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半截水墨纹身,瞧着是条溯流而上的锦鲤。双手倒是干干净净,连指甲都没留。
但他这幅模样还是让大盛朝人惊了一跳。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打扮?]
[看着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不过西域那边的穿搭好像也是这般的。]
[刺青乃是黥刑啊,那方世界的人怎的都不把刑罚当回事了呢。]
这是最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除了一些老古板们看着那些造型吹胡子瞪眼的,其实大多大盛朝人瞥一眼就完事儿了。
他们就是看个乐呵,随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天幕之上,那位名为谢蒙的生活助理前去跟人交涉,告知造型师就在客厅中央里剪发就行了。
造型师就把羊羔绒圆凳拉到那,谢蒙托着元宁腋窝把人放上去。凳面高出地面四十公分,孩子悬空的小腿晃出微小的弧度。
Tony瞥见元宁的长发,修剪工具在指间转了个圈。
小孩留长发其实也不算特别奇怪,但是养到这样长,却没有特地呵护好,在现代属于是有些矛盾了——按理来说,像元宁这样干瘦的小孩,不应该再留长发抢占身体营养才是。
从业多年练就的职业素养让他咽下疑问,转身从工具箱取出防过敏围布捆在小孩身上。
“小朋友,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呢?”他问元宁。
元宁犹豫不决。
谢蒙对此很有经验,张口问了:“请问有参考吗,我们这边看一下。或者说,你们这边给孩子设计一个合适的发型也成。”
Tony对此也有些心得了,他把平板拿出来,在发亮的屏幕上点了几下。
“想要遮住耳朵的长度?”Tony点开平板里的儿童发型图库,“或者试试韩式微分?”屏幕滑到第二页时,薛兰鹤的倒影突然出现在镜中。
“就这个吧,齐发碎盖。”
Tony看见他,明显眼前一亮,不过碍于工作,还是遵循元宁的意见:“就确定了吗,小朋友?”
元宁元宁仰头时,围布发出窸窣响动,他说:“我都听舅舅的,就要这个。”
薛兰鹤轻笑,揉着他的脑袋:“放心好了,舅舅的审美出不了错,保管你剪完之后还是俊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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