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机
薛兰鹤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关臣纳闷:“就这么不信任我的人品?只是把孩子放我这两天而已。恰巧我大侄子放寒假在家,两个孩子也可以相互陪伴。”
关飞渡听到自己也在其中,不由看向元宁。
以往要是家长这样拿他作筏子,他即便是不当面呛声,也早该露出不满的神色了。
但是他眼中的元宁乖乖巧巧坐着听大人说话,没有丁点顽劣不满的模样,他不由新生好感。
关飞渡还主动开口问:“宁宁弟弟平时喜欢干什么?”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互相认识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就喊出了这个称谓。
那熟稔的口吻比春日里化开的薄冰还要寻常,好似他们早就认识了许久一样。
元宁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看书。”
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宝宝。
关臣往杯子里续茶水的动作顿了顿,他有些惊讶:“小宁不爱打游戏吗?也对,这个年纪的小孩多数游戏应该都玩不明白吧。”
薛兰鹤:“……”
他在这里犹豫着该不该把小外甥放在关臣这时,元宁就对他说:“舅舅,我就去关叔叔家叨扰几天吧,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不给关叔叔添麻烦的。”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请求,薛兰鹤这会子竟然生出了要不然不干回老家种田算了的冲动……
关臣看他沉重的表情,心里就一突。
好在薛兰鹤不是那种随意撂担子不负责的人,他轻轻嗯了声,然后说:“那等会儿舅舅就给你买手机,方便联系。”
关飞渡却突然旁边说:“薛叔叔可以给宁宁弟弟买智能手表,更容易操作,而且还方便他携带。”
关臣也眯起眼打量他侄子:这小子是不是殷勤得有些过分了?
不过俩孩子关系好也少些麻烦。
说话间,这家私房菜的服务员也端着一盘盘的菜肴鱼贯而入了。
薄切乌鱼片、鱼抄手、沙拉鱼排……
还有用鲈鱼熬成的芙蓉粥一勺勺舀在碗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神色,清淡米香和鱼香在空气里缭绕着。
哪怕是光看着天幕之上的几人吃得津津有味都知道有多美味,好些明明刚用过餐不久的人都觉着自己似乎又饿了。
[鱼肉还能切成薄如蝉翼的模样,这手法应当只有御厨能做到吧!]
[还能将鱼肉擀烂了包在抄手里么,也是一道吃法。]
[分明我不爱鱼的,可现在真是却有些忍不住了。上一回就知晓这方世界有不少美味,今后怕是有的馋了。]
元宁正用调羹将鱼粥里的葱花仔细拨到碗间边缘,皇子教养刻在骨子里,哪怕是在吃饭时注意着自己的仪态。
即便在冷宫里他时时只能生啃冷硬馒头,这会儿拿筷子的姿势仍如握笔般端方。
关臣本来以为薛兰鹤这溺爱外甥的性子,恐怕能吃饭都得亲自喂。
却见小孩子自己乖乖用餐,并且碗边可比成人还干净,极其博人好感。
关臣又顺嘴问了句:“孩子到时候去哪上学啊,上幼儿园还是小学?”
饭桌上一旦有孩子,围绕的话题就那么一两个——孩子在哪读书?上几年级了,成绩咋样?
他扭头看向迟迟不言的薛兰鹤,那人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眉间也不自觉地拢在了一起。
薛兰鹤有个被家里人责备过许多次的坏习惯,那就是思考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咬住筷子,这会子更是拿下齿碾着竹筷。
元宁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上学会让舅舅这样为难,他放下调羹,说:“若是舅舅实在不放心让我去学堂,请夫子来家教诲我也是一样的。”
好文雅的词。
关飞渡不住地拿眼瞅他,还差点呛了口水。
元宁礼貌性地朝他一笑,关飞渡慌忙扯下纸巾擦拭嘴角,再朝他颔首。
关臣摸了下元宁的脑袋,调侃:“孩子还是个古风小生啊。”
大盛朝的天幕里清清楚楚地展示了薛兰鹤对学堂的顾虑——
“我想让他去,毕竟学校有同龄人陪伴,懂得些人情世故。可我又担心他被人欺负,尤其是岁奴这般瘦弱……”
薛兰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筷,眉间的皱痕怎么也散不去。
他在其他事情上都可以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得一干二净。唯独在元宁的事上会一再犹豫,迟疑不决。
但这并未给他的形象减分,反而让他这个人瞧着更加鲜活,就好像是寻常人家的舅舅,会特地为自己的外甥打点考虑。
[不曾想那个世界也会为了孩子的青云路而这样烦恼愁闷,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若是有家族私塾,将孩子放在那不就放心多了么。]
[才五岁嘞,这般小的年纪就请个夫子在家学怎么了,将来大些再让他去学堂里接触旁人也不迟啊!]
能说得上这些的,还是能读得起书的人,许多老百姓却都沉默着——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读不起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的笔画都认不全。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贫家子看着天幕上的发言,上面尽是对如何教习孩子的事侃侃而谈,心便如刀绞一般。
同一天下的巨大落差,从未有这样一刻如此鲜明地横亘在他们的眼前,残酷地告知他们:这,便是现实……
天幕上元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沉思——
“舅舅,大家到了我这个年纪都要去学校吗?”
似乎是没想到元宁会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关臣和关飞渡的目光都探了过来。
元宁有些慌张地攥紧了手。
薛兰鹤见状立马轻咳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现在有专门的小学嘛,大家觉得还是同龄人在一起由老师教导更好。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更多些,有语文,数学,音乐、美术……”
关飞渡听着这些话,心思早已经飘远了,他其实是见过元宁。
那天从夜市经过,元宁出现时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他觉得元宁的瘦弱和身上的伤痕不同寻常,也立马就报了警。等警察来了带走对方,他才离开。
那时他就记得那双警惕惊恐的眸子,而在今天也全都对上了。
他怀疑元宁是不是被拐卖到山区被虐待过,如今看元宁懵懵懂懂,对世界一副陌生迷茫的模样,更是佐证了之前的猜测。
关飞渡在这里愤怒那些恶人残忍对待元宁时,大盛却掀起了对读书的议声。
自古以来人们都极为尊敬读书人,且传统就是认为读书为上品,这一下更是搔到了他们的痒点。
[君子六艺,样样不缺,方为正道。]
[俺还以为读书就是拿本书读读就成了,没想到还要学那么多内容啊。]
[单单一个学堂里就备了这些,那个学堂的教习条件想来不错,薛将军应当是打算将孩子送进他们那最好的学堂吧。]
礼、乐、射、御、书、数,几乎称得上是贵族学习的体系,旁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
听到这里的聪明人已经在琢磨着怎样借此利用天幕发家致富,或是学到本事了。
于很多人而言,知识就是最珍贵的财富,看来天幕这一神迹确实是在庇佑大盛朝。更确切地说……是在庇佑大盛朝的子民。
且不说苦守着自家珍贵典籍,掌控着绝大多数知识的世家是如何震怒,寻常老百姓可是高兴坏了。
酒楼的掌柜惊叹:“学堂教算术?想来日后账房先生可不好过咯。”
“美术、音乐……我家孩儿岂不是也能跟着听听,熏陶熏陶。”他们如此畅想着。
第20章
元宁听着薛兰鹤口中的话,沉吟片刻,却突然转头看向关飞渡,问:“飞渡哥哥,你也在学校吗?”
他把“私塾”二字咽了回去,换成了新学的词。
关飞渡点了下头:“在。你也不要害怕,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来我就读的学校。我会经常在下课后来看看你。”
关臣思索两下,帮腔:“薛兰鹤,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到时候再给孩子挑一挑认真负责的班主任,这事就可以定下来。”
元宁看舅舅揉着自己的眉心,一下就心疼了。
他连忙凑上去说:“舅舅,我的事不急,暂且缓一缓,后边再考虑便是了。”
薛兰鹤顿住,伸出手点点他的鼻子,笑着说:“好好好,那舅舅可得好好想想了。听你的就是,先给我们家岁奴买小天才电话手表去了。”
他转头刚想跟关臣说话,但是对方好似已经猜出了他要说些什么。
“一起吧,反正现在还早,才八点呢。”关臣理所当然地说。
一些都已经快要去入睡的大盛朝人:“……”
早吗?戌时三刻天就黑透,连他们家的狗都睡下了!
不过这天幕极好的一点便是关上了门窗,睡在床上便听不见了。有这两个条件在,便也不担心夜晚噪音会扰得难以入眠。
他们起身离开这家餐馆。
薛兰鹤翻看着手机上面的X德地图,慢吞吞地搜索起了店铺:“这条步行街就有几家卖智能电子产品的,那就去专卖店看看吧。”
他走出门时已经戴上了口罩和墨镜,顺带把鸭舌帽檐又压低了几分。
而关臣作为娱乐公司的年轻老总也是狗仔们时刻盯梢的重点,同样给自己的脸戴了口罩。
如今还能露出小脸蛋的,也就只有两个小朋友了。
大盛朝的人见到天幕这种新鲜物那还是亢奋的,不是所有人都能舍下天幕睡去。恐怕还得等上一段时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才会不特地关注。
他们如今就围绕着手机议论纷纷:
[嚯,瞧瞧,那个小方块这般厉害,竟是可以直接显出整条街的商铺位置,真是有些手段。]
[这到底是咋办到的呢?真没有用仙术吗,我不信!定是土地公用了堪舆术绘的道路图给他们用的。]
[好生方便,若是咱们有这等寻路法宝,往那陌生之地去能省多少问路的工夫。]
[我看人人好似都有这个小方块,如此便利之物,竟是人人都配有么?连寻常老百姓都拿着的。]
凡是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的街口,必定有人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在那里用手指刷刷点点。
此前他们只看过大盛朝的夜市,那时天色昏暗,也不过瞥了两眼路上的行人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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