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萧恪再次出言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薛氏一族的恩又值几何?”
一提钱财利益,薛执自觉找回了些主动。无论地位怎样尊崇的王侯贵胄也同他们百姓一样要吃喝拉撒、金银财宝,更不要说萧恪这种空有爵位,没有雄厚家财的少年新贵了。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便一切好说。
“薛家曾为多年皇商,虽比不上皇室,却也积攒了不少珍宝。大堂兄是薛家的将来,只要王爷肯帮贵妃娘娘,咱们能空出来多少必定孝敬您。”
萧恪笑出了声,并未应薛执之言,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说起面前这个自信的青年来。
“倒是个伶牙俐齿的。”有薛执这番话,萧恪算是明白原来这薛家是三皇子的钱袋子,唯有一点他还没想明白,三皇子若是有这般未雨绸缪的心思,为何上辈子并没掀起什么风浪来,“可本王向来不喜欢有人聪明过了头。你薛家的钱都进了三皇子殿下手中。怎么?跟本王面前,还敢空手套白狼?”
薛执闻言连忙摆手辩白道:“不不不!王爷误会了,族长他们绝无此心!还请您明鉴!”
“抬头。”
正磕头的薛执闻言直起身,看着萧恪在他面前张开五指,顿了一下又翻了下手。
他能想到萧恪方才那话是要讹上一笔,却没想到如此多,登时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水,有些尴尬开口:“王爷这…实在是为难草民了。还请王爷允准草民回府告知族长和大伯父,来日由他们亲自登门。”
“成。”萧恪答应得干脆,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几笔,而后将那信笺扫下桌案,正飘落在薛执面前,“这上面的一并转给薛家管事的人,本王可以等你们回复。”
若说萧恪刚刚要价十万两已算是贪婪,那这纸上所写简直就是要掏空薛家的半个家底,这般大事,薛执也不敢擅自答应,便接了那丢下来的信笺,仔细折好揣在怀中。
被送到西角门时,薛执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摔在自家车夫身上,所幸旁边人托了一把才没有脸着地。
燕郡王府这鬼地方,薛执是再不敢来了。
第三十六章
薛执出门就脚软险些摔倒这事,自有人回来当乐子说给萧恪听。
彼时,萧恪正百无聊赖翻阅着书架上的闲书,听着小厮声情并茂表演着方才亲眼目睹的一幕,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呵。只是不知那小子来日是否还敢踏足王府。”
“王爷之威,自是那等平民难以承受的。”那小厮虽觉得萧恪用长者的口吻称呼一个比他年长的男子有些古怪,却没放在心上,照旧口上谄媚。
“行了,退下去领赏。跟前不必你们伺候了。”萧恪翻了页书卷,连眼都没抬,抬手打发了那回话的小厮。
“诶!小的告退。”白拿的赏钱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小厮脆生生应了声便后撤几步,待绕过了屏风看不到主子了才敢背身离开。只是他一扭头,却又险些同贺绥撞了个满怀,惊出一身冷汗,又连连退了几步躬下身子,“小的见过贺少爷。”
“嗯。”贺绥只是应了一声,便挥手打发他出去了。
“阿绥!”萧恪在里头听到动静,连忙起身绕出屋来相迎。
他原是要将主位让出来的,不过贺绥仍是守着礼法规矩坐在了客座,萧恪便将自己桌上未动的几碟糕饼通通拿过来放在贺绥手边,又走了几步到门口吩咐侍从沏壶新茶来。
回来时一屁股坐在了客座上,两人只隔着一个茶桌。
“阿绥特意过来可是有话同我说?”
“只是有些担忧,过来瞧瞧你……?!”话说一半,萧恪已夹了块糕饼喂到嘴边,出于武人防备的习惯,贺绥身子向后仰了下,“我自己也能……”
“阿绥不愿意我喂你嘛?”萧恪语气竟能听出一起委屈来,执箸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贺绥叹了口气,却还是依言咬了一口。
“怎样?”
“清甜不腻口,尚可。”那糕饼并不算甜腻,不知其中掺了何种原料做的,外表做成了花的模样,连一贯不好这口腹之欲的贺绥也有些喜爱这清甜的味道。
“说是用花碾碎了掺进去做的。阿绥既爱吃,那必是不错的。回头叫洪喜赏赐做糕饼的厨子。”说着又举着糕饼凑近了些,“既可口,那便多吃一些。”
那糕饼做得精致但个头不大,于贺绥来说也便是两口的事儿,他原是凑过来要吃下的,熟料萧恪却突然缩回了手,那糕饼还剩小块被银筷夹住。
萧恪在旁狡黠一笑,动了动腕子将那块残余的糕饼送入了自己口中。
“那块我已咬过大半了,你何必……糕饼还多的是。”
“没准儿就只有阿绥咬过的这块最可口呢~”糕饼好不好吃萧恪压根就不在意,他只晓得同贺绥亲近的机会难得。
如今能够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每日下朝回府都能见到贺绥,已经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美事了,是而萧恪格外珍惜。
“你啊!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贺绥被萧恪耍无赖的行径气笑了,只伸手过来弹了萧恪额头一下,一如儿时二人在深宫之中相伴时的模样。
“嘿嘿…”明明是被打了,萧恪却还傻呵呵笑了两声。
贺绥伸手过来,萧恪依旧没躲。只是这次不是为了他弹脑门。
贺绥两指轻轻压在萧恪额头,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地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道:“允宁,近来这些日子我发觉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萧恪闻言心中一惊,却听贺绥接着说道:“你比早些时候好上许多了,也肯听劝…有阵子,我真的不知道是否该同你了断……”
萧恪一把丢下银筷,双手紧紧攥住贺绥的手,急切地说道:“阿绥!我对你是……”
“允宁,你听我说完。”贺绥却摇了摇头,难得打断了萧恪的话。
“……好。”萧恪依言,手却是不愿意放开,贺绥挣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是我忧思过重了,明明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变好,甚至为了杨伯伯的事还受了不少猜忌刁难,我还是安心欢喜的,可有时我又总觉得你不像…从前的你了。”
萧恪这些日子倚仗前世的记忆,过得还算顺风顺水,他努力在改变上辈子的错事,只想着不要让贺绥恨他厌他,却不知不觉忘记了身边人最是能瞧出他的变化来的。
“阿绥,有些事眼下三言两语不好说清楚。况且如今朝堂局势水深火热,也确实未到松懈的时候。”
萧恪慢慢抬起头,直视着贺绥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我确实混蛋过一阵子,但我敢对天发誓,我萧恪对贺绥的爱重之心自始至终从未变过!从前不会,日后也不会,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生生世世都不得好死!”
萧恪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他和贺绥的缘分命里注定不该断。前世今生走过两遭,让他得以重生回了一切错事尚未开始之前。
“我一直是信你的,日后别动不动赌誓,听了怪揪心的。”
见势大好,萧恪趁热打铁,立刻松开手起身站到贺绥面前。他眼中含情,贺绥只同他对视了一眼,便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萧恪难得拿出强硬的款儿来,双手捧着贺绥的脸颊,逼着他转回来同自己四目相对。
“阿绥真美……”
贺绥因着这话羞得红到了耳根。萧恪自是越发得意,双手慢慢后拢,拇指自唇边划到耳侧,两指轻轻夹住肉肉的耳垂逗弄。
“好阿绥,今日便给了我可好?”论这等风月之事,多活了一辈子的萧恪自然是手到擒来。青春年少的贺绥哪里是他的‘敌手’,没一会儿就被逗弄得脸红气喘,双手抵在萧恪肩上,颇有丝欲拒还迎的味道。
“允宁,别…这样不成……”
眼瞅着今日便能得偿所愿,萧恪哪里会放过。倾身凑在贺绥耳边,刻意曲解了他拒绝的言辞,道:“这里不成,那阿绥说哪里成?”
“唔!”热气吹在耳边痒痒的,贺绥用手去推人,却因为萧恪的手探进衣内,气息一乱,“你!”
这下子,贺绥便真的有些愠怒了,一把将人推开。因为手下还是留了分寸,倒没把萧恪推摔了,不过再想趁机吃豆腐却是不成了。
“是我孟浪了,我向阿绥赔罪,日后不会了。”
若换了旁人,高低也得挨一顿老拳,萧恪倒是能屈能伸,赔礼道歉一气呵成,弄得贺绥没地方发火。
“阿绥不气,秋猎的日子近了,过些日子咱们便出去散散心。”
说起秋猎,贺绥刹那间正色起来,言道:“秋猎的事,小琮只说是他依稀记得。不过我觉得有蹊跷,你若有门路便查一查。”
白琮是贺绥长姐的独子,住在京中这几年,一直是被贺绥护着宠着的。贺绥既能察觉出萧恪这些日子的转变,像白琮这样没什么城府又不会遮掩的孩童自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只一两句便听出小家伙在撒谎,只是贺绥并没有当年拆穿外甥的谎言,而是找萧恪商量。
“除了你,白琮在京中又无亲眷故旧可依,这事倒是蹊跷,赶明儿我叫洪喜细查查。”
“好。所有什么消息,立刻同我说。”
“成,我待会儿便嘱咐洪喜……”
“主子!”
说曹操曹操到,萧恪这头儿话还未说完,洪喜便已慌慌张张窜进书房来,连通传问安都没顾得上。
洪喜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模样,萧恪神色一凛,立刻出声问道:“何事慌张?”
“主子,宫里来人了!”
第三十七章
“该是龙椅上那位。”
萧恪从宫里出来拢共还没有两个时辰,再见到洪喜少见的慌张模样,便不可能是太子的人,他心中有了定论,手压在贺绥肩头,摇头示意对方不必起身跟他出去。
“左不过是那位今日听到些东宫的动静,抓我去问问罢了。眼下,我还是他身边听话的‘宠臣’,没有确凿的把柄,不会贸然处置我的,阿绥别担心。”
“眼见为实,我同你出去看看。”说不担心是假的,何况以贺绥的脾性,也不是那种安心躲在人后的,坚持要一同出去。
萧恪叹了口气,只得应下,同贺绥相携出了屋子。
刚出了主院便撞上了宫里来的人,不过那阵仗倒真看不出来是‘请’人来的,除了宣读口谕的太监之外,另有左右禁军约莫二三十人,说是押送入狱都不稀奇。
不过齐帝的口谕却有些出乎萧恪预料。
原以为不过是召他进宫问东宫的事,毕竟宫中人多眼杂,他被太子刁难的事虽说执行的时候只有洪顺并几个心腹奴才,但难保没有哪个瞧见听见,继而传到皇帝耳朵里。可那宣旨太监说的却是召他和贺绥一并入宫赴宴。
赴什么宴?
但凡宫中有宴,小则有尚膳监操办,大则由光禄寺操办。萧恪半日都身在宫中,竟没有听到半分设宴的消息,着实是有些意外的。
那宣旨太监也是秉承皇威,在萧恪面前都够了威风,吊着眼催促道:“郡王爷,愣什么神呢!还不快快接旨入宫?”
“臣遵旨。”萧恪心中生疑,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他叩首接旨起身,“只是容我们进去更衣。”
入宫要换朝服本是寻常事,那太监却在一旁来了句:“郡王爷可快着些。咱们能等,陛下可等不得,要杂家说,您二位穿戴齐整些便是了。”
萧恪脸色不好,藏在袍袖中的手指轻捻着,显然人已经动了些旁的心思。洪喜自萧恪身后不远处钻出,熟练地上前同那宣旨太监寒暄,本就都是内侍监出来的,自然懂得私底下的规矩的,也就是搭把手扶一下的功夫,一叠子银票便从遮掩的袍袖底下递了过去,那太监再抬起头时,言语便有了一丝和缓。
“时辰可紧着,郡王爷还是快些去换得好!”
洪喜在外面陪着,萧恪则拉着贺绥回房更衣。
“你心里不痛快?”贺绥和萧恪自小一起长大,纵然这些日子萧恪的变化之大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但还是能清楚感受到他眉宇间的愁态。
“没。”萧恪摇摇头没有说,那太监趾高气昂的模样固然是诱因,但归根究底却在他猜不到齐帝的用意,而外面黑压压的一群禁军守着,摆明了就是要‘押’他去赴宴,连查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自重生后这几月来,他遇事一向胸有成竹,可自他扭转了杨焕致的死局之后,有些事并不像他想象得那般尽数拿捏,而这样脱离掌控的事似乎越来越多。
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郁,便是老练如萧恪这般的也是实在撑不起强颜欢笑的模样,更何况这还是在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萧恪索性放任自己发些小脾气。
贺绥将朝服搭在小臂上,走过来为萧恪换上繁复的郡王朝服,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语。
“好了。”
萧恪长舒一口气,才算回了神。看着面前替他忙前忙后的贺绥,张开双臂将人抱住。只是他身形相较贺绥过于单薄了,明明是他想抱住人,却好像每次都成了他依偎在贺绥怀里一般,便不由嘟囔了句,“何时才能长得同阿绥一般高壮……”
听她语气已然不似方才,贺绥这才放下心来,笑笑回道:“那你日后回府便同小琮一道习武强身,虽说相较同辈晚了些,但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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