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可违 第48章

作者:迟归鹤 标签: 竹马 HE 正剧 穿越重生

“长姐,我已决定……”

贺绥话说了一半,便听外面副将通传了一声道:“伏郡王回来了!”

紧跟着帐帘就被掀开,萧琢沉着脸大步走进来,显然是又在程昌年那吃了闭门羹。

可他一抬头就见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安然坐在大帐内,回想起方才要粮的时候旁人挤兑他的话,眉头一紧,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把人提到面前。

第七十八章

萧琢比萧恪要大上十多岁,也是兄弟最像父亲的一个,身形比弟弟健壮了不止一星半点,拎起人来跟老鹰逮小鸡崽似的就把人抓到了自己面前。

不过那记拳头被贺绥拦了下来,趁着这个空挡,白子骞赶紧上前把人拉开到一边坐下。

“成玉,稍安勿躁。都是自家人,别闹得不痛快了。”

萧琢看了眼白子骞,重重叹了口气跟着坐在一边。不过并没有立刻同萧恪说什么,而是同贺牧与白子骞夫妇提起要粮一事。

被安北节度使府上人那话挤兑的事他没有在几人面前提起,只是如实告知粮草贻误之事。

贺绥在旁听着一直皱眉,听到后面不由扭头看了眼萧恪。前些日子,他在溪吾书斋时知晓萧恪提前备下粮草之事,当时说是猜测,却不想这才多久就已经应验了。

“那眼下……”

几人互相瞧了眼,说心中不愁也是假话。

冬日北境粮食匮乏,他们即便手中还有现银预留,怕也不好将百姓手里的粮米都买光。可若是不解决,这数万大军扎营驻守总不可能饿肚子。

贺绥见状,同萧恪交换了个眼神。

萧恪点了点头,他备下的粮草本就已由魏家兄弟经手运至附近州府,原本为的就是解燃眉之急,到不在乎这功劳由谁来说。

贺绥心中有数,开口道:“粮草之事,有法子解决。”

那三人听后愣了一下,贺牧看向弟弟询问道:“阿绥有办法?”

但贺绥却摇了摇头,直言道:“并非是我。而是允宁事先便料到会有此情况,故而早早留下后手,此刻粮草正在运来晋阳城的路上。”

他只说了一两句,将萧恪前些时日的苦心绸缪点得清清楚楚。

萧恪听了却叹了口气,他无意居功,所以刚刚才没有开口。贺绥惦念将士和长姐困境,没忍住便说了,还特意提了是萧恪的周密安排。

贺牧脸色有所缓和,看向萧恪的眼神也有些耐人寻味。

倒是一旁的萧琢阴着脸追问道:“三弟是如何提前预料的?”

“大哥不信我?”

“事有蹊跷,不得不多问一句。”

被亲大哥怀疑,萧恪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即便已重活一世,自以为心足够冷了,可面对血亲猜忌责问时仍会觉得心里堵得慌,一时便有些难开口。

贺绥这时伸手过来覆在萧恪手背上,抬头直视萧琢,认真说道:“萧大哥。若是允宁真有害人之心,他就不会费尽周折运来粮草。至于为何筹粮,允宁早早同我说过,是因为朝中有人通敌卖国,意图内外联合剿灭北境大军。”

另外三人听后顿时神色一凛。

“是何人?”

萧恪摇头,坦然言明不知,弄得几人都听懵了。

“我只能肯定有人通敌,但时日尚短,究竟幕后之人是谁,我还没有摸出来。”萧恪能肯定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为证,但这人藏得极深,他从前并未用心琢磨过,是而死时也不知晓这人身份。

毕竟是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白子骞沉思片刻开口问道:“那允宁是如何断定朝中有人行此悖逆之事?”

“猜测。但我已有些头绪,只是心中还有些许疑惑之处,此次来也是为了解我心中困惑。”

“你说。”

“我和阿绥曾在京中见过一北燕人。他说自己是寻常商贾,但我瞧此人行事颇为剽悍,且有些胆识谋算,绝非寻常人。而我们最后一次见他时曾有一北燕人向这商贾行礼,我觉得那礼节意味不凡,只是苦于身边无人可问。”

萧恪提起龚野,他起身学着记忆中见到的那北燕人的动作,将左手按在肩上,微微垂首。

白子骞脸色一变,忙追问道:“允宁,你确定是这个动作?”

萧恪点了点头,贺绥也在一边证实道:“我当日也在,同允宁学得一样,只是当日那人拇指是向手心勾起的,余下四指约莫正好按在肩头处。”

“夫人。”有了贺绥的补充,白子骞心中留更笃定了,他不由看向自家夫人。

贺牧脸色阴沉,显然已心中有数。

贺绥有些担忧地开口:“长姐,此礼节到底有何意义?”

“这是…对北燕王族行的礼节。”

北燕王族出现在京中,甚至还特意见过萧恪他们,此刻不必再多说些什么证明,贺牧他们也都信了方才的通敌之说。

白子骞跟着追问那北燕人的相貌,萧恪也一一答了。

“他倒是通报了姓名,但既是北燕王族,想来这‘龚野’的名讳也必然是胡诌的。”

萧琢本来一直沉默不语,在听到亲弟弟的描述后,沉思了下突然开口道:“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北燕王室…长相又如靖之一般并不太像北燕人……父王还在时同我提过,北燕汗王曾纳过一个齐国女子,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不过北燕看中血脉关系,排斥异族女子所出之子,若是猜得不差,八成便该是这人。”

白子骞闻言颔首表示赞同,反倒是萧恪皱起了眉头。

龚野曾多次表露出对贺绥的招揽之心,可在萧恪的记忆中,分明对龚野这个人没有半点印象,更不要提贺绥今生尚没有征战沙场,远不该惹得北燕人那般主动。

而前世贺绥被陷害通敌也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了……先前种种异样在脑海中回忆起来,萧恪突然萌生了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

既然他能重活一世,是不是代表冥冥之中有人同他一样……也是历经前世而来。

许是他神情过于凝重了,教贺绥扭头正好瞧见,便唤了一声,“允宁,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萧恪摇摇头,只说是听完龚野的身份有些震惊。毕竟和旁人一起重活一世这种怪力乱神的话说出口,难免有些惊世骇俗了,他还没有想好解释的理由,便只能继续瞒着。

自怀中取出一枚铜符,交予贺牧,一边交待道:“这是我的令符。押送粮草的是两个魏姓少年,他们只认牌子不认人,牧姐届时去晋阳城中的广源米行找他们兄弟二人即可。”

一枚小小的铜符关系着十几万大军入冬前的生计,贺牧攥着那牌子只觉有千钧重。

她此刻也不似方才那般针锋相对,看着面前坦坦荡荡的少年,丝毫不扭捏要面子,直接低头躬身朝萧恪深深一拜。

“我代北境军的将士们谢过了!方才是我一时气血冲头,还望谅解。”

“牧姐!”萧恪赶忙伸手扶了下,“我同阿绥同心同德,您也是我的姐姐,这个谢字实在是见外了。”

他们这头一笑泯恩仇,倒显得萧琢这个亲哥哥有些尴尬。大抵是终年驻守边关,萧琢较其他两个兄弟显得更严肃些。

贺牧虽是女子,但父母故去多年,她也随夫君征战沙场多年,早没了那许多女儿心性,性子直来直去。这会儿寒暄的话说完,便直接问道:“多谢。只是我还要问你,你同阿绥…是当真的?”

“是。”萧恪眼神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长姐…”

贺绥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性,刚刚便想开口劝住,只不过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贺牧柳眉一竖,斥了句:“我又不会吃了他,你急什么?子骞,你把人都带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萧恪说。”

白子骞过来拍了下小舅子的肩膀,伸手把人带着往外走。见人扭着头不愿意离开,便小声劝道:“这丑媳妇总得见公婆,你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顾把燕郡王如何的。反而是你就在这儿你姐姐更来气…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快跟我说说我家那臭小子这些年怎么样?”

说着话,半推半就地把贺绥带了出去。临走时没忘记伸手勾了下在旁呆站着的萧琢。

等三人结伴出去了,贺牧才转回头来,盯着萧恪的眼睛,冷着脸质问道:“你说要同我家阿绥一起,那你可知他是贺家唯一的男丁?还是说你日后肯让他为贺家留香火?”

留香火就意味着要将贺绥拱手让给某个女子,将来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儿。萧恪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所以即便贺牧拿传宗接代的大事责问,萧恪仍是摇头。

“牧姐。我承认我自私,可我没办法将自己的爱人拱手让人。”

“那你可问过阿绥?你怎知他不想有自己的孩儿?”

“我确实不曾问过阿绥,但我同他心意相通,我们都不会为了旁的事背弃彼此。纵然是日后权倾朝野,这点都不会改变……”萧恪已经错过一次,他不会允许自己再错第二次,更加不会重蹈前生覆辙,将贺绥伤得那样深。

“若阿绥想要海晏河清,我便揽尽权柄为他铺路,若他想平安厮守,我便学着做贤臣,辅佐明君。”

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权势利禄早没有那许多执念,萧恪仅有的野心只为弥补自己前生诸多过错,为贺绥今生平安顺遂而活。

“你……”

“牧姐,我所言句句为真。若有违背,便教我今生不得好死。”

萧恪眼神坚定,贺牧看着他的模样,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被打乱了。又想着弟弟被拉走前的模样,自心底生出几分无力来,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阿绥那个实心眼是认定了你,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未必拉得回来,随你们去就是。你只需记住你方才发过的誓,若有违背,不必等老天爷罚你,我先给你捅个对穿!”

贺牧故作凶狠地‘威胁’了一番后,又补了一句道:“不过若是你真心对阿绥,我也会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若是阿绥一时孟浪,把你欺负狠了,我也向着你!”

边说还便豪爽地拍了拍萧恪的肩头,那力道让萧恪觉得自己险些要被贺牧拍进土里去。

至于这夫妇俩一致把自己当成下面的那个,萧恪很机智得没有挑明。毕竟要是让贺牧这个暴脾气知道自己把她弟弟给上了,到时候就是发誓也换不来她的认可了,没准自己还会挨顿胖揍,索性就这么误会着挺好。

“走!咱们去找他们仨去,这么久没见了,我也想听听我宝贝儿子好不好!”

贺牧也不是个扭捏纠结的性子,俩人既说开了,她心中也可安心些了。毕竟亲弟弟和亲儿子都被困在京城,她整日担忧自己的至亲会被为难苛待,有人拼了命护着,也是个好事。

白子骞带着人就在旁边的帐子,贺牧带着萧恪进去的时候,里面没人说话,也是赶巧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健谈的主儿。彼此之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也就白子骞问起儿子的时候主动开了几次口。

“允宁。”一见到人进来,贺绥一下子站起身走过来,也同样唤了站在一旁的贺牧一声,“长姐。”

“嗯。你们今日什么打算?”

贺绥瞧了眼萧恪,后者代为回答:“我们不能久留,几句话的功夫就得走。这趟来是我装病叫人拖着燕州那边,我们俩偷偷过来的,若是耽误久了总归容易露出破绽。阿绥是背着京里的,我不想节外生枝。”

贺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大营这边知道你们过来的都是自己人,走得时候我们没办法相送,路上且小心着。”

“牧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贺牧侧头,正好瞅了萧琢一眼。共事多年,她也知道他萧成玉是怎么个闷骚性子,这会明明一肚子话要跟弟弟说,却抹不开面,给贺牧看得有些着急,干脆顺手帮个忙。

“阿绥过来同我说说小琮,我都好几年没见他了,可长高了些?习武可还坚持着?唉…他们兄弟俩好几年没见,让他们单独聊聊,咱们姐弟俩也好好说说话。”

连珠炮似的问完,也不管旁的,直接扽着弟弟回主帐去了,只留下萧家两兄弟相对无言。

“大哥…”

“允宁…”

该说不说兄弟还是默契的,竟同时开口唤对方。

“大哥先说罢,我就是叫叫你。”萧恪主动开口,事实上他也确实只是再见大哥,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萧琢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刻开口。又沉默了会儿,他才终于开口说道:“母妃他们可还好?”

萧恪摇了摇头,眼神垂下来看向帐子的一处角落。而后缓缓道:“狗皇帝至今仍忌惮着父王。对我和母妃多番挑拨试探,虽说都应付过去了,但终归明面上是闹翻了,母妃心里肯定不好受。”

“京中情势如此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