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可违 第61章

作者:迟归鹤 标签: 竹马 HE 正剧 穿越重生

萧恪却笑笑道:“康公子别误会,我可没有闲心只为吓唬康公子而来。”

“说起来,贵人还一直未曾自报家门,却自顾自说了这许多,未免少了些诚意。”康潮儿此时已经能够断定萧恪并非奔着他的脸和传闻来的,不过他隐隐能感觉到面前人出身绝不一般,是而连神情都凝重了起来。

萧恪当然也注意到康潮儿的变化,但他对于这个变化是有些欣喜的。

“失礼了。在下姓萧,单名一个恪字。”

“萧……你是燕郡王?”萧恪虽不算什么稀罕名字,但萧乃国姓,何况燕郡王的名讳在京中早已是无人不知了,康潮儿愣了下,随即指着萧恪问道,“传闻中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还纳了好几个男人到府里,听说还有幼童,为何……”

“康公子这不是也从外人口中听了本王不少‘传言’?传言未必尽真,而流言止于智者,本王想……康公子方才便应该明白本王同那起子污秽心思的权贵不同。”

康潮儿瞧了萧恪一会儿,开口却道:“流言也未必全是夸大其词。”

“何意?”

“传闻燕郡王萧恪性子乖戾,同厚道的父兄不同,提其名便可止小儿夜啼,这话我瞧着倒不算谎话,你这人是挺相与的。”

“那我姑且把康公子这话当做称赞了。”萧恪并没有一直端着亲王的架子,只说了一句,自称便又换回了‘我’。

康潮儿听了竟也跟着笑了一声,又问道:“我方才叫你时,你分明是在瞧街对面的那两个男人,难不成因为我天生女相,才没有引起你的兴趣?”

“我这一生只看重一人,旁人于我都是粪土。何况我今日来也是为招揽你而来,并非要将你抢回府里宠幸,故而康公子长成什么样都与我无关。”

“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不过不好意思,我来赶考只为父母遗命。况且我有自知之明,即便我做了官,皇帝权贵如此,我一个人又有何用?”

萧恪手指轻点木桌,抬头看向康潮儿道:“若我说我能改变朝廷呢?”

“这么大的口气?”

“信与不信随康公子怎么想。”

“那……”康潮儿眼珠一转,“王爷可听说过祁太尉门下有一贪吏,官居刑部侍郎。”

“范圭?”这倒是个熟人,“你和范圭有仇?”

康潮儿却很坦然回道:“没有啊。只不过这人素来贪财却忝居高位。王爷既有如此野心,那收拾一个太尉引荐入朝的学生想必不难。到时王爷再来找我谈这事才显得有诚意。”

这话说得可谓张狂至极,一如康潮儿刚入京时表现出对会试名次十拿九稳的态度。

不过这也正对了萧恪的胃口,毕竟他要做的事惊世骇俗,循规蹈矩的举子文人可没有那样的胆识,非得是康潮儿这样大众眼中的‘异类’才有可能办得到。

“时限呢?”

“自然是会试放榜之前,完成了父母遗命,我就准备返回家乡继续做我的打渔郎,王爷若是要展现诚意,可得快些。”

“好,一言为定。”萧恪爽快应下了。范圭并非什么重要人物,且这些年仗着祁太尉的庇护中饱私囊,还惹了不少人,想要除掉他有的是路子。

“那我就不送王爷了,王爷走前记得把这桌菜钱结了。”

萧恪起身,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梁砚秋出去付账离开,待到坐上了马车,他才开口道:“你这性子倒是耐得住,比有些人稳重多了。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

“主子似乎对这康潮儿没有半分怀疑?”梁砚秋刚刚全程没有插一句话,康潮儿的举动胆大且不循常理,若换了旁人,只会当这人是说疯话。可萧恪不仅没有半分恼怒不耐烦,反倒是句句信了那康潮儿的言辞,这让他有些不解。

“他言行较常人确实显得离经叛道了些,但这类人也是最有主意的,不会轻易被他人买通或是威胁变节,当然……相对于常人拿捏他们也难。”康潮儿无父无母,行事张扬、无拘无束,他做事全凭本心,才不管旁人是什么天潢贵胄、富豪乡绅,虽无可轻易诱惑的把柄可捏,但一旦为己所用,便能全权托付,倒不失为一场收益丰厚的赌注。

“属下不懂。”

萧恪笑笑道:“梁大人为人正直,眼中不揉沙子。想来你家的家教便是如此,虽中间经历了些波折,但到底品性为人已定。不过你也不必纠结信他还是不信,你们性子截然相反,未来走的路也注定不同,不必为此忧心。至于如何拿捏此人,是我该操心的事。至于这次约见康潮儿的事,你做得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梁砚秋却摇摇头道:“属下心中唯愿杜慷此人恶有恶报,为家父洗雪沉冤,对身外之物并无奢求。”

“那便先记着,等你想要什么了,只管同洪喜讲。再则,回去后你去同洪喜说,让他给你配两三个侍卫小厮差遣,再将公中银库的钥匙给你一把,若是问起便说是我让给的。洪喜是跟着我从宫里出来的,但他对打理各府往来并不上心,你日后接了这茬,变得惦记着王府同各府的往来礼仪,也算是认认门,方便你掌握些消息人脉。”

“属下…不太懂这些。”

“起先让洪喜带着你,等熟了你再亲自办。五月便是我的生辰,到时候有你历练的机会,不过你从前应该也操办过梁府的事务,王府就是来往的人多、事也多,不过想来应该差不多。往年都是洪喜一个人里里外外忙活,不过早些年我不受待见,也没什么人登门巴结,今年却是该热闹热闹了,你心里也得有个数。”

“……是。”梁砚秋家中未出事时确实替父亲操办过生辰,可这炙手可热的郡王生辰与寻常富商老爷的生辰宴如何相同,心里虽有些打鼓,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主子,那今日同侯爷在一起的那男子可要查一查?”

“呵。”萧恪冷笑一声,“不必查了。祁风是太尉府的嫡长公子,你眼下也查不了他。去备份礼,明日下了朝随我去太尉府走一趟,至于礼单,你回去自己琢磨着,晚膳前拟了给我瞧瞧。”

“是。”

萧恪回府的时候,贺绥还没归来。

洪喜跟在身边伺候也没头没脑地申斥了几句,府里上下一中午提心吊胆,至于缘由……当然是因为侯爷不在府里。

祁风是大摇大摆从王府正门外使人通传把贺绥叫走的,整整几个时辰了人还没回来,萧恪这醋坛子翻得连那些个平日里愚钝些的下仆都闻得到醋味了,哪个还敢往人跟前凑。

洪喜庆幸白日里白小公子去国子监去了,不然这两人撞上,府里非炸了锅不可。

梁砚秋为着明日携礼去太尉府的事一直窝在小书房,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可府里上下判了一下午,却始终不见侯爷回来,可把他们都急坏了。

急的并非是担心贺绥在外安危,而是生怕王府真正的主子妒火难消,所幸萧恪生闷气一个人窝在书房不需要人伺候,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萧恪并不怀疑贺绥同自己的感情,可瞧着他与祁风并肩而行、言笑晏晏的情景,心里头就是忍不住翻江倒海,越想越钻牛角尖里出不来,甚至连一些邪恶的念头都蹭蹭得往外冒。直到遥遥听到院外喊了一句,“侯爷回府了!”

萧恪游离在外的心绪才算收回来,他蹭得站起身想迎出去,可心里头生了小别扭,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一边生着不知什么缘由的闷气等贺绥来哄。

可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人来,漫长的等待,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却又觉得自己应该酝酿下不悦的情绪,让贺绥一眼能看出自己不开心,就坐在书房里纠结了许久。

正胡思乱想着,书房的门被推开,萧恪也来不及确认进来的是谁,赶紧坐回去别开脸,装作脸上很不开心的模样。

“允宁,洪喜说你午膳都没怎么用,是身子不舒服么?”

第九十四章

“……”

萧恪故意不接话,也忍住没往门口瞧,直到一阵饭菜的香味飘到鼻间,他才低头瞥了一眼。

贺绥将盛好的饭菜放在桌上,特意走到萧恪视线之内说道:“洪喜方才同我说了,你和梁砚秋出门会客的时候瞧见我和祁风兄了。”

“他们倒是嘴快。”

“我知道祁兄是祁太尉的长子,但他同其父和太子殿下不同,对这朝堂权势皆不在意。”

“阿绥才入了京畿大营一月有余,便已这么了解祁风为人了么?”

萧恪这酸劲儿怕是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贺绥当然也听出来了。

“志趣相投,自然平日闲暇时聊得多了些。再者,祁风对于祁太尉争权夺利的处事手段不齿。我想的是……与他交好于我们有利无弊,又是小事,便没有同你说。”

贺绥对萧恪没有丝毫隐瞒,他说得坦荡,并没有因为萧恪酸溜溜的话而生气,反倒弄得萧恪那口闷气生不出来了。

只是说到利弊之语时,有些犹豫,萧恪一下子便明白了。

“能得阿绥如此评价,想来祁风确实与众不同,日后若有机会我再见见此人。”说完这话,萧恪却又叹了口气,“我无意拦着你不见旁人,阿绥既喜欢,那便随心就好,不必怕我心生不悦。再怎么说,我也不至于心胸狭窄,把阿绥当做内宅妇人似的谁都不许见。”

贺绥并非会为了所谓‘利弊’而与人交往相处之人,会那么说便证明他在刻意用顺着萧恪的方式去说。

若是换了上辈子的自己,该是欢喜的,可他此刻听来却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只是……想阿绥哄哄我罢了,没有旁的意思。”

“我明白。”贺绥走过来搂住了萧恪,轻言安慰了两句,却突然间话锋一转,捉住了萧恪的手腕道,“昨日才胡闹了大半宿…后日我就得返回大营,明日还有个地方要去,总不能天天由着你折腾。”

“那阿绥喂我吃饭好了!”

贺绥闻言,不禁摇头失笑,“你今年几岁了?竟还这样痴缠…”

话虽这么说,但贺绥还是拿起了碗筷。早几年他也替姐姐姐夫照顾过白琮,哄孩子还是会的,更何况是哄萧恪这样的‘大孩子’。

喂了约莫十几口,萧恪也耍赖够了。到底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接过筷子风卷残云般解决了桌上的饭菜。

酒足饭饱,萧恪才重提了祁风的事,问及今日对方寻贺绥的缘由。

虽然贺绥已说过祁风与其父不同,但萧恪对于这位祁家嫡长公子知之甚少。更准确的来说,祁风在前世并没有做过什么惹眼的事,才让自己对他几乎没什么记忆。

毕竟前世的他安于现状,从未与太子以及祁家起过正面冲突,自然不会刻意视他们为敌。

而重活这一世,诸多事态轨迹都已被他改写。祁家成了他的眼中钉,自然连带着这位没什么名头的祁家大公子也一并盯上了。

贺绥摇摇头道:“无甚大事。我俩先前一起休沐出营,他今日提前回营,问我要不要一起罢了,我同他在城外聊了一会才徒步回得城里,这才耽搁了许久。”

“那阿绥这一路定然是累着了,我唤洪喜先将热池备下,待会去舒缓舒缓。”

一说起那热池,贺绥就想起那日他因廖伯父的事心绪不佳,让萧恪占尽了便宜的事。尤其是在知道那天他们在汤池胡闹全被侍女仆从听了去,便又羞又恼。

这会儿再提,登时耳朵就发红发烫起来。

“不过是出了身热汗,也不必那么麻烦,让人烧桶热水来盥洗就够了。”

萧恪在旁瞧了,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便直言道:“阿绥放心,不是要做那档子事。我是想那池子地方大,总比在浴桶蜷着要舒服得多。你去泡会儿,舒经活脉解解乏也是好的。若你不放心,我叫洪喜找几个伶俐有手法的去伺候你……”

“不必,我信你。”贺绥其实并不太喜欢被人围着伺候,想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便拒了旁人的伺候,“我们一道便可,说话也方便。”

“…好。”

事实证明,萧恪的嘴、骗人的鬼。

热汤沐浴,两人又都是赤条条相对而坐。心上人近在咫尺,哪有几个人能忍得住去做那柳下惠。

“唔…别…”

起先还只是萧恪说学了些按摩的技法,要露一手伺候着。贺绥一开始还是有些警惕着的,可当萧恪老老实实给他按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任何越矩的动作时,贺绥的防备就开始慢慢瓦解。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为时已晚,到最后他连怎么回房睡得都模糊记不清了。

至于第二天再想捉人清算时,萧恪人早就上朝溜了。

……

今日上朝,萧恪不是空手去的。王府的马车中堆了不少梁砚秋帮着备下的要送给祁太尉的‘大礼’。

不过萧恪并没有一下朝就立刻去找祁太尉,而是悠悠哒哒去了通政司一趟,为的自然是取与范圭有关的奏折。

今时今日,通政司上下自是没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规矩礼法了。

“主子?”梁砚秋看着手中萧恪丢过来的奏折有些没有头绪。

“这些或多或少都是范圭参与行贿受贿的折子,且事发都在京中,多半是京兆尹和大理寺经手过的案子,你今日回去仔细瞧瞧,过两日拟个章程给我,也不比太详细。”

“…是。”

前两日,梁砚秋肩上才方压了萧恪寿辰操办一事,愁得他近来一直睡不好。可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这等处置正四品朝廷命官的大事竟落在了自己头上。如此重担压在身上,梁砚秋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正胡思乱想间,祁府已经到了。

“精神点!去叩门拜府,记得你是我的人,无需惧怕太尉府的门房。”

背上被萧恪拍了一下,也容不得梁砚秋在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了,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待到了太尉府门前阶下,梁砚秋才明白萧恪让自己不要怕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