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允宁,我信你。”贺绥伸手覆在萧恪唇上,不让他将那赌咒的誓言说出口,“你想问什么问便是。”
萧恪点了点头,贺绥才把手撤下来。
“阿绥,若赐婚一事无法转圜,你可甘愿嫁我?”
“……”
贺绥的沉默让萧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期待却同时在害怕贺绥的回答,而贺绥沉默得越是久,他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允宁,我现在无法答你,希望你明白,我终究是男子。”
说不失望是假的,贺绥虽没有明着拒绝,但话中之意已说得明白。他虽同萧恪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但到底是个男子,这遵从旨意嫁给另一个男人,甚至一夕之间被剥去所有功名职务,被当做待嫁的闺阁女儿对待,任谁也不能三两句话便欣然接受,纵使他心中有萧恪也是一样的。
“我明白。不过此事暂时无解,你同白琮先安心在我府里住下,你们也不需要顾忌旁人。若有出征的机会,我一定尽力为你周旋。”
“允宁……抱歉。”
“没什么,你不必……”
“太子殿下!殿下,我们主子在……”萧恪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了洪喜慌张的呼喊声,紧跟着房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他一抬头,视线正撞上萧定昊。
第十三章
“太子殿下。”
萧恪和贺绥同时起身看向来人,萧定昊一言不发从身边拽出个人来往前一丢。
定睛一看却是白琮,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却看起来很怕萧定昊,被丢进来拔腿就往贺绥的地方跑。
“舅……唔!”只可惜话未说完,便被萧定昊一手扯着胳膊拉了回去。
贺绥赶忙上前行礼,看了一眼外甥躬身道:“小琮年幼不知事,不知哪里冲撞了殿下,臣代他向您请罪。”
“靖之无需多礼。”萧定昊松开白琮,伸手将人扶起,在贺绥面前丝毫没有储君的架子,“本宫不过是担心你,所以来允宁府里瞧瞧,方才正撞上你这小外甥火急火燎往外冲,怕他出去胡闹给你惹麻烦才把人带回来。”
太子今日被皇帝打发出去,折返回来还未进城便收到了消息说皇帝给萧恪和贺绥赐了婚,他匆匆赶来,正撞上了一脸愤慨往外冲的白琮,想也知道是与这桩荒唐赐婚有关。怕这不知进退的小娃娃节外生枝,这才把人提溜回来。
“舅舅……”白琮躲在贺绥身后,被萧定昊这么一点,有些心虚地拽住舅舅的衣裳。
“小琮孩子脾性,正是调皮的时候,有劳殿下关怀。”
“太子殿下,该是回宫的时辰了。”萧定昊的贴身内监凑过来委婉提醒,太子今日前后造访抚宁侯府和燕郡王府的事只怕瞒不过宫中耳目,此刻实在不适合久留。
“你带人先出去伺候,本宫有些话要与自家兄弟说。”
“是,奴婢等就在外面伺候着,殿下若有吩咐随时唤奴婢。”
那内监领命带人出去时将洪喜等一众王府仆役通通带了出去,门一关,内室中便只剩下四人。
“听闻今日金銮殿上允宁舌战群儒,你何时变得这般口齿伶俐了,倒让为兄意外。”当着贺绥的面,萧定昊并不会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话中责问之意却是半分不减,“那日殿前为杨大人求情亦是,莫不是父皇宫里的板子竟有此奇效?”
他问的,恰恰也是贺绥心中隐隐的疑惑。萧恪这阵子虽说不上性情大变,却远比从前沉稳许多,谋算也比从前多了,而这种种变化似乎真的是自杨焕致之事起。
“殿下言过其实了,臣一直如此,只不过从前心思稚嫩,有些单纯罢了。陛下的板子让臣明白,有些事并不是听之任之便能相安无事。”萧恪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他过于出挑,不止是萧定昊,只怕齐帝也早就起了心思,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赐婚的荒唐圣旨。
至于这位太子殿下,萧恪自是更不敢小觑的。他上辈子是靠着屈意逢迎齐帝,这辈子是仗着多活了一辈子,但面前这位可是能在齐帝多番针对下依旧稳坐东宫储君之位的,上辈子齐帝忽然一病不起,继而太子监国,贺绥得以从他府中被解放领兵出征,若说不是这位太子的手笔,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当年的元启帝也是踩着无数鲜血白骨踏上了帝位,心思城府比他父亲有增无减,萧恪并不敢轻视。
“允宁自幼聪慧,难怪父皇对你如此信任。”萧定昊听了这话微微一笑,转了转拇指上的血玉梅花扳指,忽得话锋一转,语气骤然严厉责问道,“允宁既心中有数,父皇赐婚时你为何不辞反倒应下?强娶抚宁侯之子不说,还想将人圈在家中,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这话说得够重了,萧恪则不卑不亢辩解道:“臣与阿绥两情相悦,并无折辱抚宁侯府之意。且这婚事本是皇命,臣幼年失怙,幸得陛下接入宫中照顾,抚养之恩、君臣大义在上,臣如何能抗旨不遵?”
“允宁这口齿本宫今日是见识了。”萧定昊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是隐隐震怒,一扭脸便换上副和善面具,“只是逞口舌之快最易招惹杀身之祸,靖之被迫入你府中本就是委屈了,你若是聪明便该有所收敛。”
“臣谨记殿下提点。”萧恪无意与这位太子堂兄直接起冲突,他尚且年幼势弱,一个齐帝就够难缠了,若再加上一个萧定昊,那才真是焦头烂额。
“你记得便好,若是让本宫听到些不好的,即便是惹父皇不快,本宫也必替靖之讨回公道。”
房门被轻敲了几下,那是太子的内侍在提醒他回宫的时辰到了,萧定昊站起身,嘱咐贺绥道:“勋卫府的差事也是累赘,没就没了,等日后有合适的差事,本宫再替你安排。若有何难办的,尽管拿着这块令符来找本宫。”说着便将一块龙纹佩放在贺绥手中。
“殿下……”
“靖之可不许不要,便当是本宫的回礼也好。”萧定昊强硬地按住贺绥,刻意将戴在拇指的扳指露给他看。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贺绥也不好坚持还回去,便收了那玉佩。
萧定昊见贺绥收下,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只是这笑容还未在脸上维持多久,便听贺绥说道:“臣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只是有些事怕是殿下误会了,陛下赐婚固然出人意料,但允宁并无折辱臣之心,且如今燕郡王府与抚宁侯府同气连枝,还请殿下……勿要迁怒于他。”
听到贺绥出言回护萧恪,太子心中苦涩,不由问道:“靖之,你……真要袒护他?”甚至全然不顾萧恪也在场,便有些迫切问了。
贺绥坦言:“臣所言并非袒护谁,且允宁早早便同臣说过此事,其中自有些苦衷不便说予旁人听,还请殿下见谅。”
萧恪在旁听着也是有些诧异,原以为贺绥并不知太子对他的情分,可方才这一番话下来,贺绥心里分明是一清二楚的,既如此…那他这些日子的改变,必然没有人比贺绥更清楚了,可笑他居然觉得贺绥不懂这些,只以为自己能够糊弄过去。
而当面被拒绝的萧定昊更是难受,他苦笑道:“旁人……靖之有时候实诚得让人难受。”
“冒犯殿下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不,本宫不会怪你。你既说了,本宫便明白你的心意,方才的承诺依旧有用,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本宫。”萧定昊在贺绥面前强撑着最后的体面,他并没有收回那枚龙佩,只是走前没忘记提点萧恪一句,“允宁下次若是同人说些不便外传的话,记得安排信得过的手下人守在四周,这莽撞小子怕是头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一时要去为靖之讨些公道。如今燕郡王府既与抚宁侯府绑到了一起,日后你行事务必要万分谨慎,若是因你的过失连累了靖之,本宫绝不轻饶。”
萧恪和贺绥同时看向白琮,老底儿被揭了个干干净净,白琮眼神躲闪,分明是心虚得很。
“臣省得,多谢太子殿下提点。 ”
“罢了,本宫出来的时候也久了,你们歇着罢,不必送了。”若不是为了贺绥,萧定昊才懒得同萧恪多废话这几句,挥挥手便离开了。
“恭送太子殿下。”
直等着太子走了,洪喜才敢进来禀报,说的正是白琮偷溜出去的事,不过他说得比较委婉,只说找到人时正撞见白琮气呼呼得从萧恪的院子里跑出来。
萧恪哪还有不明白的,必是白琮偷跑出来听到了他和贺绥的对话,一时倔脾气上来就要去讨公道,正巧被太子撞了个正着才没惹出其他祸事来。
“白琮。”
“舅舅,我是为了你一时气愤才……”贺绥鲜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唤他,更没有过这般严厉的口气,白琮有些底气不足,但嘴上还是要饶舌两句。
“你既听到了,便该知自己错冤了允宁,方才在侯府门口险些酿成大祸不说,此刻还要逞口舌之快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贺绥教训起人来连萧恪都要退避三舍,更不要说从来没被这么严肃训斥过的白琮。
跟着舅舅住在京城的这一年多来,白琮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此刻他只觉得都是因为萧恪,自己才会被训斥,怨怪地瞪了萧恪一眼,扭头就跑。
“白琮!”
第十四章
“阿绥!他现在同你闹脾气,你去也无用!洪喜,带人先将白琮带回院子里。”萧恪将人拉住,一面吩咐洪喜先将人扣下,免得白琮又出去惹事。
纵然他很清楚白琮是贺绥的亲外甥,二人之间绝无可能发生什么,但依旧感觉心中不快。这两日他不是同贺绥解释便是道歉,似乎除此之外的时日,贺绥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他们之间似乎永远有旁人来搅局,先是萧定昊再是白琮,实在是厌烦。
见贺绥有些犹豫,萧恪又道:“我叫洪喜派人盯着,等晚些时候你再去,他总归是听你的话。”
“好。”萧恪说得在理,贺绥虽然心里担心外甥一个人生闷气,却也只能耐下心来等些时候再去劝。
“你今日也折腾了许久,左右离晚膳还有些时辰,便现在我这儿小憩,养养精神。”说着便挽着贺绥的胳膊往内室走。
“不用,洪喜不是说安排了我的院子,我去住那里便是。”
贺绥推脱了下,论体格,他若是打定主意走,萧恪还真拽不动人,只得实话实说。
“洪喜那话是我派人回来报信,他说给那外人听的。”见贺绥没再坚持,半推半就被萧恪按在了床榻边,听他解释道,“我方才就怕你听了心里不痛快,往后你就跟我住一个院子,回头我叫人把厢房收拾出来给白琮住。”
“你我同住一处,这成何体统?”
“体统?皇帝都能给我们俩赐婚,还有什么体统。”萧恪才不管那些繁文缛节,他只管往贺绥身边一挤,“阿绥可别学那些老学究!本来这成日里就战战兢兢活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若还要守着什么破烂规矩,岂不是要憋屈死了!”
这话也说到了贺绥心坎儿上,毕竟贺家和宁王府深受其害,他如何不懂萧恪的心思,便也没再提搬出去住之类的话。
“你先前同我提要找人护送杨大人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办,眼下又赶上挪府,如今怕是连你府上也被陛下盯上了。此时我若找人,是否过于打眼了?”
聊起正事,萧恪神色也凝重了些。
他前日刚同贺绥说了这事,无奈齐帝这赐婚挪府的旨意来得过于突然了些,贺绥根本没时间去安排人。
“容我想想……”萧恪思索了片刻道,“你选中的那人现下在何处?可在城中营生?”
贺绥摇摇头。
“于大哥同他母亲住在京郊。不过他是做猎户营生,每隔十日,于大哥都会来城中宝麟阁卖他制的皮货,顺路为他母亲抓药,从前得空我们会约在那附近的酒馆见上一面。算算时日,若没什么意外,后日于大哥该是会进城,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明日入宫探一探皇帝口风,后日应是能拖过的。”
“贸然去见陛下,我总觉得不稳妥。你可想好说辞?”贺绥有些担忧,毕竟燕郡王府是众矢之的,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会牵连两家人的安危。
“阿绥,别担心。柴晋的儿子在我府上,那日在诏狱范圭听得一清二楚,他回去必定已经禀报了皇帝,以柴家后人的由头,请旨让杨焕致返乡前先到我府里一趟不会引来怀疑。只是……”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妥?”
萧恪看着贺绥犹豫了片刻后才道:“去见你说的那人恐怕要费些功夫,可能你这两日还要受些委屈,才好打消旁人猜忌。”
“无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大局,这都不算什么,你尽管安排便是。”
贺绥不在意,萧恪却做不到,他想将人搂在怀里安慰,却忘了自己此刻比贺绥瘦弱许多,没将人抱住,反而像是他自己扑在贺绥怀里一般。
“允宁?”
贺绥没有将人推开,萧恪便更放肆得赖在人怀里。
“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吃了这么些苦。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是为时已晚……”
“允宁,这与你无关。你也是不得已……”贺绥不知他说的是上辈子,只以为是这赐婚和罢职一事,便由着萧恪在他怀里磨蹭。
可蹭着蹭着却生出些异样来。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小一同长大情分不比旁人。本已互生爱慕,如今误会解开,自是更多了一分心疼,原本只是拥抱安抚,渐渐得,萧恪手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允宁!别……”
萧恪紧贴在贺绥颈侧,那动情时低哑的嗓音让他无法停下来。脑海中不停浮现出前世两人欢好时贺绥的模样,但那时贺绥是怨他的,不会像此刻这般,脸上满是慌张和羞涩。
“阿绥,给我…我想要你……”这副身体虽尚且青涩稚嫩,但这档子事上,活了两辈子的萧恪可谓是驾轻就熟。
他很熟悉贺绥身上所有的敏感之处,没一会儿便挑逗起了兴致。萧恪的手按在贺绥肩上,他此刻只要稍用力一推,贺绥就会躺在床上任他予取予求……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旖旎画面,萧恪呼吸渐沉,手压在贺绥的肩上微微用力。
但下一瞬,眼前景象天翻地覆。
萧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绥反扣住手臂按在了床上,脸颊紧接着柔软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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