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为难?本将不过是要进王府寻人,众目睽睽之下,可曾有半分为难尔等?!再则,陛下年前便已下旨重提本将与燕郡王的婚事,这王府也算是本将的府邸,为何就不能进了?!”
一番话堵得那人再不敢多言语,贺绥也懒得同这些人多费口舌,翻身下马将缰绳丢到那未收的中郎将手中,转身大步往王府里去了,只不过刚进府便与萧恪撞了个照面。
贺绥其实是知道会有这么个事的,只是眼见着这样大的阵仗落到萧恪身上,仍是忍不住难受,他一过去便仅仅抓住了萧恪的手臂,虽未说话,眼中却满是担忧。
“阿绥,我没事的。诏狱我又不是没待过。”
萧恪抬手拍了拍贺绥的手背,只是攥住他胳膊的力道却没有半分减轻,只得出言安抚道:“阿绥与我都有必须要做的事,你知道的,没事。”
贺绥眉头紧蹙,可听了那话,却还是依言松开了手,退开一步,眼瞧着萧恪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向那些虎狼豺豹。
“听闻蔡将军前些日子威风得很啊!”
许是萧恪这话听着实在瘆人,又或许是贺绥的眼神吓人,那姓蔡的中郎将抬手要捉萧恪的时候只瞧了一眼,便悻悻缩回手,只道:“王爷愿意配合,末将感激不尽。”
“呵!不必多废话了,我随你走。”萧恪听着他这不伦不类的搭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尽管那笑声听起来刺耳,姓蔡的夜不敢有一句微词。
祁风人还没出来,权倾朝野的燕郡王竟也被抓去了,一时间朝野骇然。
齐帝虽还未表明态度,也没有下令释放其中哪一人,祁太尉却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似乎只要通敌的罪责全都甩到萧恪的头上去,祁风就能被完全摘干净了一般。只是人在这种时候做下的事,往往是经不起推敲的,所以朝中人见祁太尉终于‘病’好了,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只不过碍于太子殿下仍在,不敢当面奚落祁太尉罢了。说到底,事不关己时,自然是躲在一旁看戏最为稳妥,左右事情没有定局之前他们谁也不站就是了。
有观望的,便有临阵倒戈的,萧恪下狱的第二天早朝,满朝文武便已分好了阵营,嘴上喊着为国为民,实则这些人摞一块都能凑数百八十个心眼子。要说其中谁最不愿见这事,便是叡王了。
这些年他能与太子斗得不相上下,固然有亲舅舅卖力的缘故,但追究根本原因,还是有萧恪为他‘冲锋陷阵’,萧恪出事自然是他不乐意见到的。只是若说让他像祁太尉那样不惜一切代价去捞萧恪,他却也是不愿意的。毕竟萧恪被拉下水,他只认为是祁太尉和太子的手笔,此刻他若是贸然折进去,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底下人来问,他便是一句静观其变打发了,其实心里也没个主意,倒是越看太子和老七,心里头就越气。
可齐帝对此事更是讳莫如深,脸上就差写了不想听几个字,尤其是在看到祁太尉精神抖擞来上朝还提起此事时,皇帝的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了。
皇帝不想提,满朝文武除了个别耿直的谏臣外,就属祁太尉蹦得最欢,萧定昊简直想把这个昏了头的舅舅打出去。他当然清楚祁太尉这么发疯,是因为他拒绝出手帮着救这个表弟,也知道舅舅打从几年前起就没少针对过萧恪,后来出了范圭等人那一档子事,更是彻底恨上了。今日这般也多半是急病乱投医,只是祁太尉只顾着捞自己的儿子,却忘了他姓祁,是已故皇后的亲兄长。
如今亲舅舅做出这番举动,纵使知道事已无法转圜,但太子还是在散朝后将祁太尉留下,叫去了书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斥责道:“舅舅爱子心切昏了头,今日那般栽赃的话竟也说得出口,是当父皇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犬子之事自是不敢劳烦殿下。只是臣为人父母,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儿出事。”
“呵。”祁太尉说得义正辞严,只是他们舅甥都清楚彼此是什么人,这话说给旁人还好,说给自己人就只觉得可笑,“舅舅自觉天衣无缝,可知从一开始就落了旁人的圈套?!”
“什么圈套?”
萧定昊对这个舅舅早已是弃了的,从萧恪开始在朝中崛起时,祁太尉便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心急。母后过世之后,更是屡遭皇帝打压,早不如从前了。如今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圈套,别说提前防备了,竟一股脑钻进去,到了此时此刻了还不知回头。
“舅舅糊涂了?这几年允宁渐得父皇信任,如今朝中虽不全唯他命是从,但多数都要看他脸色行事。靖之回京之后,父皇又赐了婚,摆明是要将他二人收为己用,一时风光无两。这个裉节上,区区言官谏臣有几个胆子要拉允宁下去?即便孤当他们是忠良之士一身正气,可这事不过三五天就闹得这般大,除了他萧允宁自己,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祁太尉被兜头斥了一番,好在人还没完全糊涂到不知悔改,只是神色立刻古怪起来。
“自己揭发自己?他又有何好处?!”
“有何好处?舅舅今日不已经自己跳下去了?满朝文武都长了眼睛耳朵,等他萧允宁从诏狱出来,舅舅觉得你还有转圜的余地?!”
“!”祁太尉先是心里一慌,可见还是对萧恪的本事颇为忌惮的,不过慌乱只维系了一小会儿。只见他眼神一狠,咬牙道,“那我们就让他没办法活着从诏狱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贺将军请用茶。”
侍女奉上热茶,叡王妃曹氏抬手示意,一边寒暄两句。她今日代替丈夫接待了这位在京中名声大噪的将军,其实按规矩她是内宅女子,即便贺绥勉强也算是她的堂妯娌,但对方到底是外男。可自燕郡王萧恪出事,她的丈夫就摆出了一副不想沾染的态度。今日贺绥拜府,更是直接装病不见,叫亲随传话让自己去将人打发了,纵然叡王妃早已清楚丈夫是什么混账性子,听说这事却也只觉荒唐。奈何叡王膝下没有儿子,纵然不太合礼法,也只能由她这个正头王妃去待客了。
“王爷近来身子不适,今日刚请了大夫过府,实在是起不来身,慢待将军了。”
叡王昨日还去上朝,今日就起不来身,这样的话一听便是借口,贺绥一听便明白了。他看向一脸为难的叡王妃,平静回道:“王妃费心,原是臣今日来得唐突。叡王爷既是身子不适,那臣便改日再来拜访。”
“将军!”眼见贺绥起身告辞,叡王妃猛地站起身唤住了对方,只是她心中尚有几分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询问道,“郡王…可还安好?”
贺绥转回身道:“有劳王妃挂心,允宁自是无事。”
他说得坦然自信,完全不像是自我安慰的话,而这样肯定的话由贺绥说出口,平白让人心中多了一分安稳。叡王妃攥了下拳,而后似乎心中做好了决定一般抬起头说道:“这些年多亏了允宁教导敏仪,我这个做母亲的心中无甚感激。王爷不知道,但我和敏仪清楚,允宁并非池中物,此次事虽大,想必…也困不住他。”
贺绥点了点头淡定答道:“自然。”
女人双手交叠用力攥了攥。丈夫叡王是糊涂人,可她却不是。曹氏虽不是贺牧那样可以上阵杀敌的女中豪杰,但到底也是护国公的掌上明珠,有些事看得比丈夫要清楚。她对什么皇后之位并无野心,也不在乎叡王能不能当皇帝。此生所求,不过是父母康健,女儿平安喜乐,所以越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取舍之上,她越是不能糊涂。
如今萧恪下狱,贺绥登门,旁人说他是求情,可曹氏却瞧出了其中不同的意味。
想清楚这一切的女人抬起头,朝贺绥欠身一拜,语气坚定说道:“家父与家兄虽淡薄名利多年,但到底在公府侯门中颇有些人脉,愿助允宁一臂之力,只求日后二位照拂敏仪,莫让她走与我一样的错路!”
“王妃切莫如此!”到底是男女有别,贺绥不愿给叡王妃招来麻烦,只能让叡王妃的侍女将她扶起,而后退了一步礼数周全回了一礼后方道,“王妃心意臣已明白,郡主才思敏捷,气度非凡,并非寻常女儿家。允宁也是看着郡主长大的,自然盼着郡主好。”
贺绥早已知晓萧恪心中打算,他虽未见过这位敏仪郡主,却相信萧恪的判断。叡王目光短浅,宠妾灭妻之名京中无人不知,这样的人连大事都拎不清,不怪连叡王妃都要将女儿托付给他们。只不过想到萧恪为此不惜扶叡王这等昏庸之人爬上皇位,便更加好奇那位敏仪郡主究竟是何样的女儿家。
叡王妃解下腰间一块玉佩,交由侍女转交给贺绥,见他双手接了,曹氏才解释道:“家父与贺老将军是故交,想必不会为难贺将军,不过为妨父兄顾忌我,这块玉佩便交给将军当作信物。这玉是父亲命人为我做的,这些年来从不离身,父兄见此玉,便明白我的心意了。”
贺绥将那块玉谨慎妥帖收好了,毕竟是叡王妃的贴身物件,若是让有心之人瞧见了,必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收了玉,他又朝曹氏恭敬一拜道:“多谢王妃,王妃苦心…臣自会告知允宁,今日王爷既身子不适,那臣便告辞了。”
“我不便亲送将军,还请将军……”
“母妃,女儿可以替您送贺将军。”
一道清亮女声传入偏厅内两人耳中,回身看去,只见一身形高挑的少女站在厅外,正是叡王嫡长女敏仪郡主萧璇。
及笄之年的少女容色秀丽,上身穿着一件鹅黄盘领小袄,下配一条豆青长裙。她走进来分别给叡王妃和贺绥都行了礼,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身上却并无半分贺绥想象中的英气。
“皇祖父金口玉言已下,贺将军便也是女儿的堂叔。女儿去送并无不妥。”
萧璇是晚辈,要送叔叔并无不妥,叡王妃想了下便点头同意了。看着女儿的身影,曹氏攥紧了拳,指甲刺破掌心也毫无察觉一般。萧璇已是及笄之年,她不知道她那个丈夫会不会生出什么昏头主意来,葬送女儿一生,可她嫁为人妇多年已知无法改变丈夫,便只能将萧恪当做她和女儿的唯一出路。
“将军今日来,想必堂叔已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行至无人经过之处,走在贺绥身边的萧璇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却并非询问,而是十分肯定的口气。
“嗯,郡主聪慧。”
“可惜父王糊涂,但凡有七叔几分才智,堂叔也不至于如此辛苦。”萧璇提起自己父亲,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她说话时始终是温温柔柔、不急不缓的,可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让贺绥不由多瞧了她几眼。少女抬头回望,只一眼便抬袖掩唇轻笑,柔声道,“将军这般看敏仪,定是堂叔说了什么,让将军觉得我该是另一幅模样?”
这话说得看似唐突,却正中贺绥的心思。其实在他今天见到萧璇之前,脑海中对于这位有帝王之相的郡主是有过想象的。相由心生,或该是像他长姐那样飒爽英姿、爱穿男装的英气女儿,又或是有几分萧恪神韵、锋芒毕露的伶俐少女,可见到了人,他才发觉自己想得狭隘了。
少女笑了几声,便敛了方才的娴静模样,柳眉微蹙,神情凝重说道:“将军,敏仪还有句话不得不说。”
“郡主请将。”
“此次堂叔布局牵连甚多,并非只为了针对哪家。他是要打破朝廷僵局,将原先各方权力重新划分。破而后立之举,势必动了一些人的利益,虽说堂叔应早有防备,可敌暗我明,将军还是要多多留心。尤其是……东宫。”
‘东宫’二字出口,贺绥神色一凛,可萧璇神色笃定,让他知道这并非是玩笑猜测。萧恪已走到了东宫的对立面,落子无悔,容不得他再有半分犹豫。
“敏仪总听堂叔提起将军为人,知道您是心怀家国百姓的忠正贤臣。我虽不知在您心中大伯究竟是怎样的人,却希望将军能明白,大伯身为储君,背负了众多家族的生死荣辱,而如今……他身后的每一个人都时刻盼着堂叔死在诏狱里,即便大伯并无赶尽杀绝之心,如今情势也并非他一人能够控制了。”
“……多谢郡主。”
萧璇摇头说道:“将军不必言谢,其实将军…也清楚对么?”
心思全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看透,贺绥不由苦笑,却并不会恼羞成怒,只说道:“允宁说郡主并非寻常人,臣此刻确是坚信不疑。”
其实萧恪说的是萧璇有帝王心术,不过这话毕竟僭越,贺绥只能折中说些旁的代替,萧璇自然也听得懂。
少女闻言微笑着说道:“为一人彻底推翻从前坚守的信念确实困难,不过听闻将军在来王府之前已拜会过其他公府,敏仪便知道…堂叔没有看错人。既如此,敏仪也愿意相信将军定能成为堂叔的后盾。另则堂叔此刻境况,虽都在计划之中,但若是东宫生变,终究……还是皇祖父的话说来管用。”
“……郡主的话,臣记下了,再往前便是府门,郡主不必送了。”
萧璇点点头,落落大方冲贺绥欠身一礼,站直身后悠悠道:“前路难行,将军保重。”
“谢郡主。”
从叡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近黄昏,贺陆贺柒在外牵马等候。
见自家将军面色凝重出来,两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贺柒过去递缰绳的时候,小心问道:“将军,咱们要回郡王府么?”
贺绥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却是调转马头,朝北而立。他一言不发,神情严肃不已,贺柒正待开口再问,便听得贺绥说道:“不,进宫面圣。”
……
萧恪进诏狱同旁人还不一样,虽也是背了通敌的大罪名进来的,但他住的那间“囚室”住进来前便有人得了消息提前清扫,茶果熏香、卧榻锦衾,身上是上好的素色锦缎,用的是各州府进贡的笔墨纸砚,吃食是刑部另起小灶,更无人审问折辱。若不是牢门上栓着大锁,真瞧不出他萧恪是背了通敌灭门的大罪进来的。
因为萧恪住的囚室僻静,祁风除了在他刚入诏狱时见过一面,后面便只能看到来往搬搬扛扛的狱卒,他问了人才知道那位爷也来蹲大狱的。
不过祁风自从知道这个事便在忧心家中,萧恪主动进诏狱,必定是早有筹谋的,不然这些刑部小吏何以都对一个囚犯谄媚讨好?!而萧恪进来,多半是自己父亲做了什么,只看那人坦然的模样就知道这定是个圈套,奈何他身陷囹圄,不能劝阻外面的人,只能静观其变,寄希望于祁太尉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糊涂。
约莫是近黄昏时分,狱卒领着一绯衣官吏提着食匣匆匆进来。单看官服便知此人官居五品往上,在这诏狱之中虽不多见,但到底也是寻常事,便没有人留心他是谁。
那官吏直奔萧恪所在的牢房去了。彼时,萧恪正窝在榻上看闲书。进了诏狱后,他倒是难得清闲了一回,不必整日埋头在那如小山一般的奏折中,见到来人还笑着招呼对方。
来人却不敢忘了尊卑,将食盒放在桌上后便立刻退了两步,站在靠牢门的地方恭恭敬敬给萧恪鞠了一躬,没有半点不得当之处。
萧恪起身坐在桌边,自己将那食盒一层层撤下来,扭头瞧了眼那官吏道:“有什么话你说便是,本王待罪之身,没有那么多繁琐规矩。”
口口声声待罪之身,然而萧恪的神情却全然没有半分不悦或是急躁,仿佛这谋逆之罪不是扣在他头上一般。
那官吏垂首应了声,随后主动靠近桌边,挽了衣袖为萧恪布菜,一边压低了些声说道:“大人让下官禀报王爷一声,外面一切都如您所料。陛下这几日失了您这个臂膀,为此事发了好几条的火,叡王袖手旁边,陈贵妃冒进触了陛下霉头,如今被禁足在宫里。侯爷在外一切顺利,明日朝中便会再提此事,倒是便会有分说。另则康王爷带话让问您的安,并请您平安出来后履行先前承诺,若是对送来的女子不满意,也可退回再换一个来。”
“阿绥行事我自是放心,他原也有这个胆识才干。至于九皇叔那儿替我回个话,只要他那儿不出什么幺蛾子,万事都好商量。”
“是,下官记下了。”绯衣官吏动手将食盒的底儿拆了开来,露出里面夹层中的一把精巧匕首来,那人将匕首捧了递到萧恪面前,“大人嘱咐说今夜恐怕不安生,让您留着防身。就算明日尸横遍野,王爷也只管推到刺客头上便是。”
“东宫那便可有异动?”萧恪问了一句,半天没听到回复,抬头一看,那小吏犹犹豫豫不说话,便道,“怎么?不方便说?”
“并不是。大人让下官谨慎些说,下官怕给您平添烦恼。”
“都这个时节了,还能有什么更担心的事,你直说便是。”
“是。侯爷今日从宫中请了明旨出来,半道便让东宫的人拦了。跟着的人被挡在外面,不知里头的情形,只晓得中间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是侯爷脸色铁青,自个儿出来的,太子殿下并没有跟着出来,跟着的一直没问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完还小心抬眼看萧恪的表情,太子与燕郡王之间的矛盾虽说并非全为了争抚宁侯一人,但他俩闹成如今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多半确实也是因为贺绥的存在。这种时候,太子把人召去独处一室,一个多时辰不知道做了什么,这事说出来不免让人尴尬,故而他才犹豫要不要把这事说出来。
萧恪闻言只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阿绥求了那道明旨,太子殿下当然会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临了不闹一闹怎能甘心!”
“王爷豁达。”
明明是恭维的一句话,萧恪听了却心生不悦,冷声道:“你这话是在挤兑本王?还是在编排抚宁侯?!”
那人心头一惊,忙解释道:“下官不敢!!下官一时口语冲撞了侯爷,请王爷饶恕。”
“行了,本王随口说的,别当回事。”
那人抬袖擦去额头冒出的汗,恭敬回道:“是,谢王爷。那下官先告退了。”
听到萧恪嗯了一声,那人弓着身子退出牢房,然后调头大步往外走,仿佛身后恶鬼索命一般,飞快得逃了出去。
从萧恪下狱起,已约莫有十来日了,晋王每次主张要审一审,大理寺和刑部的主事官员便有一箩筐的理由驳他。可求到皇帝那儿,皇帝也正烦心着,直接把人顶了回来,晋王这会儿就算再傻也知道不论皇帝还是大理寺、刑部,都不想动萧恪了。
可这块烫手山芋他已经接了,总不能中途示好到一半,这时候跟太子说他办不成了。恰巧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这事既不能明着来,那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不论萧恪有多大的本事,人如果死了,那便一了百了了,还可以向太子邀功。况且萧恪身死,他们便能瓜分掉原属于萧恪手中的权力,好处可不仅仅是先前的一星半点。即便皇帝下令彻查,人是死在刑部诏狱的,无论如何也攀不到他们头上。而这样的美事仅仅只需要找个替死鬼进去一命换一命,对晋王来说,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不干的理由。
抱着这个念头,晋王找上了祁太尉。彼时,对方提出的这个法子刚刚被太子驳了,心中正发愁着,二人经人引线,一拍即合。祁太尉手里有几个狱卒,心黑手狠且对萧恪有恨,而晋王有门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杀手放进去,左右事后只需将那几人灭口就是,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如今朝中风向日日在变,萧恪虽被他们弄进诏狱了,可那抚宁侯贺绥却又凭空冒了出来,将朝中多数武将收归其下。不仅如此,还进宫求了一道谁也不知晓内容的圣旨,他们如何不慌?!未免夜长梦多,二人当即决定今夜动手,务必要在明日皇帝心思动摇前让萧恪毙命于诏狱之中!
因近来倒春寒,入夜之后格外得冷。关押重犯的诏狱中人本就比较少,这天一冷,连带着看守的狱卒都懈怠了不少。收到半夜,轮班的几个围着火炉昏昏欲睡,巴不得接班的兄弟早些过来,他们好回去睡个暖和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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