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归鹤
“哥几个辛苦了!咱们来晚了,对不住啊!”
“今日怎么这样晚?!”几人正困得要命,忽见三人挟着寒气进来,不由抱怨了一句。
“哎呦!真是对不住!谁迷糊了,这不特地给几位哥哥打酒,就算是小弟罚过了!”走最前头的那个搓着手取暖,笑嘻嘻走过来,边说话边把腰间酒葫芦解下塞过来,“一两银子一坛的好酒,哥几个见谅哈!”
狱卒俸禄微薄,一两银子一坛的酒对富庶之家自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却足够好了。
那人得了便宜自然不多抱怨什么了,随口嘱咐两句便带队回去了。
送酒的那个见人走了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将这刑部诏狱当做自家后花园一般到处翻翻捡捡,一惊一乍的模样让其中一人心生不悦。至于最后一人则全程不言不语,只是那阴鸷眼神让人敬而远之。
负责兜底的杀手沉声道:“赖英才,向秦,你二人莫忘了大人的吩咐!所有举动,我便先斩了你们!”
“哎呦~我好怕啊!”赖英才始终没个正形,直接将男人的威胁当做了耳旁风,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向秦,转回头满不在乎说道,“我们只为了报复,可没有杀人的任务。”
“你!”
“我不…你报仇,我…不是。”一路上不说话的向秦突然开口,只是他有些旧症在身上,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了好几次才说完。
赖英才闻言笑道:“知道知道,我一个人恨成了吧?”
身旁那人听他二人说话,再看赖英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刻不愿意同这二人凑在一起,冷哼一声径直往里走。
向秦却没动,只沉默着转身在旁边的箱子翻着什么。
赖英才人坐在桌子上,环臂问道:“不着急?不怕一会儿过去,就剩下一具尸体了?”
向秦将一叠桑皮纸揣进怀里,赖英才见了笑道:“小向秦可真是温柔,咱可学不来,就这个好了。”说着从一旁抄起一根火钎子抗在肩上,然后大摇大摆往里走。
向秦走在最后,他走得很慢。
还没有走近,远远就听到赖英才阴阳怪气的声音。先前那个趾高气昂指挥他们的男人已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他身下慢慢渗出一大片血。
萧恪手持染血匕首,眼神冷漠。
刺客是他意料之中的,这些人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矜贵子弟,却恰恰为此付出代价。
随后出现的两人全无半点杀意,但萧恪看着那两张十分熟悉的脸,手中的匕首却握紧了些。
“郡王爷,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赖英才和向秦都是前世萧恪手下酷吏,同邹宽一并称作三阎王,当时不知多少无辜之人命丧他们之手。
萧恪因前世贺绥也折在他们手里,这一世重生而来便未招揽过三人,在燕州宁府见到了还未瞎眼的向秦之后,他回京便先使人将赖英才和邹宽赶离京城。向秦被祁氏招揽的事他从康王那儿早就知道了,却没想赖英才也被一并弄了回来。
如今兜兜转转,这二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显然和刚刚刺杀的人是一伙的。萧恪并没有因解决刺客而放松警惕,因为作为三阎王前世的主子,他太清楚这三人单纯是靠凌虐弱者而获得快感,其中以向秦最为疯狂。若说赖英才好歹图钱图色、有可乘之机,向秦却是没有目的,他似乎只是因为有机会凌虐别人才待在自己麾下,这样的人最难游说。
赖英才四下打量了这间过分舒适的囚室,嘴角一咧,阴阳怪气说道:“不愧是郡王爷,蹲大狱也这么舒服。咱们这等平头小民什么事都没干,却要因为您这样的贵人一句话,落得个无处容身的下场,好不好笑?!”
“什么事没干过?呵!”萧恪冷笑一声,“做了祁府的走狗便脸一抹什么都不认了?赖三水,甘水村那六十七条人命和被你烧死的匪寨兄弟可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本来的名姓和过往的罪过被人揭穿,赖英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一双眼恶狠狠盯着萧恪,只恨不得此刻便将面前人剥皮拆骨,而这也是萧恪有意为之的。
向秦这时候伸手拦了一下,磕磕巴巴说道:“不能…气,故意的,会…上当。”
萧恪凌厉的视线立刻转向向秦,无论前世今生,向秦都是最难琢磨的那个,甚至这人留下来替他办事的目的是什么都让人猜不透。不过有了向秦的提醒,刚才还气血上涌的赖英才立刻反应过来,咬牙道:“郡王爷不愧是当大官的人,口舌功夫就是比我们这些人利索。不过这是大狱,郡王爷本事再大也是无用,您的嘴和手如果不是用来招供画押的,那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噢~不对,我说错了,您本来也不能活着出去,招不招不过是由我们俩决定是要不要让您痛痛快快走!”
赖英才自改头换面之后便一直在刑狱里做活,向秦天性阴狠,这两人凑在一块会对他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邹宽不在,你这次要靠向秦了?”
听到邹宽这个名字,刚刚才平复心情的赖英才一下子又被点着了怒火,向秦再来他已是根本听不进去了,抡起火钎子就要朝萧恪抡过来。可惜出师不利,他才往前扑过去,拦不住人的向秦就抬脚揣在他膝窝,一下子就让赖英才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艹他娘的向秦,你要死啊?!”
“碍事。”
萧恪只管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赖英才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而且能让他发怒的点很多,挑拨都不需要多费心,真正需要萧恪提防的反而是话都说不利索的向秦。这个面对同伙质问,都能淡定得以碍事两个字打发的人,饶是萧恪前世和几人打过交道,也实在无法想象对方下一步的举动。按照宁芳信和康王那儿的说法,当年宁府灭门,向秦这个罪魁祸首能安然脱身,固然有东宫或是祁府在暗中接应的缘由。可无论是太子还是祁太尉,他们都没理由无缘无故灭掉宁家的理由,很大可能是向秦一人所为,祁氏只是当年盯着他一举一动时恰好注意到了向秦的存在。
一个可以杀掉满府人的疯子,远不会像外表表现得这么人畜无害。所以当向秦的眼神定在他身上,萧恪将匕首横在面前,时刻戒备着对方的反应。
下个瞬间,向秦整个人就朝萧恪扑了过去。
尽管他自己赤手空拳,而萧恪手中有着一把锋利匕首,男人也没有半分迟疑。自认倒霉的赖英才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然后施施然坐到了萧恪的卧榻之上,悠哉地欣赏着这一幕。
一间牢室说穿了也不过方寸之地,就这么点地方挤了三个大男人,其中两个还在逼仄的空间之内近身搏斗。这番动静在深夜里尤为明显,可赖英才却完全不担心会惊动刑部的人一般。事实上,这里早有晋王打点,确实不会有人特意过来。祁太尉和晋王要的,就是萧恪今夜毙命于此,不过祁太尉在此之中掺杂了个人恩怨,才会派了两个刑狱的好手,而不是一击毙命的刺客,殊不知这也在冥冥之中注定了自己的败局。
不过无论那些大人们是如何想的,对赖英才来说,眼前确实是一出好戏。
向秦的狠是他早领教过的,而瞧着萧恪能与向秦打得有来有回,他突然觉得地上那个毙命多时的老哥死得也不算亏,顺便一边庆幸刚刚没有贸然动手,不然下一个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向秦,你快着些!”赖英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耐烦得用火钎子敲了敲木榻,发出梆梆的响动,“那些大人可是点明了早上就要见到郡王爷的尸体。你要玩,我也要玩,拢共就那么两三个时辰可不够。”
“多…嘴。”
萧恪可没心思同这二人多浪费时间,趁着赖英才说话分了向秦心的功夫,他转动手腕,匕首的银光朝着面前人的颈间袭去。
然而向秦的反应很快,他直接抬手抓住了萧恪的手腕,两相角力之下,那匕首失了准头,并没能将人一刀封喉,而是狠狠扎进了向秦左侧琵琶骨下。
萧恪这一刀是完全没有保留的,以至于那短匕的刀刃部分几乎全部没入向秦的皮肉之下。但凡那把利器的刀刃再长一些,或许也能让向秦毙命于此,然而现实是他并没有第二次机会。
刀刃深深陷在血肉骨缝之中,萧恪想要拔出时收到了阻力,而被匕首几乎捅穿肩膀的向秦此刻脸上却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癫狂之色,那把利刃对他的伤害仿佛不存在一般,足下发力,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着萧恪一步步后退,直到将人抵在后面墙边。
“疯…子!”
扣在颈间的大手让萧恪每一个吐字都变得异常艰难,向秦异于常人的姿态确确实实是他意料之外的。这与技巧无关,单纯对于对方来说,刺入要害的利刃好似不存在一般,而突然的变故让萧恪一下子失去了先机。
赖英才翘着二郎腿,见状吹了声口哨,然后也抄起火钎子走了过来。不过他也是头次见识到向秦的癫狂,后面再说话时言辞态度明显比刚刚收敛了不少。
“向秦,怎么说?郡王爷这处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
“换。”向秦只干脆利落回了一个字,从始至终眼睛都盯在萧恪的脸上。
赖英才没动,用火钎子敲了敲后脚跟,略有些犹豫问道:“就这么弄走人?要不我给他抡晕抗走?”
向秦侧头看了一眼赖英才手里的火钎子,那玩意是这里的狱卒用来翻炭火的,虽说今晚还没在炭盆里滚过,此刻不过也是根细铁棍子,可因为末端有个勾,向秦回头看了看萧恪的脸,随后道:“不。要…脸,会打坏。”
赖英才不懂向秦为什么对一个大男人的脸那么执着,不过此刻这里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他有自知之明,不会见识到了刚刚那一幕还自己作死犯贱到向秦脸上。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也只是耸耸肩随口应道:“你随意,不过我看郡王爷不像是会束手就擒的人,你不怕麻烦就行。”
“……”向秦没说话,他歪着头有些犹豫了,似乎在认真思考赖英才的话。
不过瞬息之间,男人眼神一凛,原本扣在萧恪脖子上的手迅速上移,在萧恪气还没喘匀之前,扣住他的额头用力往后一磕。
咚、咚、咚。
那声响之大让赖英才不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上,嘴角咧了一下,仿佛感同身受到萧恪的痛一样。看着人靠着墙慢慢脱力滑坐在地上,赖英才下意识跨了一大步将人扶住,随后立马伸手在萧恪鼻下和颈侧探了一手。在确认人还活着后,赖英才看着墙上的一道血迹,不由咋舌。
下狠手的向秦只是冷冷道:“没死。不伤…脸,他的、眼睛…要留着。”说完便俯身将萧恪直接抗在肩上,推开牢门就往诏狱最深处走。
不知怎么的,跟在后面的赖英才被膈应得打了个颤。他是天生好折磨人,也确实因为兄弟邹宽的事对萧恪全是仇恨,但面对向秦这种有着变态执着的人,如果不是领了同一个大人的工钱办事,他宁愿离这种人远远的。
“呃啊!”
萧恪是在一阵剧痛中醒转过来的,但回过神来的他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被铁链绳结牢牢困在刑案之上,他勉强转动头颅朝疼痛的源头看去,却只能看到赖英才略满是戏谑兴奋的脸…以及一根竖立的铁钎子。
“呦~郡王醒啦?!”赖英才转动手中的铁钎子,让萧恪立刻明白他感受到的疼痛正是由于铁钎子穿过了他的手掌,不过他咬紧下唇没有漏出一丝痛吟,这让赖英才非常不满,“郡王爷是个爷们儿,够有骨气。”
尽管他说着‘称赞’的话语,可面上失望不满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赖英才不满地抽走铁钎,钝器从血肉中抽出,摩擦过破碎的骨头带来的剧痛让萧恪脸色煞白,被绑缚住的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只可能用压低急促的低喘排解一丝被痛苦占领的头脑。
赖英才举着那根染血的铁钎子,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不该掰直了?还是…再烧烫一次更好用?”
那根火钎子就是赖英才最开始从冷掉的炭盆里捡的,不过此刻末端弯曲的勾已经被强行扳正了,只不过由于他不是铁匠,那末端弯弯扭扭的,穿透皮肉之时只会让人更加痛苦,而这才是赖英才的目的。不过很显然,萧恪的顽强让他少了几分愉悦。
男人站得凑近了些,微微俯身看向萧恪,幽幽道:“郡王爷认识我兄弟邹宽对么?”
“……”
或许是太疼了,也或许是根本不想同对方废话,萧恪并没有回答赖英才的提问。
男人仰头自嘲地大笑了几声,随后转回来,一脸怨毒说道:“小人忘了,像郡王爷这样的贵人,随便一句吩咐就能要了我们这样小人物的性命,又怎么会屈尊纡贵记得我们这些人呢!对吧?!”
“呃!”
那根铁钎再次穿透右手掌,这次是另一处。萧恪那一瞬脑海中一片空白,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四肢百骸窜过一股寒意。只是身上纵然是痛的,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前世贺绥浑身血污被人从诏狱抬出来的模样。
“哈哈!郡王爷,你高高在上也有今日!看你方才趾高气扬的模样,我就想到你那些走狗为了讨好你将我兄弟邹宽乱刀砍死,将他头颅拿去邀功的嘴脸!”
赖英才越说越气,萧恪头痛欲裂,闻言只是脱力闭上眼低低笑了声,缓缓说道:“赖英才,你和邹宽这样为了一句戏言几两碎银都可灭人满门的刽子手,配在本王面前说这些话么?!别说你们这两条贱命本王根本不稀得要,即便真是本王的命令,那也是你们…该、死!”
“你!!”赖英才气急败坏抽出铁钎子就要下狠手,被一个横空飞来的东西砸中右肩,登时整条手臂都要断掉一般,再握不住那铁钎子,掉落在地上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抬头见是向秦拿了东西一脸怒意,而刚刚砸中赖英才的东西,此刻定睛一看是个酒葫芦,显然是向秦打酒回来了。
“萧恪!!萧允宁?!”可不待二人说什么,空旷幽深的诏狱之中传来了另一人焦急的呼喊声。
向秦和赖英才对视了一眼,随后扭头示意,说道:“你…去看,让…闭嘴,会吵。该我了,酒…给你。”
其实赖英才还没来得及折腾萧恪多久,不仅如此,他还反被呛了一肚子气,但在向秦面前,他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捡了地上的酒葫芦,恨恨剜了萧恪一眼离开。心中默默想着萧恪左右活不过这两个时辰,他才不跟一个死人计较。
提着酒葫芦走出去的时候,正撞上刚刚叫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要把萧恪怎么样?!”
赖英才站在牢房外细细打量了对方的容貌,面对男人的质问,满不在乎地答道:“祁少爷对吧?我们是你爹指派来取郡王爷性命的。少爷放心,天一亮,那位大人就会带人将您救出去了!”
“你说什么?!回来!萧恪不能杀!”祁风此刻顾不得周遭被他喊声吵醒的其他犯人有多少听到了赖英才刚才的话,奈何赖英才是奉他父亲的命来的,根本不将祁风的话听进去。然而那牢笼的圆木实在结实,祁风赤手空拳重重打在上面,始终是无济于事,而此刻里面越是静得吓人,他心里就越是慌,只能空喊几声不能杀萧恪。
而悠哉离开的赖英才远远听到祁风的叫喊,只是嘲讽地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诏狱。
至于留下的向秦更是不会在意祁风的叫喊,他与赖英才不过是拿了好处来的,大人物的权力斗争与他无关。神情阴鸷的男人此刻却双膝着地跪在萧恪头一侧,但这样的姿态并不代表他会对萧恪手下留情。
“我、喜欢…你笑。我们…是一样的、人,可惜…你不是、我的。我会把你的…眼睛、带走。”干瘦的手指反复拂过萧恪双眼四周,认真描摹着,面上表情忽阴忽晴,口中念念有词。比起赖英才,他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痴心妄想。”失血让萧恪浑身发冷,全身的力气都在慢慢流逝,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凌厉。
“对!这样…继续。”向秦对他此刻的模样异常沉迷,抱住萧恪的头,两人脸几乎要贴在一处去,只为了能将萧恪此刻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里。然而几年前被宁府家仆踢废的身子却不能如愿变得火热,此刻的向秦,已经彻底变成了扭曲的疯子。
他自怀中取出之前翻出来的一叠桑皮纸,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样炫耀给了萧恪瞧。
然而萧恪在看到桑皮纸之后,神情变得异常难看,因为他很清楚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纸是要做什么用的。
向秦将那一叠纸放在了一边,随后双手捧着一张。用近乎虔诚的姿势将那张桑皮纸盖在了萧恪脸上。
“唔!”倾泻而下的温酒将覆面的桑皮纸微微打湿,描绘出了人脸的轮廓,向秦在这个时候又捧着第二张桑皮纸盖在了上面,看着原本平静躺在刑台之上的萧恪开始挣扎起来,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显得疯狂。
贴加官,杀人不见血却最能让行刑者因受刑者濒死求生而感到愉悦的酷刑。
桑皮纸受潮发软后会紧贴在人面部。若只是一张,受刑之人尚能浅浅喘息一会儿,可随着一层层桑皮纸叠在上面,连呼吸都会变成奢望。被牢牢束缚的手脚甚至无法将脸上那几张纸揭去,何时能呼吸,一次要折磨多久,生杀大权全都由掌刑之人说了算。
第四张桑皮纸覆上时,绑住萧恪的锁链因他的剧烈挣扎而哗啦啦作响,血肉模糊的右手即使再痛,也因为呼吸困难而无法控制地蜷起。萧恪胸膛剧烈起伏,他每一口呼吸都十分短暂,那是种真正逼近死亡的绝望。
“哈啊、哈啊…咳咳…”
上一篇:拒绝攻略后成了赛博男菩萨
下一篇:虫族之圣廷秘事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