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他的偏执狼犬 第58章

作者:迟宵也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天际线的闪电泛紫。

南晴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哭泣。

“我马上就回来啊,”喻逐云哑声说,“宝贝。”

这场大雨持续了一整个日夜。

凌晨六点。

顾梅芳和顾嘉禾两人回去休息了,南涛成睡在病床外的行军床上守着。南晴却十分清醒。雨滴淅淅沥沥地砸在窗沿,溅起一阵夹着暖风的水汽。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

微光映照下,浑身湿透的高大青年走了进来,黑色的裤腿沾着山野的泥土。

喻逐云淌了一整天的山,一整夜没睡,从南河庙赶回了宜城。南河庙的那个住持老头一开始说什么也不把那块玉佩卖给他,即使他加再多钱也不愿意。直到他接到那通南晴的电话时,住持忽然同意了。

明明喻逐云曾厌恶寻求庇佑,也不信世上有神明。

然而那一秒,他无比迷信。

外面的雨声停了。

南晴在微明的晨曦下抬起眼。

就像逐云这两个字。

驱散阴云,迎来太阳。

那个给他打了三十七个电话的青年,那个把他护在怀里滚下山崖的青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曾为他义无反顾,不惜抛弃自尊,也要默默地陪在他身侧。

喻逐云永远信守承诺。

大概喻逐云以为他还在休息,不敢说话,窸窸窣窣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条崭新的红绳玉佩,小心翼翼地放下。

然而俯身时,湿漉漉的衣服顺着身子坠下来,差点蹭到床单。

他便立刻收回手,低着头,把自己满是泥泞的T恤下摆打了个结。

正动作时,眼前却忽然一暗。

南晴不知什么时候撑着坐起身,毫不顾忌他身上的湿痕,双臂环着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第61章

黑暗中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少年因疼痛而微微发颤的胸膛, 纤细而又冰凉的一双臂膀,柔软如樱花般落下的唇瓣。

这是个又轻又慢的吻。在这样暴雨初歇的凌晨里,仿佛另一种暴雨倾盆。

喻逐云整个人都被这一下淋透了, 维持住弯腰的动作, 手指缠着T恤的下摆, 连动都没敢动。他甚至以为南晴在梦游,因为少年上次被他亲的时候差点被气哭。那天他很后悔, 趁着南晴洗澡的时候偷偷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然而梦游的人不会有一双清明而澄澈的双眼。

南晴上半身微微后仰, 十指交缠仍放在喻逐云的后颈,乖乖巧巧地眨着眼。

他有点羞耻, 又有点紧张,更多的还是全身心的信赖和期待。

喻逐云在他的生命里,早就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 虽然他总是后知后觉。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只是觉得,喻逐云应该会开心。

雷鸣般的心跳从两人相贴的地方渐渐传遍全身。

喻逐云果然浑身都在颤,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那双染着红色的眼里溢满了许多南晴看不懂的情绪。那股疯狂到极点几乎快爆炸的爱恋被压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克制和忍耐。

睡在行军床上的南涛成不知梦见了什么, 呓语着翻了个身。

喻逐云下定了决心,将满是泥泞的手蹭干净了,才去擦南晴微潮的侧脸:“乖, 不害怕好不好?我找了最好的医生, 他们经常做这类手术,你肯定不会有事。”

南晴愣住了,他以为喻逐云至少会先笑一下。

“这两天吓坏了是不是?心脏还痛不痛,哪里痛?我……”

“喻逐云, ”南晴打断他,语气有点委屈,“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压着心口痛,苍白的小脸失了光彩,说到最后都成了气音。喻逐云整个人霎时慌了,他手指骨节绷紧,恨不得直接给南晴跪下来,手忙脚乱地俯身:“不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喻逐云明明连爱都来不及。他只是害怕南晴给他的这个吻,只是因为太紧张,想找个人发泄。

他不敢自作多情,不敢奢求些什么,更不敢幻想南晴是真的喜欢他。

能得到一个吻,他已经很满足。能当南晴世界里最出色的那个备选,他就觉得很幸福。

“我只是知道这种感觉,你现在肯定很害怕很紧张,做什么都很正常,”喻逐云短促地笑了一下,脸色紧绷,同手同脚,“你刚刚亲我了……是吓着了吧?”

“不是的。”南晴在原地坐不住了,躺回病床,被子将他整个人都窝了进去,只露出那双水光粼粼的眸,“喻逐云,我才不会因为害怕随便亲人。”

“你上次…我,也只是因为不开心吗?”

南晴想瞪他,然而脸蛋一片红,很快就极不舒服地咳嗽,身体蜷缩成一团发抖。

喻逐云后悔极了,心也随着他的疼而颤:“不。不是!”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喜欢得要疯,喜欢得要死。

可是南晴和他不一样。

南晴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被所有人认为是榜样和楷模,他怎么可以被自己引诱到一条满是荆棘的独木桥上?

他既希望南晴能施舍一点垂怜和爱,却又不敢相信这份爱是真的。好像从小被人打到大的流浪狗,人手一伸就会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准备挨打,从来没想过落到身上的不是巴掌,而是爱抚。

而这种流浪狗不像那种名贵可爱又柔顺的品种狗,因没人关心照顾,身上全是溃烂的伤口,说不定还会传染疾病给人。

他希望人能找到一条更漂亮更健康的好宠物,却又恨不得咬死那一切靠近主人的外来物。

因降雨而微凉的晨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了病房内,冲走喻逐云身上的泥土腥气。

他承认自己卑劣无耻,即使心底里知道什么对南晴来说才算是好的,却依然抱有私心。心脏鼓噪的几乎快要撞断肋骨冲出来,越过那一步之遥。

“……宝贝,你是认真的吗。”

喻逐云明明笑着,眼底那股灼热的温度却要将眼泪都燃烧:“我只是怕你一时没想清楚。怕你以后会因为今天的举动后悔……”

南晴咳得没力气了,他扯了扯喻逐云的袖口,就像扯住了喻逐云的项圈。青年便立刻俯身,当真没了半点尊严。

等喻逐云凑到他面前,南晴才微微支起身,在他的脸颊上又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不后悔。”南晴细声细气地说,“喻逐云,我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相信,才会让你开心。”

南晴湿漉漉的瞳孔晕着点柔软:“但我只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喻逐云已经要疯了。

南晴垂怜,爱里的占有便占了上风。

他终于笑起来,压抑了这么久的喜悦终于冲破了牢笼,长腿半跪在地上。他发誓。范进中举也不过如此。范进可能只高兴那么一会儿,他却会因为少年的这一句话高兴一辈子。

他摸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唇瓣的温度,刚刚那会儿他太恐惧又太害怕,几乎感觉不到,现在才回想起落在唇上的那个吻。

轻盈,甜蜜。爱欲深入骨髓。

“真的吗?”喻逐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爬山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就算是他也在泥地里摔了好几下,腿上都是淤青和瘢痕。然而这点痛在此刻不值一提,他只觉得飘飘然,愿望成真。

喻逐云的眸光骤然锐利滚烫,再也没了刚刚那副落水的狗崽样,反而好像一匹饿了许久的狼,恨不得用眼神把南晴生吞活剥了。

南晴耳根红了,羞耻得要命。南涛成还睡在不远处的行军床上呢,他们两个人竟然就在这里说这些话……

“是真的,当、当然,我也是有条件的。”

喻逐云毫不犹豫地点头。条件?管它是什么条件!哪怕此刻南晴跟他要星星要月亮,他也得去考宇航员。

“我听人家说,谈恋爱会很耽误学习,因为容易分心,”南晴的眉心微蹙,轻声说,“你不能像他们说的这样,必须进步,考上好大学。”

“而且以后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去山上飙车,跟别人打架,一切伤害身体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喻逐云用力点头,心里酸软。

他半跪在病床旁目光灼灼地盯着南晴:“好,我向你保证。”他一定会变好。

“还有,”南晴捂了捂胸口,微微有点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不要被别人影响心情,你在我心里就是最好最棒的……”

喻逐云心头一跳,摸摸南晴的小脸。

“咳、咳咳……”南晴有点难受地闭了闭眼,“等、等我从手术室出来……我们就谈恋爱呀……”

喻逐云脸色骤变。他沉了沉脸,捂住了南晴的小嘴:“别说了!”

南晴呆呆地眨了眨眼,表示疑惑不解。

喻逐云咬着牙:“你知道在电影电视剧里说这种话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吗?但凡是上战场之前看看老婆孩子照片的、临走前跟老婆说回来就跟她结婚的……最后全特么……赶快把你上面那句收回去!”

“……”

南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的眼睫弯弯,柔软的唇瓣提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喻逐云的手心。

喻逐云又痒又软,克制地收回了手。把放在床边的那条新的红绳玉佩拿了出来,一点点塞给南晴。

“我不管,我只要你好好地出来,”喻逐云咬住腮软肉,哪怕南晴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也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眼神认真,不似玩笑。把南晴给他求的、自己给南晴求的红绳,全都放到南晴手边。

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命硬,命贱,打不死。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被养父母虐待殴打苛刻饮食,聋了一只耳朵,也能在寒天腊月里逃亡三天三夜。

他可以把命分给南晴。

这样他们活,一块死。

南晴笑了笑,很快就没了力气。

他抽完血、做了心电图等等检查就开始禁食禁水。周一上午就进了手术室。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最终还是需要开胸手术。从外地赶来的专家到医院会诊,谨慎判断,保守估计需要持续四到五个小时。

开胸手术并不是锯开肋骨,而是两边肋骨在中间汇合的骨板,胸骨,切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

过程中会用到手术刀,电刀,甚至电锯。像木匠锯木材那样。血液无可避免地流,需要用骨蜡止住,方便进一步切开心包。

这不是像割阑尾那样简单的小手术,很伤元气。做完的三个月,甚至一两年里,都会处于虚弱的状态。

手术最终持续了六个小时。

医生宣布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