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鸡
两人迅速穿过丛林。
身后,追兵飞速靠近,近在咫尺的寒芒令牧封川浑身绷紧。
他偏头看了一眼专心带他逃跑的晋相年, 手指紧紧按在木偶上,印出几道刻痕。
下一刻, 晋相年将牧封川往前一推,自己转身,咬破舌尖,血喷在飞剑上,剑芒大盛。
“我拦住他们, 你先走!”
他笔直迎上逼近的金棠派修士。
牧封川一个踉跄,停步回头, 木偶收回袖中, 举起飞绿。
金棠派修士满面杀机,朝同伴喊:“我拦住他,你解决那个小子!”
大众脸一声不吭, 调转骨刺,朝牧封川袭来。
牧封川神情冷然,从容镇定, 单打独斗他可不怕,要说越级挑战的经验,他从来不缺。
晏相年侧过头,见牧封川不走,脸色流出一丝担忧焦急,可强敌当前,没时间多说,只得专心接战。
剑锋撞上骨刺,金铁交鸣声刺耳,牧封川半条手臂失温,但有上次经验,他并不意外,动作平稳,挑开刺尖。
“有些本事。”大众脸低喝一声,瞳孔闪过一抹紫光。
牧封川心中警铃大作,本能下腰,弯成一道新月。
下一刻,一根寒光闪闪的弯钩出现在他之前胸膛的位置,看着上面淬毒的紫芒,牧封川咽下口水,后背发凉。
然而,急切的躲闪虽使他避免被毒钩穿胸而过的命运,却也令他的防守出现漏洞,尾钩下刺,骨刺也悄无声息拦住他躲避的路线。
牧封川将自己扭成麻花,飞绿劈砍,斩断毒钩,大众脸肩头毒蝎发出凄厉惨叫,骨刺已递到眼前。
收手回防,终究是慢了半息,牧封川只来得击偏骨刺,漆黑的刺尖扎中左肩,道袍亮起,道纹流转,一道光膜浮起,可惜,仅仅刹那停顿,便如泡沫破碎。
牧封川只觉肩膀一痛,一朵血花在衣服上晕开。
他向后急退,森冷的寒意从伤口入侵,瞬间流转全身,顿时,整个人像是得了重感冒,头重脚轻,冷得哆嗦。
什么毒,简直恶心!
牧封川盯着对方手里的骨刺,怒火中烧,手指却僵硬得近乎握不住剑。
差不多了吗,摸着袖子里的木偶,他朝另一边瞥了一眼。
不远处,晋相年也发现他情况不妙,欲过来帮忙,却被对手死死缠住,脱不开身。
眼看战局要分出结果,忽然,成群的蝴蝶从远方飞来,遮天蔽日,绚丽的色彩将森林点缀得如梦似幻,令人生不起半点儿破坏美景的心思。
牧封川本就受伤,精神颓靡,一看之下,越发恍惚,差点儿陷入沉眠。
陈起元到了。
尽管对他敌我不分的攻势颇有微词,不过考虑这波支援来得及时,牧封川咽下腹诽,强行振奋精神,炯炯盯住大众脸,防备他破釜沉舟。
另一边,金棠派修士大喊:“别管,先杀了他!”
大众脸看了一眼牧封川,又看向越来越近的蝴蝶,转头朝同伴奔去。
金棠派修士满脸愤慨,脱离战斗,与他汇合。
两人靠近时,远方已可见一道身影飞驰而来,蓦然,牧封川脚下晃动,一只血盆大口破土而出,一口将二人吞下。
尘土弥漫。
待陈起元落地,除了一片狼藉的战场,敌人已经不见踪迹。
牧封川瞧陈起元好似丢了几百万灵石的难看脸色,打了个哈欠。
晋相年疾步到他跟前,看着他流血的肩头,一脸急切:“怎么样,伤势重不重?”
陈起元目光随之落到牧封川肩上,眼皮狂跳。
牧封川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那武器上不知道淬了什么毒,又冷又困。”
“我有解毒丹。”晋相年连忙掏出一瓶丹药。
牧封川摆摆手,自己也拿出一瓶丹药递给陈起元:“看看,能不能吃。”
陈起元接过瓶子,打开嗅了嗅,又问清牧封川中毒后的感受,沉声道:“是寒晶蟾的毒液,可用焰冠飞蛇的血解毒,我身上现在没有,你这瓶解毒丹不对症,但压一压无妨,之后运转灵力排毒,不会有大碍。”
牧封川放下心。
虽说他也感觉自己中的不是什么要命毒素,但有专业人士确定,还是放心一点。
多年不曾重感冒,这种浑身发冷、手脚无力的感觉实在难受,牧封川吃下解毒丹,丹田金丹飞速旋转,经脉血管中的薄冰融化,虽然仍四肢酸软、寒意入骨,却比刚才轻微许多。
晋相年收回药瓶,松了口气,表情舒缓。
牧封川转头,笑道:“还没谢过晋兄援手,要不是你帮忙,今天我恐怕就要走投无路了,晋兄为何在此处?”
他喊得亲热,晋相年也笑意盈满眼眶:“我途径百阳镇,本来在镇上歇脚,街头骚乱,出来一看,就看见你追人离开,想你说不定需要帮忙,就跟上了。”
说到后面,他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牧弟怎么孤身犯险。”
牧封川轻咳一声,瞥向陈起元。
陈起元浑身灰扑扑,脸色比身上的道袍还难看。
牧封川瞅一眼半空飞舞的蝴蝶,又看看他面目全非的形象,差点儿笑出声来。
“不提这个。”牧封川轻咳一声,问陈起元道,“怎么样,追踪得了吗?”
想活捉修士,除非实力碾压,或是多人围攻,否则极为困难。
一开始,他们就没指望能当场将人抓个正着,而是想着牧封川身带蛊虫,遇到目标后,趁机标记,再行追索。
不过,看陈起元样子,怕是出了意外。
果然,陈起元摇头:“被他们发现,除掉了。”
牧封川点头,并不意外,对方有灵兽谷人,想必对类似的手段很清楚。
他看向晋相年:”晋兄,不如你回镇上休息,我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解决了,再去找你叙旧。”
晋相年断然拒绝:“不用,我留下来帮你。”
陈起元看他一眼,目光转向牧封川,语气怀疑中透着期待:“你能找到他们?”
“自然。”
牧封川挑眉,笑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雪白森然。
……
鸟不渡山脉。
大众脸与金棠派修士从翻地魔龙口中走出,拂去身上尘土,看了看周围环境,朝一个方向出发。
金棠修士一边走,一边愠怒扭头:“我说了先杀他,你怎么不听!”
大众脸平静回应:“我们的任务不是他,你别忘了。”
“只要杀了他,灵兽谷和金棠派再无转圜,就算任务失败也值得。”金棠派修士仍旧不服。
大众脸停下脚步,目光暗沉,语气不满:“那是你值得!你为了一己私仇,弄得我的计划全盘打乱,要不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合作!”
“呸,什么计划!”金棠派修士面露不屑,“你潜伏了这么多年,也没出成果,一心就是等、等,再等下去,还要你做什么,老祖早打过来了!”
“你!”大众脸气结。
“我说过,既然那个老不死有察觉,你就越发不能等,就算宗门那边没准备好,先搅乱他们再说。”金棠派修士乘胜追击,“只要他们内部乱了,什么时候进攻,还不是由我们选,那样才算功劳。”
大众脸埋头赶路,闷不吭声。
金棠派修士还不罢休:“陈起元来得那么快,证明确实是陷阱,不过越是陷阱,越不能放弃。”
“你想如何。”大众脸沉声询问。
金棠派修士桀桀怪笑:“你说,他们追不上来,又急着弄清你的身份,正好我露了脸,他们会不会锁定在我身上。”
“所以你才……”大众脸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然而,一道声音接过话茬,两人同时惊骇转身。
“所以你才故意选了一个我见过的人,假装是他。”
牧封川从一颗直径近一米的树干背后转出,手持利刃,目光冷冽,他看向金棠派修士,露出一个玩味笑意:“我就说呢,怎么你的同伙都知道遮盖面容,你却明晃晃顶着这张脸。我还想着,你也太自信了,居然笃定能杀我,却不料你也用了假脸。”
他歪了歪头,一副求教语气:“所以,你到底是谁?”
金棠派修士面皮抽搐,握紧圆环,左右环视。
“不必找了,我也在。”陈起元从另一颗树后站出。
晋相年手提长剑,默默走出来,与另两人形成三角阵势。
“你们怎么可能追踪过来!”大众脸面露惊骇,语气充满不可置信。
陈起元与晋相年同时看向牧封川。
牧封川扶额:“我说,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只能自己亲手找答案了。”
金棠派修士冷哼一声:“不用了,我就是——”
伴随他“是”字出口,两人同时朝两个方向突围,牧封川首当其冲,又遇上自己的老对手。
他伤势未愈,本应该更难以招架,然而,面对袭来的毒刺,牧封川嘴角含笑,似乎那是一根头发。
大众脸眼眸闪过一丝不安。
他右手不停,左手探入怀中,可下一刻,他眼眶瞪大,明明应该在前面的牧封川倏然平移,居然挪到了三尺之外。
怎么可能!
牧封川见他一脸不可置信,讥讽道:“既然我们主动现身,怎么会没有布置。”
随着他话音落下,眼前场景陡然一变,四五个牧封川同时出现在周围。
大众脸一僵,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冲刺。
五个牧封川同时出剑,剑剑杀意迫人,完全分不清真假。
大众脸一拍腰间布袋,一只穿山甲从中跃出,团成圆球,挡在他身前。
灵剑落到穿山甲鳞片上,爆出串串火星,大众脸头也不回,极速向前冲,冲了大约三十多米,忽地胸口一凉,低头,一把熟悉的剑插入胸口,锐不可当。
牧封川右手往前一送,将他彻底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