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撷相思
第六天,落依山还没有看到岑朝来的身影。他依然不气馁的寻找着。
落依山把车子停在河流边,“不行,我太累了,得休息一会儿。”他昼夜不断的开着车在旷野寻人,还得集中注意力警备,现在脑子都快成为浆糊了。“我下去洗一下?你要去吗?”落依山这几天都在车上度过,人都快馊了,看到水恨不得跳下去清洗一番。
落依山看着这条河的水流方向,感觉这应该还是班河。河水十分的清澈,但是很深,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灰褐色的草木灰烬,是桑雾森林飘落下来的。
落依山下了车,晚识君也跟着下了车,落依山脱了衣服站在水边洗漱,发现晚识君站在旁边望风似的,落依山意识到他怕自己遇到危险,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
落依山的心感动得快要融化了。他看到晚识君身上的衣服沾染上血斑,毛发也被血濡成一缕缕打结一般,朝他招手,“过来,我帮你洗洗。”落依山想起他在程音身边,程音总是把他打扮得十分体面,衣服永远干干净净,。
程音警告过晚识君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体,晚识君有些犹豫,但是看着落依山,晚识君还是信任的下水了。
落依山轻柔的给他搓洗毛发和鳞片,“疼了你就说哈,我尽量轻点。”黑褐色凝固的液体被晕染成粉红色。
晚识君应该被程音教导过,背对着落依山脱掉衣服,自己清洗下面。
落依山觉得他可爱又好笑,程音真的把晚识君当成小孩来照顾了。
落依山也背过身不去看他,“洗好了喊我哦。”
“呜呜!”
“识君,你好可爱啊!我太喜欢你了!”
晚识君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落依山,腼腆的低下头,脸烫烫的,或许他生病了,可是身体又没有什么不舒服。
“啊!”落依山大叫一声,一只类似猴子的诡兽在河边水草丛中潜伏着,落依山没有防备,被它拽着脚踝拖到草丛中,落依山用枪点射,那诡兽极为聪明,中了一枪之后就知道要避开枪口。
晚识君立马追了上来,拨开草丛没有看到落依山的影子。他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奔去,然后看到了落依山的枪,他捡起来,跟着气味跑去。
猴子诡人大概有一米五高,骷髅头,四只胳膊两条腿,尾巴上的毛尖尖的。它的尾巴打落落依山手中的枪。它朝着落依山咆哮着,尖利的牙齿足有一根手指那么长。
猴子拽着落依山飞快的奔跑着。落依山庆幸这是一片水洼,否则他早就在地面上摩擦起火了。
猴子终于停了下来,落依山拔出藏在裤腰上的手枪,静心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猴子拨开一人高的草丛,落依山看见了一个窝,一只大猴子抱着两只小猴子安静的睡在窝上,旁边侧躺着一个浑身是血背对着的臼人。
落依山估计对方应该和自己一样是被抓来当作食物的。
公猴子吱吱叫了两声,母猴子和小猴子都没动静。公猴子疑惑的朝着草窝走去蹲下来吱吱的叫着,这时,死去的臼人突然翻身,一把匕首直插公猴子的脖子,但是力气不足,公猴子反应也十分的敏捷的躲开了致命一击。
落依山赶紧趁机拔枪,公猴子猛退了一步,它或许被落依山和那满身血污的臼人激怒了,愤怒的咆哮着,丝毫不惧反而攻击性十足。臼人看到落依山的时候眼神微动,不过很快就进入战斗中。
落依山不断的射击,但猴子身形比一般诡兽还要灵敏。落依山的子弹很快就用完了,公猴子凌空一掌拍下来,落在落依山身上能将他脑子拍烂。幸而那臼人舍命扑过来救了他一命,匕首逼退了公猴子。但是臼人明显体力不支,而且受伤很重,流了太多的血,虚弱的喘息着,他被公猴子一掌拍飞,滚出去七八米,撞到了草窝才停下来。
草窝里的伪装暴露出来,小猴子和母猴子都被抹脖子,臼人身上的血腥味儿掩盖了它们身上的血腥味儿,公猴子才没被发现。公猴子也看到了草窝的情况,整个猴子发癫的叫起来,尖叫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它围着尸体疯狂的又叫又跳,抱起小猴子看了看然后又摔下来,杀气沉沉的朝着臼人袭去。
那臼人被猴子尾巴紧紧的勒住脖子,胸腔和腹部被手脚重击了几次,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落依山用枪托砸猴子,猴子没有任何反应,誓死要杀死臼人为自己的妻儿报仇。
“呜呜!”
落依山听到了晚识君的声音,立马高声叫道:“识君救命!”
晚识君犹如一阵风出现在落依山的面前。落依山道:“快去救那个臼人!”
晚识君立马上前,那公猴子在晚识君手中就好像一个布偶玩具,晚识君拎起猴子的手脚朝着地上噼里啪啦的一顿砸,猴子被砸得鲜血直流,彻底没了动静,死得不能再死了。晚识君才把猴子丢在地上。
倒在地上的臼人动了动,他歪过头气若游丝道:“落依山,你怎么在这里?”
落依山听到熟悉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落依山和臼人的眼神对上,落依山确认那眼神百分百就是岑朝来。
“阿朝?!”
岑朝来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但又脱力的倒了下去,落依山爬到他身边,掰过他的脸,透过血污和瘦了很多的脸,“阿朝!我终于找到你了!”
岑朝来一句话都没说,就伤势过重的晕了过去。
班河边,岑朝来一直昏迷不醒,落依山搬不动岑朝来,就让晚识君背着岑朝来回到卡车边。
岑朝来靠着轮胎,落依山用打湿的衣服给岑朝来擦拭身上的血污,他脱掉岑朝来身上的衣服,发现他瘦了很多。岑朝来本来就很瘦,现在都能清楚的看见身上的骨头了,肌肉也变得很薄很薄。
落依山眼眶都红了,低头亲亲他的唇角。“阿朝。”无人回应。落依山揉揉眼睛。
落依山看到身边打转的晚识君,他刚才就注意到晚识君下面残缺的身体,触目惊心,生殖.器只剩下一块皮连接着身体,不敢想象有多么的疼痛。落依山不知道是谁做的,程音知道吗?应该知道的。
晚识君见落依山盯着自己下面,羞涩的转过身,回头发现落依山没有看着自己时,才羞耻的穿衣服。他做人类的行为动作时十分的笨拙,穿了很久才穿好。
落依山等待他穿好衣服,把千相册翻开到封印程音的那一页,道:“你哥哥在里面,等阿朝好了,你哥哥就出来了。”他不确定晚识君能不能听得懂,正愁着该如何解释,然后就看着晚识君开心的用爪子轻轻的抚摸着程音,像是担心碰疼了他一般。
落依山背过身,感觉更加的难受。他和晚识君相处了一周,真的感觉到了程音所说的晚识君通人性,他的智商可能没有人类那么高,但是他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回应情感,像一个单纯的小孩。他不知道是谁对晚识君做下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落依山给岑朝来清洗干净,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我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到圣城的。”
晚识君捧着书,呜呜了两声,不知道是在回应落依山还是对着程音说话。
落依山让晚识君帮忙把岑朝来抱到车厢,他来开车,岑朝来坐中间,落依山把千相册递给晚识君,晚识君只盯着程音的那一页,目不转睛的看着,开心极了。
第111章
返回的途中, 落依山觉得无比的轻松,甚至还有闲情哼起了小调。
第九天,落依山准备的食物已经吃完了,岑朝来还没有苏醒, 落依山很担心他身上的伤, 想要早一点回到圣城找人医治。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车子出故障走不动了。落依山检查了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他们准备的食物已经耗完了。
晚识君捕猎回来的时候,岑朝来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是还是十分的虚弱,几乎难以动弹。他透过车窗看到了落依山绕着一只白兽团团转,不知从何下手。
落依山看着白兽,天真的面容说着残忍的话, “怎么把皮剥下来啊?”他想起了岑朝来的匕首, 转身去拿时和岑朝来对上了视线。
“阿朝!你醒了。”落依山欣喜的看着他, 不敢扑在他身上怕压迫到岑朝来身上的伤, 像只小狗一样急得在他面前团团转。岑朝来眨眨眼睛。
落依山蹲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借你的刀用一下,马上就可以吃东西了。”他下了车,对着白兽尸体还是稀里糊涂, 尝试着用刀去割白兽的皮,割开了又茫然的翻个面,不知从何下手。
晚识君呜呜的叫了一声,抓住白兽的大腿粗暴的扯下来, 徒手剥皮,然后把血淋淋的肉块递给落依山。落依山捧着潮湿的腥臭的肉,脸色都变了, 肉块被他抛在地上,如临大敌的盯着。
晚识君懵懂的看着他。落依山平复了许久,才压下心头的不适,捡起肉去河边清洗,点火时又不知道肉该放下哪里,只好让晚识君拿着。
木柴都很潮湿,落依山被熏得眼泪直流,呛得直咳嗽,瘪了瘪嘴巴,他用木棍穿过肉块,把木棍削尖了都插不进去。还是晚识君帮他擦进去的。落依山用手抹去被熏出来的眼泪,脸被弄得脏兮兮的。
第一块肉被烤糊了,落依山没有扔,放在叶片上。他递给晚识君一块烤肉,拿着一块肉来喂岑朝来。
“阿朝,你太虚弱了,需要进食,先将就吃一点。”落依山把肉撕成一条条喂给岑朝来。
岑朝来张开嘴,但是连嚼碎的力气都没有。落依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日复一日的愈加虚弱。
落依山伸手把肉条从他嘴里抠出来,眼睛都红了。“我给你煮肉汤。”他从车上翻出一个铁杯子,落依山把杯子装了一点水放在火上,把肉条丢进冷水中煮,落依山闻到了浓香的肉汤味儿,他欣喜地用手去拿,结果被烫了一下,肉汤洒了一半。落依山疼得龇牙咧嘴,学乖的用厚厚的叶片裹着铁杯小心翼翼的来到岑朝来的身边,唯恐剩余的汤洒了出来。
落依山看着岑朝来喝下了肉汤,开心极了。
夜里,落依山坐在车上,依稀可以看见远方圣城的灯火。他看看岑朝来,“阿朝,我一定会把你带到圣城的。”
晚识君呜呜的叫着,落依山熟练的从岑朝来身上翻找千相册,意识到岑朝来醒了,他不好意思的道:“识君想看看程音,他很乖,不会弄坏千相册的。”他摸出千相册,把书递给晚识君,晚识君熟练的把书翻到程音那一页,欣喜的用手指指了指。
岑朝来的眼神很沉静,落依山讪笑着道:“阿朝,你别生气,我们不会弄坏的。”不知为何,落依山坚信岑朝来不会因为这个和他生气。
岑朝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高大的身躯躺在后座上。驾驶室后面那里被落依山收拾出来一块可以躺人的空间,岑朝来个子太高,腿太长,不得不蜷缩着。
落依山蹲在他身边,拿起他蜷缩着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是不是很难受,我给你按摩一下。”岑朝来感受到松弛的肌肉被按捏着,乏力感减轻了很多。
落依山将两条腿轮换着按了许久才停下来。
岑朝来看着落依山活动着自己酸软的手腕和手指。落依山笑着问道:“是不是很舒服?”
岑朝来还是没有力气说话,困乏的闭上了眼睛。岑朝来感受到落依山躺在自己身边,头枕在自己的胸膛上,和自己商量一般,“阿朝,车子坏了,我要带着你徒步穿越荒野前往圣城,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但是我和识君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落依山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坚定。
第二天一早,晚识君背着岑朝来,落依山将车上有用的物品打包带上,身上前前后后的挂满了枪支,走在晚识君身边警戒四周。他们刚走出去没有多久,就遇到了几只诡兽,几只猴子在四周徘徊,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进攻。
落依山有点惊慌,但是晚识君的淡定让他安心了很多,他举起枪支站到岑朝来的背后,替他挡住身后的袭击。落依山一枪逼退猴子,几只猴子吱吱叫了几声,互通了信息一般同时冲了上来。
岑朝来手指动了动,他还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看着猴子逼近,被晚识君抓住抡飞。落依山也用枪支不断的逼退猴子。岑朝来看不到身后,但是能够听到身后落依山粗重的呼吸和牙齿打颤,落依山的胆子很小很小,岑朝来的眼珠子无力的动了动。
晚识君一只手要托住岑朝来,动作受阻被几只猴子逼到眼前。岑朝来眼看着猴子的利爪即将抓到晚识君的面门,肩膀上突然架了一杆枪,落依山果决的瞄准猴子一枪爆头。
晚识君脱困后,把落依山拽到自己身边,一脚踢飞用尾巴缠住落依山胳膊的猴子。落依山右手被猴子的尾巴抽得发麻,根本就拿不住枪支。晚识君解决了猴子,剖出赤珠之后,呜呜的叫了一声,他牵住落依山的手,带着手脚发软的落依山往前走。
傍晚,三个人围坐在火堆边,落依山找了一块还算是干燥的地面扑上杂草,让晚识君把岑朝来放在上面,接着他就很熟练的去皮烤肉煮肉汤。
晚识君递给落依山两个红得发紫的果子,落依山把一个还给他,让他吃。另外一个他撕破皮,对准岑朝来的嘴唇,“你要补充一点维生素才会好得更快。”
岑朝来感觉酸甜的果汁滑进了口腔,他看到落依山咽了咽口水。岑朝来偏开脸,落依山焦虑道:“你再吃一点吧,你吃的太少了。”岑朝来停下来,将果子留给落依山。
落依山担忧的看着他,背对着他哭了出来。
岑朝来看着满天星辰,漫无边际的想:落依山贪生怕死,骄奢淫逸,只要呆在圣城,这一切都可以得到满足,只要他抛下自己这个累赘,晚识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带回圣城。只要落依山愿意放弃自己。
落依山擦了擦眼泪,“不想吃就留着待会吃吧,我给你煮点肉汤。”落依山小心翼翼的将半个果子放好,给他煮肉汤。岑朝来以为落依山会吃掉那个果子,结果落依山没有。他看着落依山熟练的煮肉汤,然后等待的过程中过来给自己按摩四肢。
岑朝来觉得他的力气真的很小,但是这让他的乏软的身躯好受了很多,他怔怔的看着落依山满是细碎伤口的手,眸光暗沉。
次日,落依山和晚识君交班之后,发现岑朝来发烧了。落依山感觉岑朝来身上很烫,“识君,他发烧了!”
晚识君不懂,但是看出来岑朝来状态更不好了。他无措的看着落依山,落依山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我们要加快速度回到圣城了。”
落依山撕下袖子打湿后放在岑朝来的额头上。
岑朝来意识很模糊,依稀听到落依山焦急的哭声。
下午,围在附近的诡物被晚识君解决,晚识君的胳膊受了伤,落依山撕下一块布给他包扎伤口。岑朝来烧得更厉害了,落依山给他喂肉汤,汤从他唇边滚落了一身。
落依山扑灭了火,对晚识君道:“你受了伤,我来背他吧,我们不能停。”岑朝来虽然瘦了很多,但是还是压得落依山直不起腰,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艰难,但是他咬牙坚持着往前走,到后面越走越快。
岑朝来鼻尖闻到了悠悠的香味,他模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背着自己行走的是落依山。落依山的呼吸很重,脸上和脖子上都是汗珠。晚识君在后面停下来,对着四周咆哮,落依山警戒的停下来,他等待着晚识君跟上来,才继续朝前走。
“还要快一点,识君,我们还要快一点,没有药,他烧得太厉害了。”
落依山的腰弯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脱力的跌倒在地上。晚识君把岑朝来单手抗在肩膀上,荒野中疾驰。落依山小跑着跟上,他几乎感受不到腿脚的存在,却一步也不敢落下。
走了两天两夜,岑朝来还是高烧不退,滴水未进。
三个人沧桑又憔悴。晚识君疲惫不已,坐在地上嗬嗬的喘气,岑朝来脸透露着不正常的红润,嘴唇干裂,落依山头发乱糟糟的,嘴唇发白,眼底青黑,疲乏困顿。
落依山摸了摸岑朝来的额头,滚烫极了。
岑朝来无力的开合着眼睛,整个人瘦得不像样。他看着圣城模糊的轮廓,按当前他们的脚程走过去还需要三天,但晚识君一个人只需要一天。此刻可以让晚识君一个人回去搬救军过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但是他听到落依山下定决心的对晚识君说道:“识君,你带阿朝先回圣城吧。他病得很严重,不能再耽搁了。”
岑朝来看向落依山,落依山用脸依恋的蹭蹭他,“我走得太慢了,让识君带你先回去。阿朝,我喜欢你,你知道吗?”落依山并不期待岑朝来给他答案,他看着识君,哄着他。
晚识君并不具备成熟的判断能力,但是他知道落依山很弱小,一个人待在诡域活不下去。
落依山哄着他,“你快去快回,我藏起来就不会被诡物抓走的。”
晚识君呜呜的叫着,有些不情愿,拽着落依山的手更想带他走,把岑朝来丢下。
落依山道:“他死了你哥哥就没有了,识君听话。”
晚识君听到关于程音的事情,就紧张了很多,犹豫不决的把岑朝来背起来,依依不舍的和落依山告别。
落依山强忍着悲伤,“我会躲得好好的,别担心我。”
晚识君迎着晚霞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