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晟归
戚大伯朝他笑笑,整个人看着都似乎是松快了许多:“今年因为你的活计,村子里有不少人家都能过个好年呢。”
就说是他们戚家吧,那些青菜就算是全部都送到镇子里面也未必能卖出多少,岁哥儿却一连收了十几日的菜, 这一笔银钱和白捡来的也没什么差别了,因着这事儿戚家院里的气氛都是难得的好,戚老太太整日都笑眯眯的,他们这些小辈心里也高兴。
除了外嫁出去的几个孩子,他们这房每人都靠着戚五的房子赚了二三百文,就算要给戚老太太上交一部分,留在手里的也剩不少,戚大戚二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他出门前还听着老大家的说要给渔哥儿那边送些东西过去呢。
说起来,前段时间渔哥儿已经搬进了村尾的新房,这还是因为每天早晚上工方便,戚大伯一家上工路过会叫上他一起,回村里时也会将他送到村尾,离开了村子里面的戚家大院,渔哥儿的生活骤然变得自由了许多。
戚大伯朝他笑了笑,房间里面赵岁岁也在同渔哥儿远夫郎他们说话,没等多久他们几个便走了出来,渔哥儿站在戚大伯的身边,红丫头扶着她的爹爹,两拨人一同朝着村尾的方向越走越远。
赵岁岁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
戚长夜则等在他的身边:“舍不得的话,可以请他们来家里面玩。”
赵岁岁却摇了摇头:“没有舍不得。”
他转过头看向戚长夜:“我更想和你待在一起。”
戚长夜:“……”。
他发现了,自从赵岁岁那天给他上过药后,整个人就像是……就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番,总说一些让他无法招架的话,总做一些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戚长夜很认真地确定过岁哥儿没有被其他人给魂穿,但……
但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赵岁岁的头。
这几日夜里都下了小雨,雨势并不算大,时间也不是很长,但架不住一日接着一日的下,新房周边都潮哄哄的,戚长夜想着与赵岁岁一起将旧房子里的部分家具搬到新房里面,奈何他挨个房间走了一圈,竟没发现什么值得搬运一趟的东西。
旧房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老太破了,有些东西年龄甚至比戚长夜还大,瘸了个腿的桌子椅子又实在是没什么搬去的必要,那边的房间里搭了火炕,便连床都不需要动了,看到最后发现只有几个装衣服的木箱子能挪上一挪。
但现在也不是挪的时候,毕竟他们连房都没搬呢,戚长夜又盘算起了找个木匠打些家具,杨溪村里的那户木匠手艺着实不行,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赵岁岁曾提到过的杨东村的那户人家。
一想到杨东村……戚长夜突然询问出声:“你那个堂弟是不是九月初的婚辰?”
赵岁岁当即楞住,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像是……”。
他一点都没关注这些,还是上次赵年年自己在同福酒楼下说了一句才隐隐约约有个印象,要不是戚长夜突然提起他早就将这事给忘在脑后了,倒是戚长夜私下里托吴四帮着他打听了些关于袁童生的消息。
袁童生这人学问其实也不怎么样,否则也不至于光是童生就考了这么多年,听说他在刘夫子的学堂里面也排不上前列,学堂里的不少人都说他能考上童生纯粹是撞了狗屎运,考上以后就更加懈怠了。
先是找了诸多借口连着旷了小半个月的课业,回去以后又鼻孔看天自诩高人一等瞧不起那些普通学生,一时间在学堂里面闹出了好些笑话,被刘夫子勒令停课一月回家反省,一反省就反省到了与赵年年的婚期时间。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你……”,戚长夜道。
“要是来找了也不用理他。”
赵岁岁觉得戚长夜多虑了,但还是非常乖巧地点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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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戚长夜带着赵岁岁进了山里。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盖房的事情,都没怎么往山里去,就算是去了也多是到了山脚泉水处的位置,也不知道山里留的那些陷阱和捕兽夹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卖方子共得了一百多两,起了一座青砖瓦房后钱袋子里便空空荡荡了了,戚长夜空间里积攒的那些肉食也消耗去了不少,迫不及待地早点上山补充上一番。
他的身上挂着木弓,腿上绑了把锐利的匕首,赵岁岁则背着一个放到地上约有他膝盖那么高的背篓,一前一后地朝着山上走了过去。
一连数日没有上山,山上的环境似乎都变了不少,他们曾经行走过的道路上又多长出了几片杂草。戚长夜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赵岁岁完全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记住这样繁琐复杂的地形的。
山上根本就没有道路,走了几刻钟的时间赵岁岁便已经开始迷失了方向,他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附近的高大树木,终于凭借着良好视力在远处的某棵大树上发现了一道戚长夜曾留下过的标志,他可以顺着树上的标记来寻找道路,可戚大哥第一次登上这座山时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赵岁岁心里不解,嘴上也问出了声。
戚长夜没有回头,却回答起他的问题:“土壤、植物、岩石、地势、还有动物留下的痕迹,每一件物体上都能获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譬如土壤结构和酸碱程度,不同植物对土壤的酸碱程度有不同的要求,每种岩石都有其特定的形成条件和地质特征,一旦了解了这些东西再加上他天生就比其他人更强的方向感,这些事情便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复杂了。
他认真地解释了一会儿,赵岁岁似乎是懂了他的意思,最终只能抬头看他,由衷地在心里赞叹起来:“戚大哥真厉害。”
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他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因为连着下了好几日雨的缘故,这几日山林里的蘑菇木耳又蹭蹭地往上窜了许多。同样是由戚长夜守卫赵岁岁采摘,到了地方就开始分工明确地各自忙碌起来,戚长夜的弓箭一直都握在手上,确保能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就让箭矢从手中射出。
山林中只有他们两个,只有树叶摇动的沙沙声响和赵岁岁采蘑菇时的衣料摩擦,戚长夜安静地站在赵岁岁的身前,蓦地伸手拉弦放箭——
赵岁岁余光只见着什么“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赶忙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方向,便见着长箭尾羽正在草丛里不断晃动着。戚长夜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带着他一起走到了草丛前方,伸手抓住那根箭矢动作轻巧地往上一提……赵岁岁便见着了只正在蹬腿挣扎的野兔。
戚长夜的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野兔的后腿上面,他将羽箭从兔腿上拔下,将野兔递到赵岁岁的面前:“留着皮毛,到了冬天给你做身衣服。”
赵岁岁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又傻傻呆呆地被他给拽了回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戚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他们一直在这里采摘山蘑,赵岁岁还意外地看到了香菇,菌盖椭圆微微上翻,表面光滑菌褶发白,带着一股熟悉的独特香气,赵岁岁的心情立时更加好了几分,回过头去看戚长夜:“戚大哥!”
上次家里做的野鸡炖蘑菇用的只是最寻常的山蘑,倘若能够换成香菇味道肯定会更加难忘,戚长夜也弯了弯眸,看着赵岁岁一股脑地将这附近的香菇都采摘了个干净,连带着周围其他的确认无毒的蘑菇也都没有放过。
这期间里戚长夜也没有闲着,虽然他很清楚两个人一起效率会更高,但一切都要以赵岁岁的安全为主,自始至终视线就没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几次,仅有的几次都是发现了猎物搭弓过去。
这处已经算是较深的地方了,远没有采摘枸杞和皂荚的地方那般安全,是以戚长夜丝毫不敢放松下来,要不是他总共只认识那几种蘑菇根本就不会带赵岁岁过来,不过危险的地方收获也大,赵岁岁的筐子里面装满了三分之二,戚长夜的手边也多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他只盯着兔子和野鸡,天上的飞鸟一个没碰,要是想抓以他的箭术也能一射一个准,不过那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戚长夜取了绳子出来将鸡和兔子分别绑好,估量了下时间以后带着赵岁岁满载而归。
戚长夜习惯性地去接赵岁岁身后的背篓,赵岁岁却侧过身子避让开来:“没事的戚大哥,东西不沉,我自己可以背的。”
蘑菇这东西确实没有什么重量,戚长夜便随他去了。
他与赵岁岁一起下山,岁哥儿却每走几步就偏过头来瞧上他一眼,看一看他再看一看他的肩膀,戚长夜无奈地照着他的脑门拍了一巴掌:“在山上也心不在焉?不要命了?”
赵岁岁揉了揉自己的头:“当然要命,但是这不是有戚大哥在吗?”
戚长夜:“……”。
赵岁岁又笑了起来:“反正戚大哥会保护我的。”
话虽这么说,后面的道路上赵岁岁却也收敛了心思,专心致志地随着戚长夜往山下走。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却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倏忽给戚大哥惹来危险,两人一起走到了那条熟悉的河边,赵岁岁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将背篓放下,戚长夜又去搬来几块石头将东西压住,做完这些才站直身子去挽裤腿,涉水下河寻找起先前放置在河里的地笼。
那地笼还是赵岁岁按照他给的样子研究出来的,前前后后共做了五个,被戚长夜给分别下在了水域里的几个地点。戚长夜这次没准备摸鱼,只想着收了地笼就回家去,也没让赵岁岁跟他一起下水,这时候的河水已经带着些微凉意了,倒不至于多难忍受,只不过冷不丁地下到河里还是会冰得人一个激灵,刚下河的那会儿有些难捱,走上两步便习惯了。
地笼被从河里拽起带起大片大片的激荡水花,隐约能看到里面有着半透明的小虾在扑腾跳动,赵岁岁在岸边折了些长草,试图将其拧成根粗绳,便听戚长夜在旁叫着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就见着戚大哥站在小河中间,正提着那只滴着水的地笼递给他看。
阳光明朗水波荡漾,金色的阳光顺着他的发尾倾泻而下,使得他的面容都被衬得柔和了许多,但其实戚大哥的长相本就不凶,不过是那些人受流言蒙蔽先入为主地忽视了这些罢了。
“抓了很多。”戚长夜涉水到了近前,将地笼递到他的手里。
赵岁岁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回家我们就炒了吃掉。”
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家路上却收获满满,山上的小河本来就鲜有人至,小鱼小虾都傻乎乎的,戚长夜又打窝下饵废了不少心思,能抓到这么多毫不意外。
单是一个地笼里的小虾就有好几斤重,何况戚长夜下了五个?这么多一顿肯定是吃不完的,虾这东西是高耗氧生物,放到桶里只有死的份儿,戚长夜便决定拿出一部分在晚上炒了,余下的那些全部做成虾酱收着。
赵岁岁还没吃过虾酱,听戚大哥这样一说顿时开始期待起来,回程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很快就见着了戚家的高墙。
他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房子,房屋外墙甚至比他整个人都厚,不过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面却极有安全感,抗风耐寒又格外结实,就算是有野猪下山都撞不开。
房屋的大门也是戚长夜花了高价格去定制来的,为了能够确保稳固性戚长夜甚至用了不少系统商城里的现代材料,本来为买火炕的结构图他的积分就已经缩水了大半,这次更是彻彻底底余额清零了。
好在成果令人满意,倒没让人觉得积分白花。
赵岁岁从腰间抽出钥匙将门锁打开,先是伸手摸了摸冲上来的小狗,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四个小家伙又长大了不少,赵岁岁敢说整个杨溪村里都找不出几只比它们几个生活待遇更好的小狗了。
戚大哥时不时地就拿些肉类出来给它们加餐,平日里又都仔细照看着,小狗们都油光锃亮活泼强健的,身上的绒毛也长长了不少。
看起来倒是有些威风凛凛的凛然样子了。
戚长夜将他送回家里,却没有往屋里面去,他将野鸡野兔都放到了高处:“你先休息,我去陷阱那边看看。”
赵岁岁愣了下,随即了然点头说好。
——戚大哥是怕他自己回来遇到危险所以才特意夺走这样一趟的吧?
他将地笼都接了过来,朝着戚长夜摆了摆手:“那戚大哥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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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夜共在山上挖了三个陷阱,每一个都是几米的深坑下面立着锐利的竹刺,除此以外还有几个装了捕兽夹的小陷阱,分别布置在山这一侧的不同地方。
只有第一处陷阱在家附近,说起来这还是赵岁岁与戚长夜一起挖的那个,戚长夜很快走到了近旁,远远就瞧见洞口的位置陷了个大洞。
他站在洞口望向下面,之前抽奖的得到的户外武器也出现在了手中,只见底下卧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野鸡,应当是在前段时间掉下去的,可他一直忙着盖房的事情没有上山,以至于野鸡就这样烂在了陷阱底端,一阵阵地散发着腐烂的恶臭腥气。
戚长夜扯出块布绑在脑后,当做是个临时的口罩,又在身上绑了绳子固定住另一端,顺着绳子下到坑底开始清理起野鸡的尸体。
与此同时,赵岁岁同样在家里忙着。
先去将家里的大盆拿了出来,这一大盆几乎装走了水缸里的大多半水,好在竹笕里的水一直都源源不断地流个不停,他家一天用的水量是村里的其他人家的三倍五倍还要多,要不是有着这段竹笕一天到晚光是打水就要来回跑上五六趟去。
到了冬日温度骤降,别说是这一段引水的竹笕了,连山上的溪水河水都会被冻得结结实实,他不确定竹笕会不会被冻住,但这东西会受到寒冷影响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这也是戚长夜决定要打口井的根本原因。
除此以外戚长夜还有一点顾虑。
——村子里的不少人家都知道他家弄了引水的竹笕,未必没有人看他家眼红动了什么歪心思,比如说在水源处搞些事情,戚长夜有时候也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但转念一想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存着些戒备心理也不是什么坏的事情。
反正这井早晚要打,为什么不趁着现在一次动了呢?
竹笕下的水流并不算大,滴滴答答地流个不停,要是想在下面接水着实是个磨人的活计,这东西适合放在那里任它自己积少成多慢慢蓄水,过上几个时辰再去那看就会发现缸里的水又多上许多。
赵岁岁没去解开地笼,而是直接将五个地笼全部放在了木盆里泡着,做完这些又去忙活摘回来的山蘑。因着只带了一个背篓,一大堆菌子蘑菇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了一起,赵岁岁需得将它们按照品种挑拣出来,桐哥儿闻声也过来帮忙,赵岁岁正好教他辨认挑选这些蘑菇。
前几日下了几夜的雨,今天的天气倒是格外的好,正好用来晒制这些山货。桐哥儿很快就熟练了起来,赵岁岁便又去收拾戚长夜打回来的那些猎物,在山上时他只注意到了第一只野兔,光顾着摘山蘑了也没怎么留心剩下的猎物,直到现在解开绑着的绳子时才意识到戚长夜的箭术究竟有多高。
——无论是野鸡还是野兔,每一支箭都极为精准地从它们的后腿穿过,这是为了不损害动物的皮毛,即便是将东西摆在桌上一动不动赵岁岁都未必能射够准,更不用说这种快速移动着的猎物了……赵岁岁甚至都拉不满那张戚大哥亲手造出来的弓!
赵岁岁去屋里取了伤药,简单地给几只动物包扎了下伤口,戚长夜准备等他们搬到隔壁后就将这院子利用起来养些鸡鸭,修缮院墙时戚长夜特意让戚大戚二将这院里的鸡圈牛棚给重整了一番,现在刚好用来放这些野鸡野兔。
赵岁岁如陀螺一般忙个不停,桐哥儿就看着他左跑一圈儿右跑一圈来来回回折腾忙活,忙完猎物赵岁岁又空出手来去收拾小虾,大小事情繁琐忙碌,可当目光扫过铺了一地的山蘑瞥过角落里的鸡兔时……赵岁岁顿时又觉得无比满足。
他将小虾全部倒入了木盆里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小虾不再跳动了,刚刚一直没仔细看,直到现在赵岁岁才意外发现地笼里面居然还有着几只河蟹——一只蟹钳照着他的手指猛冲过来,要不是赵岁岁反应及时险些就被夹到手了!
赵岁岁又去拿了个深些的木桶,找了几只竹签将桶里的河蟹给挑了出来,不数不知道,这一下子竟然挑出了十几只之多!
这可算是意外惊喜了,赵岁岁抬头叫着戚桐:“小桐快来,看你哥哥抓到的蟹子!”
桐哥儿正在一边洗手,被他一叫小跑过来,大毛跟在他的身后甩着尾巴。
桐哥儿刚刚走到近前,趴在窝里没动的大汪也突然对着大门叫了起来。
第92章
赵岁岁皱起眉头站起身子, 几步走到了院门口前,戚大哥回家时几条小狗也会叫唤,但声音不会这样尖利, 也不会对着大门死命地吠。
赵岁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上次过来的郑然, 不过听远夫郎说然哥儿一直被三叔公给关在家里,远夫郎的夫家也是郑家的汉子,不过这汉子长年在外喝酒赌钱, 差点给族里惹出事儿来,险些就被族里给除名了,还是看在远夫郎公婆的面子上给留了下来。
只不过后面与族里的关系也淡了许多。
还是在那汉子死后,远夫郎才又与族里走动起来。
赵岁岁又想着或许是村里的那些做工的汉子,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倘若真是村里的人为什么不在门前叫人?赵岁岁又朝着大门走了几步,却蓦地听到了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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