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机械青蛙
那人的头发用一套透且鲜亮的青玉发冠束起, 发丝从后背垂落, 与背云行走间微微摇晃, 显露出一抹极美的腰背曲线, 若隐若现, 更动人心弦。
这个人并未穿金戴银,但身上用的每一块布、每一颗珠子,都是极耗功夫的, 寻常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奢华珍重,非得是皇家富贵才能享用。
光是看这些, 小侯爷便确信这个人的确是被陛下精心养着的。
且虽然小侯爷只见到了背影,但他平时见的美人也是数不胜数,更晓得一句美人在骨不在皮,自然看得出来,跟在皇上身边这位是珍馐中的珍馐,极品中的极品。
果然能当上皇帝的人身上都是有些运气在的,不然怎么就让他寻着一位如此美妙的民间大夫?
小侯爷心中暗想等回家后也要四处搜罗一番。
恰逢皇帝登上高台,落座。
陈和高喊:“众卿平身!”
一阵挤挤攘攘中,小侯爷连忙爬起身,连避讳都不记得,一双眼直勾勾地朝皇帝身边看去。
本以为会见到一副清丽面容,不成想那位本该极美的大夫,却长着一张格外普通的脸,像是在大街上会随意遇到的那种。
唯有一双眼睛还称得上美人一词,亮若寒星,仿佛清水中的两丸浓墨,只是随意一瞥,便仿佛看到了人心里。
一时间小侯爷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陛下艳福不浅。
种种困惑交杂,让他忘记收回目光,还愣愣地盯着余逢春看。
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颤栗感忽然涌现,小侯爷的脊背上都起了一层冷汗,肩膀哆嗦一下,连忙调转视线去寻找,刚好对上一双冷漠审视的眼睛。
邵逾白端坐高台上,正盯着他看,神色毫无波澜,却好像下一秒就会叫侍卫砍了他的脑袋。
小侯爷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坐好,低头盯着桌案看,视线不敢移动分毫。
片刻后,那束目光才缓缓离开。
小侯爷哆嗦着呼出一口气,脸上的汗滴在衣袖上。
……
“你在看什么?”余逢春问。
他坐在皇位旁的桌案下,是离皇上最近的人,自然也发现了邵逾白方才神色有异,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好久。
朝同样的方向看去,余逢春只看到了一个低头的年轻人,并没发现任何端倪。
邵逾白收回视线,因余逢春在他身边而脸色好了很多。
他摇摇头:“没事。”
余逢春又望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是真没事以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也正是在这时,有宫人通报,朔秦使臣到了。
不明显的叹气声从旁边传来,余逢春看到邵逾白摆了摆手:“宣。”
于是一声接一声的高喊响彻殿内殿外。
“宣,朔秦使臣觐见!”
“宣,朔秦使臣觐见!”
“宣,朔秦使臣觐见!”
……
金玉交错碰撞的声音从殿外响起,随后越来越近,一行人跟着侍从进入太和殿,最前面的那个人与余逢春记忆中有八分相似,只不过皮肤更黑了些,长相也更成熟。
朔秦盛产金玉,朔秦人也好金玉,无论男女都喜欢在头发上编织金玉玛瑙等用作装饰,衣着也偏向鲜艳利索,甫一进门,便掀起一阵与绍齐不同的洒脱之风。
哈勒是如今朔秦皇帝的第三个孩子,眉眼深邃、身材高大,据说很像他父皇年轻的时候,因此很得他父亲喜欢。
可惜他上面有两个哥哥,均是皇后所生,舅家势力强大,哈勒只是庶出,因此在某些时候也颇有些吃亏。
余逢春看着哈勒站在大殿中央,抬手行礼。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随之行礼。
哈勒声音洪亮道:“朔秦使臣哈勒携众人,参见皇上!”
邵逾白毫无兴趣地听着,仿佛哈勒说的话只是毫无意义的大喊大叫。
余逢春赶紧从桌子底下碰他,邵逾白这才说了番场面话,让陈和赐座。
行礼过后,哈勒终于看见了坐在邵逾白手旁的余逢春。
本身他没觉得有什么,但须臾后,哈勒意识到什么,神色中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又很快被压下去。
“……”
一行人依次落座,哈勒坐在皇上左手边的第二位置上,他旁边还有一张为使臣准备的桌椅,那里坐下一位蒙面的女子。
从进殿到现在,除了行礼时,她始终一言不发,面纱也从未摘下。
各式颜色鲜艳的宝石点缀在她的衣裙上,朔秦的服饰更显她曼妙动人。
有不少目光都朝这位女子瞧去,看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朔秦带女人来。
等使臣落座,守在门口的卫贤双手一拍,数位宫女太监便将早已准备好的瓜果菜肴捧来,摆在桌案上。
趁着宫人忙碌之际,邵逾白开口道:
“近日各地天灾频发,寡人为表明与万民同甘共苦之决心,决意减少宫廷例菜,今回的宴席不比往日,三皇子不要介意。”
哈勒闻言爽朗一笑:“绍齐地博物广,哪怕皇上决心裁减,在我们看来,仍旧是非常丰盛的。”
此言一出,各位宗亲官员都跟着笑了一下。
这时,一名矮胖的、坐在中间席位的宗亲忽然开口问:“三皇子身边那名女子,怎么到了皇帝面前也不摘面纱?这可有点于理不合。”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朝哈勒看去。
面对刁难,哈勒只是笑了一下,随后起身解释道:“此言差矣,陛下,这是我的胞妹,朔秦的十三公主,她一直向往绍齐美景,此次朝贺,我便将她带了来。”
他看着邵逾白,笑容中暗藏挑衅。
“我这妹妹尚未婚配,按照朔秦习俗,是不能摘下面罩的。若皇上真的想看,要将我妹妹纳入后宫才行。想来绍齐人都通情达理,应当不会逼迫我妹妹违背规矩。”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刚才说话的那名宗亲额头缀满冷汗,没料到自己的一句问话竟引来这些,惶惶不安地朝邵逾白看了一眼。
邵逾白没搭理他。
反倒是万朝玉站起身。
“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们唐突了。”
他朝哈勒处一躬身,笑得温润。
“若公主喜欢绍齐景色,我们可派侍从守卫带着公主去京城附近逛逛,如今春暖花开,正是好景色。”
“确实。”
邵逾白这个时候才开口:“既然有规矩约束,那公主不必摘掉面纱,随意即可。师兄是京城人士,若公主想四处游玩,便多劳烦师兄了。”
万朝玉又向邵逾白行礼:“臣领旨。”
一直沉默的十三公主也站起来:“驰云谢过陛下。”
这位十三公主看不清面容,但光听声音,便知道八成是个难得的美人。
哈勒刚才说得含蓄,但细想便知道,哪有别国公主因贪恋风景便跟来朝贺,不过是和亲的遮掩罢了。
所以那个说话的宗亲才吓成那样,驰云的脸只有邵逾白能看,他要人家揭面纱,这和抢皇帝老婆有什么区别?
如今危机终于化解,殿内又是一片其乐融融。
反倒是哈勒,从刚才万朝玉起身解围开始,脸上便挂上一层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仍然在找机会去看余逢春,神色中多是探寻和困惑。
一场宴会没什么波澜的结束,整个过程里,邵逾白没有主动和哈勒说一句话,坐实了他们之间关系僵硬的流言。
余逢春对此早有预料,便没有多加关注,全心全意地扮演好一个娇弱可怜的宠臣形象。
御膳房的手艺一向是顶尖的,余逢春觉得有几道菜的味道很不错,只可惜分量少了点。
邵逾白没有胃口,只吃了两颗果子,见余逢春喜欢,便直接将那几碟菜放到他桌上。
而余逢春则让陈和将提前煨好的汤羹端了上来。
邵逾白一看汤羹,心情瞬间明媚,不管有没有胃口,都很给面子地喝了下去。
……
他们两个的一系列互动落在所有人眼中,可以称得上一句荒唐之极。
堂堂天子,在接见外臣的宴会上,与一个男人举止亲密,这成何体统?
岂不是让朔秦看了笑话?
余逢春能看到几名老臣摇头叹息,也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年轻官员满脸不屑。
百人百态,个个都在意料之中。
只有一个人,引起了余逢春的注意。
那人坐在皇帝左手边的第二席位,已过不惑之年,面容冷硬,一双虎目圆睁,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颇有军伍风范。
余逢春知道他。
这人姓顾,叫顾佑,祖籍秀州,是先帝御赐的征西大将军,赐封六千食邑。
他有个姐姐,先帝时被封为淑妃,育有一子,是如今的洄王。
可以说,如今朝中虽是万朝玉最得皇上器重,但顾佑的地位,不比万朝玉低。
而值得一提的是,顾佑的女儿嫁给了万朝玉。
他自然也看到了宴会中余逢春和邵逾白举止亲近的一幕,但与旁人不同的是,顾佑并未有一分一毫的情绪流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就有点不正常了,即便是万朝玉在看见那一幕的时候,面上都划过一抹尴尬和不自然,更何况是军伍出身的顾佑?
余逢春盯着桌上的翠玉葡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
宴会结束后,余逢春和邵逾白回到大明殿。
夜阑人静,侍从路过时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余逢春踏入内殿,瞧见离开时还空荡荡的桌面上,居然又摆上一桌宴席,三把凳子依次摆好,其中两把挨得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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