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自远方
些许乱军未来得及逃跑,意图装作尸体隐藏自己。
可惜一切都是白费。
无论逃跑还是装死,都躲不开被覆灭的命运。
巨鸮目光锐利,轮换着俯冲向大地,巨大的双翼带起狂风,利爪过处,轻松撕裂奔逃的目标。
座狼在坞堡外聚集,狼背上的巫灵周身浮动蓝色幽光,狼群急速奔驰,冲入混乱之中,撕开大片血雨。
战场中心处,暗红覆盖大地。
一辆马车停在红痕中心,车顶被掀起,留下光秃秃的车厢。岑青坐在车内靠窗的位置,抬臂挡在眼前,表情中难掩惊讶。
巨鸮再次飞近,向车内探出利爪。
伴随着一道冷风,他竟被带出车内,大地瞬间远离,蓝色在视野中急速压近。
“殿下!”
茉莉大惊失色,扑上前试图抓住岑青。可惜慢了一步,她只拽下岑青的斗篷,与本人失之交臂。
战马受惊不敢靠近,黑骑士索性翻身下马,徒步奔向马车,意图阻拦天空中的巫灵。
荆棘女仆聚向马车,在奔跑中化身荆棘,半身飞速拔高,手臂伸向天空,仍无法拉近同岑青的距离。
她们从未如此刻一般无助。
只能眼睁睁看着巨鸮飞远,任由岑青在视线中远离,消失在云层之后。
“殿下!”
“我没事,留在那里!”
消失前一刻,岑青的声音自天空传来。
他在安抚女仆和黑骑士,不使他们在情急之下做出莽撞举动。
纵然如此,后者仍满心愤怒,尤其是荆棘女仆。
她们怒视天空,眼球浸染猩红,眦目欲裂。
雾状黑气萦绕周身,身下的荆棘似毒蛇盘绕,锋利的尖刺闪烁寒光,彰显无穷无尽的杀意。
有巫灵察觉此处混乱,不想造成误会,当即知会过同伴,独自牵引座狼来至近前。
“不必担心你们的王子,那是陛下。”
硕大的狼头抵近身前,尖牙锋利,牙缝间残留新鲜的血肉,来自被猎杀的乱军。
得知对方身份,女仆们的愤怒丝毫不减,反而比先时更为激烈。
巫灵王,雪域的君主?
不愧暴君之名,简直就是土匪,强盗!
不提荆棘女仆如何愤怒,岑青被巨鸮带走,眨眼间远离战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凛冽的风从身侧刮过,带来奇怪的声响,一声声敲打耳道,扰乱他的听觉。
理智告诉岑青,他必须保持镇定。
失去最佳的挣脱机会,此刻动手很不聪明。事情的发展和预设有所出入,但也不算过于糟糕。
岑青这样想着,大脑愈发冷静。
他开始考虑更现实的问题。
锋利的鸟爪扣在腰间,这个姿势让他很不舒服。
他侧头望向肩后,入目尽是雪白的羽毛,看不到鸟背上的巫灵。他在有限的空间内挪动身体,不为挣脱钳制,只想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斗篷遗落在马车内,他感到有些冷。
所幸外套有厚实的衬里,能避免他在空中冻僵。
一个冰封在天空中的血族。
脑子里突然冒出古怪的想法,岑青不觉掀了掀嘴角,为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巨鸮越飞越高,温度急剧下降,伸手似能握住云朵。
大地越来越远,绵延无尽的荒芜森林、星罗棋布的边境坞堡和封冻的河道都在缩小。
地上的人像是蚂蚁,在混乱中穿行奔跑。纵然是体型庞大的堕落树人和雪巨人,从这个角度看也分外渺小,像一群火柴棍。
岑青熟悉黑塔的视野,与此刻的经历截然不同。
一种凌空的卓越傲然,万物被踩在脚下,仿佛能轻松掌控一切,任他予取予求。
这种感觉使人着迷。
只有一瞬间,仅仅是惊鸿一瞥,也足以动摇人的意志,引发内心深处对霸道权力的渴望。
巨鸮没有飞得更远,堪堪越过边境线,盘旋在荒芜森林上空。
一条湍急的河流纵贯林间,河道窄处也有百米。
凛冬时节河面冰封,冰层晶莹剔透,越向中心处越薄。冰下水流穿梭不息,鱼群随着流水迁徙,沿途搜寻潜在的换气口。
河流北岸归属雪域,南岸划给血族王国。
两岸的林木种类相似,棵棵巍然耸立,似一排排英武的战士,千百年守护王国边境。
河道下游分出数条支流。漫长的岁月中,水流几经变道,冲刷出多座峡谷,末端延伸进广袤的雪域大地。
峡谷是天然形成,内部曲折狭窄,藏着数不清的羊肠小道,稍不留神就会迷路,并不适合长期定居。
数十年前,一群穴居人为躲避蛮荒部落迁移至此。
他们合力将峡谷底部挖空,开凿出大大小小的岩洞,还将部分道路拓宽,彻底改变峡谷底部环境。
乱军偶然发现这里,他们杀死穴居人,用血腥手段强占峡谷中的岩洞,并以此为据点发展壮大。
那场杀戮使峡谷内血流成河。
现如今,谷底仍散落着穴居人破损的骸骨。每逢暴风雪的夜晚,依稀能听到冤魂的恸哭和哀嚎。
戈罗德纵容乱军壮大,专为削减边境贵族的力量。
私心作祟,他为自己的统治埋下隐患。如今尾大不掉,威胁到他的王权,还诱发更多阴暗的野心,他也只能自己承受。
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简直愚蠢透顶。
而自己该如何选择?
无视任其发展,还是设法加以利用?
俯瞰大地,岑青的思绪不断飘远,诸多想法似线团缠绕,一时间很难理清。
地图和实景截然不同。
崇山峻岭,高原密林。
峡谷千沟万壑,雪原绵延万里。
诸多奇景闯入眼帘,岑青看得出神。想到自己的领地,对照脑海中的地图,眼中异彩连连。
他实在过于安静,既没有惊叫,也没有出声抱怨。
这样的反应委实出人预料。
巨鸮开始降低高度,落在一棵巨木枝头。
这是一棵橡树,树龄超过千岁。
庞大的树冠张开,独立撑起一方世界。
树干笔直插入地面,树枝粗壮坚硬,承载巨鸮时仍止不住摇晃,积雪簌簌掉落,吱嘎声不绝于耳,许久方才稳住。
巨鸮收回爪子,身上的禁锢陡然消失,岑青单手扶住树干,感受掌心下粗粝的树纹,些许紧张感消散,他变得愈发冷静。
身后是橡木树干,前方被巨鸮挡住,他安静地停留在原地,拉紧身上的外套,等着巨鸮的主人现身。
天清气朗,云层绽开,在森林上空流散。
阳光抚慰大地,光影流淌在林木上方,似轻纱袅娜,蹁跹而过。
光束穿过茂密的树冠,斜射入树枝间的缝隙,末端星星点点,五彩缤纷。
一束光恰好落在岑青脸上,覆上漆黑的双眼。
他下意识眯起眼睛,抬手挡住前额。
皮肤瓷白,在光下近似透明。
一道冷风袭过,树枝勾缠,系发的宝石链意外松脱,黑发滑落肩膀,瀑布一般流泻在他身后。
巨鸮矮下身体。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慢降至岑青对面。
像所有巫灵一样,他披着一件长斗篷,只是布料更加华贵。
宽大的兜帽遮住半张脸,仅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以及殷红的嘴唇。下颌线弧度锋利,却不予人尖锐之感,愈显精致无比。
一缕长发滑出兜帽,吸引岑青的视线。
璀璨的银色,仿佛星辉与秘银融合。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他开始接近岑青,脚步轻盈,行动无声。
没有任何预兆,巫灵王抬起右臂,将岑青抵在树干上。
血族有敏捷的速度,这是种族天赋。
但在这一刻,天赋忽然失效,岑青在速度上落入下风。
背部抵住粗粝的树干,一只白皙的手压在他的头侧。冷意欺近,压缩他的空间,迫使他抬起头,仰视对面的巫灵。
很高。
岑青身高不低,面对巫灵王,他仍需要仰视。
风过森林,树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一束光擦过岑青的鼻尖,短暂朦胧视线,令他有片刻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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