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蛇绯
他越过了镜流,迎上了黑熊——在它不断发泄怒火的时候,飔风同样被激怒了,“这不关你的事,镜流。”他安慰着自责的小蛇。
“我们没有咬伤它的女儿,甚至没有碰到那只小东西,充其量不过是逗弄了一会儿,它却想要伤害你我。”飔风缓缓将视线移到了棕熊身上,“这是在挑衅我,我会给它一点儿颜色看看。”
飔风好像天生就没有畏惧这一感情,即使面对体型悬殊的对手,他也依旧沉稳非常,狠辣的目光已经盯准了对方的要害,他会在那里注射大量毒液,只需要一口就能送走这只无理取闹黑熊熊。
他又发出了嘶鸣声,不过这次是为了挑拨黑熊敏感的神经。蛇中的霸主一旦认真起来,谁也阻拦不了。
不知道飔风是怎么得出,对面在挑衅他这个结论的镜流试图再次阻拦,但这一次飔风没有纵容他。
于是镜流只能眼睁睁看着飔风越过自己,还来不及惊讶,他的眼前便又闪过一道黑影,几乎是同时,巨力从头顶传来,镜流倒在了地上,被压在了飔风尾尖之下。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平日的飔风对他到底放了多大一片海……
眼看一场残忍的蛇熊之战即将在雨林揭开帷幕,镜流发出了焦急的嘶鸣。
两条蛇之间的关心并不是单箭头,他同样不愿意飔风受伤。
但对飔风而言,镜流一直都是那条在河边娇弱胆小,甚至会被老鼠欺负的小蛇,根本不适合面对这样的强敌。
于是,镜流此刻的抗议声,比之蚂蚁的呼喊还要微不可闻,刻意忽视了镜流的声音,劝解的话语根本传不进飔风的耳里。
两位TOP级别的雨林领主盯着对方,压抑的气氛让林叶都在瑟瑟发抖,怒火焚烧着他们理智,战火一触即发……
*
被飔风的尾巴死死压住,挣脱不开束缚的镜流有些崩溃,他努力挣扎着,为自己争取了一点点喘息的空间,用尽破壳的力气大喊一声:
“我们没有恶意,你的女儿很可爱,我很喜欢它,”
直觉这话多少有些不大妥当的镜流,重新换了个说法“我喜欢它漂亮的皮毛,我的朋友只是在陪我,我为冒犯它的行为,向你道歉!但你,”
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被打破,飔风“嘶嘶”两声,镜流身上的尾巴一松,狼狈爬起的他看着注视着自己的三双眼睛,颈部动了动。
镜流有些紧张,“但你不能牵连其他蛇!”深吸口气,他补完了未尽的话。
黑熊看着这条浅灰色的蛇,山峦般的身躯抖动着,鼻间不时响起深沉的气音,“哼——”,小熊猫扒拉着它的粗壮的前臂,两只种族不同的熊低声商量了一会儿。
片刻后,它往后一倒,两只爪子抱着小熊猫往自己的脸颊处蹭了蹭,随后把这可爱的小东西叼起,顺着来时的路大步跑去。
黑熊选择了原谅……
它是头很聪明的熊,两条眼镜王蛇给它带来的威胁并不小——它收养的可怜宝宝还是个幼崽,如果它死于蛇毒,仅凭它的养女一只熊是无法存活的。
就像之前在芷河边那样,这只没了母亲的幼崽已经快把自己饿死了。
但原谅不意味着什么都不做——在黑熊与镜流擦身而过时,出于报复,它抬起巴掌,给了镜流一掌,把小蛇扇得头昏眼花,镜流身上固定得很好的兽骨都差点飞了出去。
飔风瞬间暴起 ,因为黑熊的行为,他又一次露出了獠牙,在镜流还没起身时,比疾风还要迅捷的他就给了棕熊一口,以示回敬。
当然,飔风没有注射毒液,他对毒液的使用向来吝啬。
黑熊不善地喷了一声气,舔了舔伤口,斟酌了一番两方的战力,它看了看怀里的小熊猫,旋即收回了视线,带着养女迅速隐蔽进了丛林中。
这里不黑熊的故乡,但它却已然成为这里是领主。
自从它和孩子们被人类从马戏团里解救出来后,它们就被送到了雨林,本来以为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让它再一次失去,两个孩子都不幸夭折,这让它心碎。
于是,当它在火场看到落单的幼崽后,未曾褪去的母性让它又一次选择成为了母亲,小熊猫也被这位新的养母照顾得很好,奇特的母女关系让它们彼此都感到慰藉,它甚至打算再收养一个孩子,毕竟它仍有余力。
或许再过个十几二十年,雨林就会有一个新的种群诞生,而一切就起源于这头特别的黑熊……
然而,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至少对于两条蛇来说,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被迎面熊掌拍得耳鸣目眩的镜流,晃晃悠悠从落叶堆里立起。
“下次,我再也不去招惹其他动物了,再可爱也不去!”头上顶着一个包,喝醉一般东倒西歪的镜流可怜兮兮地说道。
本来就不聪明的他在“吃”了一次熊掌后,清澈的眼神配合头顶的凸起,让他显露出哈士奇般的智慧。
深刻自省的镜流虽然脑袋沉沉,肿起的包也令他不断发出呼痛的嘶鸣,但他依旧是高兴的,他为无事的飔风感到开心。
“它真是头好熊,说了不牵连旁的蛇,就真的没有伤害你!”
“要是我刚才没有招惹它女儿就好了,那样也许我们就会多两个跨种族的朋友。”
但飔风并不怎么觉得,除了镜流,他无法接受任何东西成为他的同伴。
只是小蛇凄惨的模样,让他说不出反对的话,他对小蛇心疼不已——因而他只是沉默地绕着镜流盘起身体,让镜流把头搭在自己的躯干间。
随后,他的颈部贴在镜流的背鳞上,像是在拥抱。
片刻后,飔风探出信子,学着刚才黑熊舔舐伤口的模样,用蛇信轻轻蹭了蹭镜流头上的包“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从头到尾飔风都没有责怪小蛇。
他只是有些自责,想去年与镜流同龄的他,在领地不能说为非作歹,却也能称一句无法无天。
从他之前带镜流在沼泽领地干的那些事就可以看出——飔风沉稳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也正是如此,向往热闹的他才会为可爱温柔的镜流所吸引。
镜流甚至没有一点儿坏心思,他只是想玩一玩没什么攻击力的小熊猫,都有不长眼的东西阻拦他……
“你根本没有伤害那个小东西,怎么能说招惹呢?”想到这儿,飔风略带疼惜地反驳了镜流自责的话语。
“我还不够强大,等这个雨季过去,我再蜕两次皮,我会让所有让你不开心的动物知道什么是惹你的代价。”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其中的含义让镜流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为什么飔风对他的保护欲会如此强烈,将飔风关切的视线接入眼里,镜流只觉得万籁俱寂,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莫名的,镜流有些惊惶。
他不愿去想自己的异常,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飔风——这个唯一的朋友。
不敢再想的镜流只是机械地反驳了一句“你已经很强了,是我的错。”
说完,他佯装疲累,躲开了飔风的目光,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以为小蛇已经进入梦乡的飔风,亲昵地蹭了蹭镜流的头,随后将头轻轻搭在小蛇的颈边,警戒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在镜流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啊!吼!”
以为自己将心里话说出的镜流尴尬地埋了埋头,飔风以为他被自己压得有些不舒服。
放弃了跟小蛇贴贴的想法,他立起身体,看向了不远处的战场——
那震天的吼声又一次响彻云霄……
第21章 旅途中 3
伴随着一声声洪亮的咆哮与变了音的嚎叫,猫着身体的两只孟加拉虎,从灌木丛中一跃而出。
越过粗壮的树根,它们警惕地对视了片刻,随即张牙舞爪扑向了对方。
“碰!!!”
这一声巨响震彻丛林——它们缠斗到了一起。
在肌肉与脂肪的不断颤动中,橙黄色的皮毛纠缠在一起,尖牙利爪一齐上,旋即,又迅速分开。
身形更为庞大的那只退后了两步,但它并非示弱,另一只步步紧逼的在此时也未占据上风,它们注视着彼此,发出震天的嚎叫。
装睡的镜流被这样的动静惊得瞬间绷直身体,讶异的他已经忘记避开飔风的视线。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重新振作起来的他对自己下了无数个心理暗示,飔风是不可能对你有想法的,你是雄性,他也是雄性,两条公蛇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
至于那一瞬的心动,镜流告诉自己,那只是直男对为带饭大爹的心动,并非情爱,亦无关风月。
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与飔风的新关系后,镜流已经看开了一切。
他自然地与飔风对视,自然地蹭了蹭飔风的鳞甲,随后发出了自然的感叹:
“虎啸山林……原来真的不是夸张啊……”
“它们在争夺领地。”
对领地之争习以为常的飔风,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只老虎战斗的目的。
吐出信子,从舌尖细密的感官里,飔风嗅到了它们身上迷人的死亡气息,那是腥甜且诱蛇的。
这样势均力敌的战斗无疑唤醒了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它们叫嚣着,让他挑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在认定的伴侣面前展示自己的强大。
毫无疑问,对于飔风这样的蛇来说,这是个极难拒绝的提议,心情激荡的他眼瞳甚至有些充血——自从受伤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一场真真正正的厮杀了。
飔风看向了镜流“小蛇,你想不想看我跟,”
异常兴奋的他,甚至唤出了自己往日只在心底呼唤的爱称,但不远处传来的声浪让他瞬间打消了想法,瞬间清醒的他不得不将接下来的话锋一转。
“我是说,小,镜流,你想不想到那边空地的树上?”
他频繁摆动着信子,扭头对一旁的小蛇道:“这里离它们的战场有些近了,我们可能会被牵扯进它们的争斗里。”
镜流心如止水地“嗯”了一声,对于飔风的判断,他从不怀疑。
*
经验丰富的老辣猎手带着镜流往空旷的地方游去,飔风的话不是单纯为了掩盖方才说漏嘴的尴尬,他所言非虚。
老虎都是伏击的高手,即使是在生死之战中,它们也会借助地势,用尽一切办法去压制对手。
虽然能凭借矫健的身手安然无恙地待在战场区域,但飔风必须保证他心爱的小蛇呆在一个不会被牵连到的,绝对安全的地方。
于是飔风斟酌了片刻,他排除了凤凰木,挑选了一棵粗壮的番龙眼——这棵树结实高大,就算那两只老虎突然发疯,也绝对伤不到他跟镜流。
他们先后爬上了树,尾巴缠在枝叶的直槽间,好奇的镜流从青草色的叶片中探出头,在狭窄的树枝上,两条蛇紧紧相依。
飔风略微直立起上身,他把头搭在镜流的头顶,以一种轻柔得让镜流察觉不到的力度,缓缓摩挲着那绚丽的浅灰鳞片。
在能保证自己不会把小蛇吞掉的时候,他很乐意用亲密的动作,向所有生物强调他到底有多爱这条小蛇。
虽然今天的飔风依旧不会向小蛇告白——镜流还未进入成熟期。
作为合格的猎人,飔风非常耐心,只要能确保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敢跟他竞争,他并不着急。
全神贯注看着那两只老虎战斗的镜流,完全没有察觉飔风的动静。
战斗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
一番试探后,不再满足于口头交流的它们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靠着后腿的支撑,它们猛地立了起来!
竖直的黑色条剧烈地晃动着,露出了利爪的虎掌,一次又一次朝着对手拍击,咆哮声让镜流甚至出现了耳鸣。
无助的他抬头望向飔风,在对方投以询问的目光后,他躲进了飔风虚绕着树枝的腹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