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坏猫霸霸
勇气是双向的。
陈则眠的决定让陆灼年有了更深刻、更充足的底气。
他从前只知道自己在陈则眠心里有分量,但分量的概念是缥缈的、模糊的、没有定额的。
是多是少,是轻是重,他一概不知。
模糊的概念在比较下变得具象,有了相对具体的数量。
“你知道拒绝我爸意味着什么吗?”
陆灼年垂眸看着陈则眠:“这世界上的所有事,只要是能实现的,他都能为你办到。”
陈则眠弯起眼睛:“可他拿你没办法。”
陆灼年:“是。”
陆自臻可以威逼利诱任何人,却唯独对自己的儿子束手无策。
强迫孩子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反而会伤了父子情,让事情变得更糟。
陆灼年决定了的事,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改变,只能通过别的办法另辟蹊径。
所以陆自臻找到了陈则眠。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因为他知道你拿我没办法,只要我拿了他的支票,你就肯定会去留学。”
陆灼年素来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陈则眠,你说这句话的样子,真的是非常有恃无恐。”
陈则眠眸光明若星璇:“我讲得不对吗?”
陆灼年抬手拂去陈则眠肩头落花:“对,那你舍得他的支票吗?”
陈则眠瞥了眼桌子上的支票,明显不是很舍得,但他更不想违背陆灼年的意愿,逼他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我没有不想去留学,之前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现在……我觉得差不多了。”陆灼年轻轻推了下陈则眠后背,鼓励道:“如果你很想要,就去拿吧。”
陈则眠没动。
他还要再想想。
陆灼年没有催促,耐心等待陈则眠做出选择。
他是父亲的软肋,陈则眠是他的弱点。
陆自臻谋算深远,在层层错综复杂的逻辑关系中抓到了主要矛盾,一击即中。
派人接走陈则眠,是邀请,也是警告。
陆灼年抬眸看向花厅,透过光影斑斓的隔栅与陆自臻对遥遥对视。
陆自臻非常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在这一眼中读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陆灼年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势在必得,绝不会放手。
陈则眠和陆自臻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但他一点也不惊讶儿子会对陈则眠动心。
过于出挑的相貌和自在逍遥的性格结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洒脱气质,确实很难不引人注意。
陆灼年的人生蹈常习故、顺遂稳定,会被色彩鲜艳、节奏明快的陈则眠吸引,简直犹如命定。
陆自臻这次找到陈则眠,目的有两个。
一是投石问路,权衡留学之事是否还有转圜;
二是隔岸观火,试探陈则眠在陆灼年心中的位置是否还能动摇。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留学的事还有得谈,但陈则眠的位置坚不可摧。
陆自臻指腹轻捻,预感到此事注定棘手。
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他儿子表现得都这么明显了,陈则眠还在外面纠结要不要拿他的支票!
这个进度差真是高到让他这个老父亲两眼一黑的程度。
光指望儿子是不行了。
况且灼年身患隐疾,高强度高需求的生活并不是谁都能接受,还很容易把人吓跑。
这个陈则眠看着细皮嫩肉的,怎么都不像是很能经得住折腾的模样,据说身体还不大好,在陆家的医院看过几次病,听说第一次好像还做了全身检查,连脑部核磁都拍了。
过敏体质、哮喘,胃还娇弱。
倒也都能养。
陆自臻沉思片刻,吩咐管家:“拿两盒贡品燕盏和特选虫草放到车上,叫灼年那边的厨师每天早晚炖好,督促他吃了,还有其他补品,往后也按月给他们送去,不用再来问我。”
管家在陆宅工作多年,对主家心思十分了解。
听到这话,管家立刻应道:“那就再拿些辽参海马、人参鹿茸,这些都能增加免疫力,小陈少爷还年轻,吃上一段时间就能养好。”
陆自臻望向院中那条修长高挑的人影,眉峰不自觉蹙起:“怎么这样瘦,平常那边都吃些什么?”
管家对答如流:“之前菜谱和这边一样,自打小陈少爷犯了胃病,就改炖了药膳,荤腥油腻、生冷海鲜一类就没再上过桌,也不许他出去和萧少他们胡吃海喝。”
陆自臻只知道陆灼年把陈则眠藏在私宅里,却不知竟然连人家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管,深觉此事不妥,眉头紧锁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管家:“有一个多月了。”
“灼年性格就是这样,矫枉过正,”陆自臻表情虽没变化,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不赞同:“都正是爱吃爱玩的年龄,他这么把人拘在家里,人家愿意跟他才怪了。”
管家嘴角抿了抿,压下笑意道:“陆先生说的是,那我让厨房加两个菜,晚上留小陈少爷在这边吃?”
陆自臻思忖片刻:“罢了,他才第一次见我,留在这儿心惊胆战的,吃也吃不好。”
管家提醒道:“是第二次了陆先生,少爷在酒庄失联那晚,就是他先找到的陆少,和您在医院门口见过一面。”
当时情况紧急,陆自臻的心思全挂在自己儿子身上,并未刻意注意对方长什么模样,今日经过管家提醒,两张脸才逐渐重合在一起。
陆自瑧再次看向陈则眠,恍然道:“原来是他。”
陈则眠发现陆自瑧又朝他看过来。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都是看他三四次了,到底在看什么啊。
陈则眠如芒在背,不自在地偏过头,小声问陆灼年:“你爸为啥又看我。”
陆灼年看了他爸一眼。
陆自瑧朗声道:“灼年,你来。”
陆灼年往前走了一步,见陈则眠还停在原地,就停下来等他。
陈则眠不太想去,推了推陆灼年:“你去你的,他又没叫我。”
陆灼年没为难陈则眠,说了句‘那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跟他说两句话就带你回家’。
陈则眠应了一声,看到陆灼年走进花厅,父子俩都压着声音说话,也听不清谈了些什么。
只看陆灼年脸色微沉,愈发不悦,没讲几句,他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叫陈则眠也过来。
陈则眠过去,问:“陆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自瑧抬抬手,示意他坐下说。
花厅里一共四个人,现在只有陆自瑧坐着。
陆灼年还站着,陈则眠自然也不好坐,正犹豫之际,陆灼年却在他肩膀上一按,低声跟他说了句:“你坐吧。”
陈则眠只好坐下,斟字酌句地回绝道:“陆总,关于陆少留学的事,我想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达成合作了。”
陆自瑧不以为意道:“留学的事你们俩回去再商量,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平时爱吃什么口味的菜。”
陈则眠愣了愣:“菜?”
不是在研究要不要出国留学的事吗?怎么突然就说到吃上了,是他跳集了还是这个世界跳帧了?
管家在旁解释:“陆先生见您似乎是瘦了些,料想可能是家里的饭菜不够合口,说要从陆宅拨个厨子过去给你单开小灶,所以才问你的口味。官府菜、鲁菜、淮扬菜、川菜、粤菜、徽菜您更偏好哪家?”
陈则眠脱口而出:“川菜!”
陆灼年轻咳了一声。
陈则眠拐了个弯,紧急撤回:“川菜就算了。”
陆灼年龙颜微悦,略带得意地看了陆自瑧一眼。
陆自瑧问:“为什么算了。”
陈则眠声音有点丧气,没精打采地说:“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陆灼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奖励性地摸了摸陈则眠的头:“回去的路上给你买星乐冰。”
陈则眠有了点精神:“要摩卡可可碎片的,加燕麦奶和三泵覆盆子酱。”
陆灼年:“一泵。”
陈则眠:“两泵。”
陆灼年说:“两泵可以,但晚上要吃药膳。”
陈则眠和陆灼年达成了合意,因为他就算不喝星乐冰,晚上也得吃药膳。
能白白得到一杯加了两泵覆盆子酱的星乐冰,已经很赚了。
陆自瑧旁观了两个人讨价还价的全过程,从担心自己儿子转变为担心陈则眠。
怎么给人家孩子管成这样了。
这谁能受得了。
他俩是正常的关系吗?陆灼年不会胁迫人家什么了吧。
陆自瑧忍不住皱眉道:“养身体也不用天天吃药膳,灼年,你管得太过了。”
陆灼年转头看向陆自瑧:“他愿意吃。”
陈则眠偷偷摇摇头。
陆自瑧:“……”
陆灼年回身俯视陈则眠:“告诉他你喜欢吃药膳,覆盆子酱三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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