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坏猫霸霸
“海里?”
听到答案的瞬间,孙岳平缓缓闭了闭眼,很快又冷静下来:“萧儒海老奸巨猾,他说的话也不可尽信。”
傅观澜应道:“是,孙局,我已经拿到了‘凯文’的照片,会尽快核查他的身份,做出嫌疑人心理侧写及行为分析,与萧儒海的陈述相互对应。”
孙岳平语调沉稳,根据现有线索作出分析:“能在两位老板之间左右逢源的人,不会像萧儒海描述得那么简单。当年的涉案人员众多,主犯死了还有从犯,还有证人,一个个问过去,总会有认识他的。”
在萧儒海所有难辨真伪的描述中,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陈轻羽返回现场时身受重伤。
之前在抓捕犯罪分子的过程中,陈轻羽肩部中弹,被同事强行送上救护车治疗,为了遵守承诺,为了救人,他是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跳车跑的。
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在通往正义的路上从一而终。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心,瞬息万变。
随着警方大范围走访调查,有关‘凯文’的心理画像逐渐清晰。
他本名关豫,母亲是夜总会陪酒女,在夜场长大,没读过什么书,字不认识几个,牌却玩得很好,从小耳濡目染,谙熟酒桌牌桌上的游戏和规矩,长相不算特别出挑,但身上有一股特别招人的劲儿。
“像个小兔子似的,柔柔弱弱、要哭不哭的,瞧着就让人想欺负。”
一位当年经常光临瑶台阆苑的客人,对关豫有些印象。
呀看着凯文的照片,眯起眼回忆道:“但要真给他惹急了,看他那小可怜样,也怪引人疼的,瑶台阆苑是什么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竟然能搭上二老板,也算很有本事了。”
有关‘搭上二老板’这一点,有人给出不同的陈述。
“他是被二老板强迫的。”
曾经的服务员说:“二老板看上他,他不同意,还躲了二老板一阵儿,后来有天二老板喝醉了,叫人来接关豫上楼。”
瑶台阆苑分为‘楼上’和‘楼下’两部分,8层以下被称为‘阆苑厅’,只接待普通客人,9层以上才是真正的‘瑶池仙境’,是见不到光的罪恶温床。
楼上楼下阶级分明,楼下的服务员和客人除非得到允许,否则是不能随便上楼的。
“二老板叫关豫上去,关豫不去,二老板竟然直接下来了,在楼道里就……当时不少客人还在没走呢,我们这些服务员排成一排用身体挡着,虽然背对着他们看不见什么,但关豫当时那个惨叫声,我现在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傅观澜猛地一拍桌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年给你们做笔录的时候怎么没人提?”
服务员说:“哎呀,这、这怎么说,二老板强迫过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能都知道啊?肯定是你们问什么我说什么,再说这种事……人家苦主都没提,我们提了,那不坑人家呢吗。”
那次以后,关豫就离开了瑶台阆苑。
此时距离瑶台阆苑案收网尚有四年之久,在人员流动性这么大的夜总会,每年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谁会刻意记得这么一个人呢。
服务员们都以为关豫辞职了,可实际上他是被二老板带走,被金丝雀似的关着养了起来。
他被关了很久、很久。
直到后来乖了、学会伺候人了,才慢慢被放出来,改了个洋名叫‘凯文’,留在了9层以上,替二老板招待贵客,陪客人们喝酒玩牌。
从那以后,关豫的人生中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在遇到陈轻羽之前,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活,满腔恨意也只敢藏在心里,表面上却要笑脸迎人,满足二老板的一切需求。
他不想被关起来了,也不想再吃药了。
关豫做梦都想弄死二老板,可他没有办法,陈轻羽的出现是一个转折、一个契机。
就像一道光忽然照进了关豫的生活中,不仅替他指明了方向,而且给了他恨意倾泻出口。
关豫的人生从此有了目标——
复仇。
他要二老板死,要大老板死,要推翻瑶台阆苑,彻底脱离苦海,解救自己、解救所有受害者。
从此,他与陈轻羽利益绑定,找到了新的活法。
那时候,关豫是真的想过要做那个屠龙的人,和轻羽一样,做一个站在阳光下的英雄。
然而随着二老板的死亡、随着瑶台阆苑倾覆,关豫完成了报仇、实现了人生目标。
他与陈轻羽的利益解绑了。
关豫的选择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曾经的倾力维护是真,后来的转瞬背叛也是真。
关豫所有选择的出发点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萧儒海的出现代表着全新选择,关豫猛然意识到:原来我还可以过另一种人生,走另一种路。
于是,他自然而然更换了人生目标,选择了新的合作对象。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副独属于关豫的心理侧写与行为分析结果,渐渐展现在警方面前。
侦查心理学家分析道:“不是萧儒海也会有别人,生长环境和生活轨迹会对个人选择造成巨大影响,他维护陈轻羽与背叛陈轻羽并不矛盾,只是在不同环境下,对他最有利的选择不同而已。”
关豫和陈轻羽从来不是一路人。
只是他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条路上,恰好有一段儿与陈轻羽的正义之路重合。
仅此而已。
陈轻羽从光明中走来,他走向黑暗是为了打破牢笼,最终他还是要回到阳光之下的。
可关豫根本没有见到过真正的光明。
如果当初陈轻羽及时赶到,关豫一定会跟陈轻羽走,去过那种阳光下的生活,可无论何时,只要有另一条通天大路摆在面前,他都可能会产生动摇。
关豫不是没有选择,他只是没有选择陈轻羽,所以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什么没法回头、什么来晚了都是借口。
他向往的不是光明,也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他没有经历过的另一种人生。
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后悔,这一点在关豫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侦查心理学家点了点笔录中的名字:“他用‘小陈哥’作为自己的代号,与其说是缅怀陈轻羽,不如说是悼念那个还没来得及走向光明,就转身退入黑暗的自己。”
孙岳平看过报告后,对傅观澜说:“把关豫照片发到公安内网,我现在就向公安部打报告,发布A级通缉令,公开通缉涉案在逃人员关豫。”
别说是整容了。
就是变性了、变物种了、化成灰了,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按照萧儒海提供的消息,关豫出国后不仅整了容,还更换了另一个身份。
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姓名不详、相貌不详,甚至连性别都不详的人谈何容易。
“总不能真做了变性手术吧,”自从通缉令发布后,傅观澜逢人就发一份纸质版,问:“你看着眼熟吗?”
陈则眠家里也扔着两张通缉令,是萧可颂带过来的。
是的,萧可颂最近都住在陈则眠家。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逃避现实般躲到了陈则眠这里。
萧儒海被批准逮捕后,有关萧家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可比凯文的通缉令热度高多了。
消息真真假假,#豪门#娱乐圈#潜规则#性侵#违禁品#权色交易#,这几个词随意抽出两个都能引爆舆论,更勿论是合在一起出现了。
谩骂如洪水席卷而来,影响的不仅是萧家的股票。
萧可颂肉眼可见的消沉起来。
他甚至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感受到快乐。
从前二十年无忧无虑、纯真无瑕的时光,耗尽了往后余生所有的幸福,在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下,他的世界被彻底打碎,无尽的坍塌中,信念崩塌,生活也失去了支点。
朋友和亲人之间,处处都是斩不断的纠葛,他愧对陆灼年,却又无法真正怨恨萧儒海。
萧可颂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改变局面,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破碎的世界。
陈则眠见萧可颂日渐颓丧,又把狗从傅听潮那儿要过来,借给萧可颂养,治愈他受伤的心灵。
虽然收效甚微,但也聊胜于无。
陈则眠来找他玩的时候,萧可颂正抱着狗听网课。
萧可颂最近都不出去玩了,学习热情高涨到让人感到害怕。
他近乎偏执地认为,如果自己当年能和陆灼年、叶宸一样优秀,或许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陈则眠看了眼陆灼年,陆灼年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
这种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突兀的关心只会徒增压力。
萧可颂的心结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源自他给朋友带来的伤害,真正能让他相信陆灼年对此并无介怀的方式,就是不要再提。
“他会好起来的,”回家后,陆灼年反过来安慰陈则眠:“不要小看可颂的自愈能力。”
这一刻,陈则眠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陆灼年会是小说中的主角了。
他稳重、宽容、胸怀坦荡。
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能够承托住所有的依靠,明明身在局中,却跳出情绪的桎梏,冷静客观地掌控局面。
陈则眠亲了亲陆灼年下巴。
陆灼年眉梢微动:“怎么了?”
陈则眠凝视陆灼年:“你超帅的。”
陆灼年不是很明显地挺了挺后背:“怎么忽然这么说。”
陈则眠眸底有星光流动:“有城府、有担当、有责任心又不失恻隐,宽怀大度、宅心仁厚。”
如果不是傅观澜为了查案旧事重提,以陆灼年的心性,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让萧可颂知道这件事。
表面冷酷寡言,内心柔软善良,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所有人。
陆灼年失笑道:“你像是在说一个圣人。我哪里大度了,我特别小气,不仅不想让你出门,连看到你和别人多说几句话都会偷偷生气很久。”
陈则眠揽着陆灼年脖颈:“你有生气吗,我都没有发现诶。”
陆灼年低下头,轻轻蹭了蹭陈则眠鼻尖:“在外面总得装一下吧。”
“那你很能装了。”陈则眠看向陆灼年,满心满意都是说不出喜欢:“陆灼年,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虽说都知道可颂是无心之失,但真正能做到不迁怒的,又能有几个呢。
陆灼年淡淡一笑:“可颂也是个很好的朋友,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病了那么久,每次突然发病,都是他和叶宸替我遮掩。叶宸心思细腻,照顾我情绪,从不在我面前提生病的事情,可颂恰恰相反,他没有把我当病人。”
萧可颂心直口快、不拘小节,陈则眠刚进入小团体不久,就听他随口把‘陆灼年有病’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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