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聚
“蠢货,案板上的猪肉都比你聪明,你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还敢来找我事。”
“我真面目是什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没脑子的跟着吴玉泽去他的院子,被人下药差点被人强上了?”
“我的真面目你有什么证据?我三言两句就能把你绕进去,你的真面目我的证据倒是很多,我要是肆意宣扬一番,别说耿家厌烦你,就是你小爹都能打死你,县令大人治家不严,前途都能影响。”
“你现在不给我夹紧尾巴做人,居然还敢三言两语的挑事,当真是好大的胆,也就三弟脾气好吃了这个哑巴亏,若是我的性子,我管你去死,如此搅家精打死我都不娶,你就剃了发,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吧!”
纪绍年后腰已经抵到了桌上,指着彦遥:“你你你......”
彦遥又凶了几分:“既然已经嫁给了三弟,就给我好好过日子,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心里还有那个吴玉泽,我饶不了你。”提声怒道:“听到了没?”
纪绍年下意识回:“听,听到了。”
呜呜,彦遥露出真面目,怎么比他小爹还凶了。
彦遥这才满意的直起身,示意秋雨端膳食,随后主仆二人出了门。
因秋雨端了膳食,故而彦遥自己关的门,等到一转身,猛然愣住。
就见耿文提着食盒站在门侧,刚才屋里的对话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彦遥回想自己刚才的恶模样,一时想哭了,他怎么又露了陷。
而且纪绍年又是耿文夫郎,自己刚才算不算是欺负了人?
恰巧,屋内的纪绍年回了神,不敢置信的对丫鬟道:“彦遥刚才是不是骂我了?是不是骂我了?他说我蠢,说我笨,说我连案板上的猪肉都不如,呜呜呜,他骂我,我要回去找小爹,呜呜,成婚没饭吃,我好饿,他还骂我。”
纪绍年个没出息的,又被气哭了。
彦遥尴尬而笑,正想说些什么,就见耿文温和一笑,对着彦遥恭敬一拜,感激道:“多谢二嫂,纪少爷有些不知好坏,耿文多谢二嫂不计较。”
彦遥讪讪道:“三弟不怪罪我欺负他就好。”
彦遥抬脚又落下,似是有话想说,又不知要如何说。
耿文意外后忙道:“二嫂放心,耿文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定不会和家人学舌。” 想到什么又笑道:“想来二哥是知道的。”
往日耿耀和耿文唉声叹气诉苦,耿文还想着二哥用偏见待人,此刻才知,原来还是二哥慧眼识人。
反倒是他...眼盲心瞎的。
和夫郎恩爱已不敢奢求,只望莫要搅了家中安宁。
彦遥强撑着说了句多谢,随后忙带着人回了房。
关上门,彦遥拍了拍尴尬到发热的脸,哎,怎就被人撞见了呢!
此时日头已西斜到山尖,秋雨道: “少爷饿了吗?我让人做了饭菜送来。”
彦遥:“不用,这些膳食纪绍年没吃,浪费了总是不好,我就吃这些吧!”
秋雨一一摆好,彦遥拿起筷子,一块鱼肉来到嘴边,彦遥腹部翻滚,猛的侧身弯腰。
他干呕了几声,秋雨吓的不行,忙端了茶水给他。
彦遥喝了半盏茶,脸上的惊喜难以压制,问道:“秋雨,你说,我是不是有孕了?”
秋雨刚才只顾得担心,此刻反应过来,喜不自胜道:“是是是,少爷也闻不得油腥味了,可不是有喜了,那张靠墙的床都撤了那么久了,也该有喜了。”
第46章
纪绍年穿着大红喜服, 哭的妆容花了一片,耿文敲门而来,翠茵见是他心里一咯噔, 听自家少爷还哭的哽咽, 忙解释道。
“姑爷,我家少爷因有孕, 情绪多有起伏, 瞧过大夫的, 说过了这几个月就好, 平日不是这样的,更不是因为......”
更不是因为今日成婚不喜才哭的。
翠茵怕耿文多想, 又怕耿文没想到这茬, 她说了反而让他多想。
耿文点点头道:“无碍, 我进去看看。”
翠茵怕自家少爷又犯傻, 但人家新婚夫夫相处, 她一个丫鬟又不好待着不走。
犹犹豫豫的跨过门槛关上门, 想着立在窗户处听一听,到时说与县令夫郎听。
只是她这边刚站好,就见院中的阿贵与两个婆子都看了过来,翠茵一时脸热,忙走到院中,和婆子叙起了闲话。
房门内, 纪绍年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 哭的不能自己, 眼泪模糊的看不清来人。
直到有人拿着帕子帮他擦泪,动作间皆是温柔,他才知道房中多了个人。
耿文:“我帮你拿了些吃的, 你看看喜不喜欢。”
蕙娘生厚哥儿时耿文已记事,故而拿的食物无大鱼大肉,现如今冬日也无甚青菜,除了米饭糕点这些,另有一道白菜豆腐汤,里面放了些咸肉,滴了香油,醋也放了一些。
纪绍年连吃了两碗,道:“这个好吃,味道刚好。”
耿文笑道:“这是大嫂专门给你做的。”
纪绍年道:“大嫂好,二嫂不好,彦遥人太虚伪,刚还来欺负我,一直骂我。” 说完忙捂住嘴。
耿文不解:“怎么了?”
纪绍年犹豫片刻,终究是压不住性子,直白道:“我小爹说我做错了事,你肯定对我有意见,让我嫁进来先装一装,要少说话,还说彦遥先嫁进来的,他手段好,肯定把你们家人都笼络住了,让我管住自己,不能说他坏话。”
语气里含了许多哀怨委屈。
耿文扶额失笑,大红喜袍多夺目,却无法遮挡他容颜一二。
纪绍年自小就不爱读书,诗词更是丢在一旁,此刻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
纪绍年还奇怪了下,这是谁的诗词?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句?怎现在冒了出来。
不过,这么瞧着,耿文好像是比吴玉泽好看了许多。
也不是好看,就是一笑起来就让人心里暖暖的,纪绍年想,他喜欢耿文如此笑。
好奇怪,耿文怎么不生气?应该骂他才对。
耿文笑后眼留余温:“在爹娘面前莫要说这些,若是憋的难受,在我面前说两句无碍。”
纪绍年双眸轻眨,先试探的说了几句彦遥的坏话,见耿文只静静听着,不像县令夫郎一样的骂他,也不像其他交好之人说他嫉妒,顿时放心了。
心里感动的无法言说,终于有人懂他了。
当下就把刚才彦遥骂他,给他送油腥物,想让他新婚日吐出来出丑的事说了两遍。
待他话落,耿文才笑着给彦遥解释了一句:“二嫂还未有孩子,不懂这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多想。”
大人不记小人过,这话说的纪绍年浑身舒服,他喜道:“那好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
又笑如朝阳,得意的犹如横着走的螃蟹:“还是我们厉害,只一次就怀上了孩子,你二哥和彦遥不行,连个孩子都怀不上。”
耿文脸热难接话,言前院还需招待宾客,嘱咐了几句后,起身出了门。
翠茵见新姑爷出了门,忙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少爷......”翠茵话一停,转弯叹道:“少爷,你怎躺下了。”
喜被都盖在了身上。
纪绍年吃饱喝足犯困,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和他说大夫说怀孕嗜睡,说我困了,耿文就让我躺下睡了,鞋子都是他帮我脱的。”又嘱咐道:“你别和小爹乱学,这是他让的,不是我不懂规矩。”
翠茵:......
她坐在床沿帮纪绍年掖了掖被角,打听了两句刚才房中的话语,纪绍年知道她是小爹安排过来的“奸细”,怕回门那日挨训,纪绍年也就一一说了。
话中的重心皆是放在了耿文的话语上,是他说无碍不需要装的,是他说可以对着他说彦遥坏话的,不是他不装。
纪绍年说完后满意的睡去,翠茵在心里叹了口长长的气,感叹道:人啊!该是啥命就是啥命,真是羡慕不来。
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耿家亲戚是个什么状况,耿父耿母没说过,只知道办事从未来过。
但今日的婚事,来人是真真的多,县衙捕头不说,主薄等人都上了礼,名头自然不说是巴结县令,用的皆是和耿武共同办事之由。
再有守备军的人,王千总领头来的,他想着今日是个好时机,上了礼就是两个把总握手言和,故而硬喊了戴正平上礼。
自家把总都来了,原本戴正平手下想来,又恐他不高兴的人自然也来凑了热闹。
毕竟耿家都和县令家结了亲,眼看又跨高了一层,谁都不想凭白得罪人,还不如来一趟示个好。
王千总还抽了个空和耿耀炫耀了一番,耿耀瞥了眼戴正平铁青的脸,违心的夸王千总英明。
县里不似村里,可以在院中和门前摆上桌子待客,在长街摆桌子自然不好,耿家有了耿耀弄回来的几百两,做事不再束手束脚的算计,直接包了对面的客栈一日,宾客上了礼后,直接过了街去喝茶等着吃饭。
耿耀还请了云来酒楼的说书先生,说书先生得到认可心下大受感动,言分文不取。
耿耀银两照付,只有一个要求,他拍响惊堂木说书,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说他和彦遥的故事。
说书先生最为得意之作居然被嫌弃,他似受到了侮辱直接拂袖而去,耿耀鬼话扯了一连偏,才算是把说书先生哄住。
说书先生最后理解道:“耿郎君言之有理,此乃你三弟婚事,我若说你与夫郎的故事,确实有喧宾夺主的意味,不好不好。”
耿耀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虽然他没这样说,但说书先生自行脑补的理由也不错。
说书先生捋着胡子,目露沉思道:“可你三弟和那纪家哥儿也无甚故事可说......”
不等耿耀开口让他随便说,就见说书先生拍板道:“既然得了耿家郎君信任,我自当全力以赴,今晚回去就谋思动笔。”
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耿耀张口又闭上,行吧,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不是他和彦遥的故事就行。
成婚这日,说书先生一身粗布长衫,站在长桌前,气定神闲的开了口。
耿耀刚好在门口招呼人落座,听了几句直接在心里喊了声我艹。
这先生......大才也。
不让说他的得意佳作(耿耀和彦遥的回生传),耿文和纪绍年也没什么事好编排,他就连夜写了纪县令,外加耿父耿母的家风。
先有纪县令机谋断案,再有夏日发水,冬日积雪时,纪县令日夜难眠,不顾三更天,披着蓑衣要连夜出城查看民房如何,可偏偏城门已关,连县令都不能无故开城门。
他们爱民如子的县令大人就站在城门处等着,想着城外百姓默默流下眼泪,最后心如油煎。
实在无法了,对着夜空拜了又拜,掀了衣袍跪在了雪地上,只望老天可怜他宁安县百姓,让这场大雪停下。
老天被纪县令感动,故而这场大雪次日就停了,可怜纪县令因在雪地跪了一夜,从此落下了腿疾,一到寒冷时就双腿泛寒。
这先生言语诚恳,神情投入,三言两语勾勒出一个画面,让听的众人犹如真的看到这一幕。
客栈外挂着大红灯笼,里里外外围了几圈,都是这条街的邻里,有那感性的,当场感动的哭了起来,耿耀耳边一声哭,像是猛兽抽噎。
他转头一看,就见王千总泪流满面,道:“我纪老弟当为当官者楷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