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乡异客
应长乐又问:“那我哥进了内阁,是不是就相当于这些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
萧承起道:“嗯,可以这样理解。”
应长乐又问:“那内阁大臣一共有五个诶,他们到底听谁的呢?”
萧承起十分耐心的解释了许多。
应长乐终于搞清楚,他哥是最新进入内阁的,就是翰林院侍讲侍读的直属领导,其余内阁大臣是更高级的领导,但不能跨级汇报,只对直属领导负责。
他早就发现,这些侍讲侍读很怕他哥,但并不怎么怕别的内阁大臣,原来这就是直属领导的威慑力。
因为有皇帝口谕,他们来到文渊阁自然没被侍卫拦住。
应长乐见殿门没关严,赶忙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只见内阁首辅顾廷方坐在正上位,另外四个内阁大臣分坐两侧。
每人桌案上都有厚厚的一沓奏折、诏书、谕旨什么的,就他哥桌案上空空如也。
别的内阁大臣都在奋笔疾书,忙的不行,就他哥完全没事做,只能看书习字。
这就是最典型的职场霸凌手段之一,直接不给安排活儿,就晾着,你要每天来坐班就坐着,也没人理你。
“致远啊,你也别光坐着,有点眼力见,该换茶水了。”
应长乐一眼就认出说话的叫陈先清,是顾廷方的头号走狗。
顾廷方几乎从来没有直接欺凌过他哥,只是不给安排活儿而已,其余更加厉害的欺凌都是陈先清干的。
致远是他哥的字,在古代官场,只有亲近的官员之间才会互相称字,或者师父称呼门生用字,总之得是很亲近的关系才行。
陈先清这样称呼他哥,就是假装亲近,实际恶心人。
应慎初心里再不愿意,还是给他们每人换了茶水,这是内阁新人都要做的事。
虽然内阁办公,绝大多数时候都有宫人在旁伺候,但偶尔商议朝廷绝密时,不允许任何旁人在场,这种时候新人就需要端茶倒水。
原本这种情况是极少数,通常几个月有那么一次,但自从应慎初进入内阁就几乎成了常态。
只为逼他屈服,主动成为顾廷方一派的,自然就不会再受磋磨。
顾廷方太知道,应慎初这样的天之骄子,文曲星下凡一般的谪仙人物,又出身侯门世家,哪里受得了不仅不干正事,还天天给人端茶倒水的日子。
砰的一声脆响。
陈先清“故意不小心”打碎了茶杯,茶水洒的到处都是。
“应大人,我早让你给我收拾桌案,你也不忙,怎么就不能做到及时收拾,这下好了,又得麻烦您擦地擦桌。”
在古代官场,姓加大人是上级称呼下级最常用的。
陈先清用这个称呼,自然是意在压人一头,况且他确实也算应慎初的上级。
应慎初忍了又忍,却还是不得不熟练的拿了抹布前去收拾,先擦干桌子上的茶水,再整理好桌案。
地上的茶水太多,他得再去拿几块干抹布回来擦。
应长乐早就看得眼泪汪汪,他再也忍不住,拼命推殿门,哭喊着说:
“你们太过分了,哥哥,别擦了,凭什么让你擦,呜呜,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你,我跟他们拼了……”
殿门太重,应长乐根本推不开,萧承起赶紧帮忙推开,应长乐不管不顾的往里跑。
应慎初怎么都没想到弟弟会来这里,他是又气又急,扔了抹布,赶紧去洗了手,才将弟弟抱了起来,却还是先安慰:
“好了,不哭了,这些都是小事,哥哥在家不也帮你收拾,不也擦你弄脏的桌子,不过举手之劳……”
应长乐比自己受了欺负还难过千万倍,哭的停不下来,边哭边说:
“根本就不一样,呜呜,哥哥,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欺人太甚,哥哥,呜呜,你辞官罢,我不要你再受气……”
应慎初轻抚着弟弟后背,不住的哄:“好了,为兄没事,阿乐,乖,不哭了……”
顾廷方、陈先清以及另外两位内阁大臣见十九皇子陪着一起来的,赶紧便走了过来行礼问安。
萧承起沉声道:“我竟不知文渊阁还需内阁大臣亲自做这些小事!”
顾廷方等混迹官场几十年,即便被萧承起狠戾的眼神震慑住了,却还是不会怕一个才九岁根本没有实权的小皇子。
陈先清只是恭敬道:
“回禀小殿下,寻常自有宫人做这些,但商议要事,殿内不能有旁人,方才只能麻烦一下应大人。
这也是先帝时就定了的规矩,并非臣等有意如此。”
萧承起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自有许多道理,我自会禀明父皇,你们想好怎么跟圣上解释就行。”
顾廷方忙道:“殿下,此等小事,实在没必要惊扰圣上。”
应长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光哭是没用的,立马就说:“我要去找皇伯父,马上就去,让皇伯父来管你们……”
陈先清道:“应大人,文渊阁乃朝廷重地,您的弟弟与十九殿下不在南书房上课,偷跑出来玩也就罢了,怎可擅入此地?
就算圣上来了,亦是他们的错,你不加规劝,也是错,真要治罪……”
“哦,是吗,陈爱卿,朕倒要看看你想治谁的罪,又要论谁的错?”
皇帝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直接坐到了上方主位。
众人自是赶紧行大礼,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来文渊阁。
皇帝先令众人平身,随后便开始断案,让应慎初将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
听完后,他也不做评价,只是笑着问:“阿乐,你说谁的错?”
应长乐还难过的很,哽咽着说:
“当然是他们的错,呜呜,皇伯父,他们明明就是欺负人,我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呜呜,他们太过分了,你要给我哥主持公道……”
[呜呜,不就一份破工作,不干就不干了,我哥可是文曲星下凡,我哥的手是写文章的,才不是给他们端茶倒水、擦桌擦地的!
这群老毕登太坏了,就会欺负新人,就会搞职场霸凌,都是狗屎猪屎牛屎!]
众内阁大臣:……
应慎初:……
皇帝:臭小子,你倒是想的挺开,你以为内阁大臣也是想辞就能辞的?!
顾廷方连忙解释:“启禀圣上,今日确为密议要事,不便有旁人。”
[呜呜呜,根本就不止今天,让我看看,自从我哥进入内阁,几乎每天,每天都让我哥端茶倒水,每天折磨我哥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之前是什么让我哥抄奏折,抄通宵,第二天还不让回家休息,连着熬几天,当熬鹰啊?
还有什么大雪天让我哥站风雪里等人,那个人根本就不来,你们也不给哥说!我哥傻乎乎的等了好久好久。
……
太多了,太多了,我都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呜呜呜,你们都是什么烂人,这是什么狗屎工作,这么折磨人!]
顾廷方:呵呵,臭小子,你以为官场如战场是说着玩的吗,你以为圣上不知道内阁六部各衙门排挤新人?这些都是最不值一提的。
皇帝:……确实挺过分,但亦是锻炼。
应长乐越看越难过,哭着说:
“呜呜,皇伯父,你就让我哥辞官罢,求求你了,我不要我哥再受委屈,我不要,呜呜……”
应慎初又连忙轻声安慰:“阿乐,好了,不哭了,为兄没事。”
皇帝笑道:“阿乐,他们是不对,但这不是你哥辞官的理由,好了,不许再胡闹。”
应长乐哪来肯依,哭着说:“皇伯父,你都说是他们的错了,就要罚他们,我哥不能白受委屈。”
皇帝笑道:“阿乐,你为哥哥出头的心是好的,但你可曾想过,他们是你哥的同僚、上级,若今日朕罚了他们,往后你哥在内阁如何自处?”
应长乐被问的愣住了,只能嘀咕着说:“那怎么办,呜呜,皇伯父,我哥就活该被他们欺负排挤吗……”
皇帝笑道:“好了,阿乐,朕既已知晓,就不会再让他们继续如此,他们也不敢再这样,你放心。”
应长乐也实在想不到好的办法,只能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皇帝又说:“虽不算大错,但不罚却也说不过去,今日之错在陈先清,便罚他一年的俸禄,阿乐可还满意?”
陈先清也不敢辩驳,当即跪下领旨谢恩,只怕皇帝听了应长乐再说什么,又要加罚。
应慎初自然也是连忙谢恩。
[不满意,不满意,一点儿也不满意,他又不缺钱,就该罚他也擦桌子擦地,给我哥端茶倒水,至少一年!
算了,我哥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能不能给我哥换个领导啊。]
皇帝:你想的倒是美,内阁老臣哪里是说换就能换的,不过确实也该换了。
应长乐只能点了点头,说:“好吧,谢谢皇伯父。”
皇帝今日特意前来文渊阁,便是为应慎初辞官的事,他倒要亲自来看看内阁日常都是怎么处理公务的,于是说:
“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朕不在。”
应慎初连忙说:“圣上,臣先送弟弟和十九殿下回南书房。”
皇帝却说:“应爱卿,往后你可以带着阿乐在文渊阁做事。”
陈先清忙道:“圣上,这只怕不妥,一来从古至今也没有带孩子上朝当值的,二来内阁商讨的均是朝廷大事,哪能带孩子?”
皇帝沉声道:“朕说可以,自然可以,阿乐才多大,他懂什么。”
陈先清还想据理力争,但顾廷方已经给他使了眼色,他自然也就闭嘴了。
应慎初原就没什么工作,只抱着弟弟继续看书,萧承起就坐在旁边。
毕竟皇帝在这里,陈先清赶紧将自己桌案上一半的诏书、奏折分给了应慎初。
应长乐对这些诏书、奏折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实在无聊,他又接着看吃瓜系统。
[不是,我都搞不懂,内阁加上我哥一共就五个人,都能搞出好多小派别来,但就我哥啥派也没加入,纯纯被孤立。
哎,我哥怎么有这么恶心的顶头上司。
顾廷方这老毕登不仅私.生.活恶心,还最爱搞职场霸凌,专门孤立新人,哼,恶心的人果然哪哪儿都恶心!!!
他可不仅针对过我哥,每个新进内阁的都得被他孤立排挤,肯跟他低头服软的才留用,我哥这种硬骨头,就只能被迫辞官。
陈先清这中登就是顾老登最好的走狗,逼走新人的都是陈先清,顾老登自己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