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乡异客
应长乐还没坐下,便听到隔壁打闹的声音很大,他最爱看热闹,当即就跑了出去看。
萧承起想着这楼里随处都及其凉爽,便由着弟弟去看。
只见两个穿着异常华丽的高门贵女为了争夺隔壁的天字二号房吵的很凶,跟着的奴仆已经打的不可开交。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小小县主,也敢跟本郡主抢?!”
“哼,郡主又如何,但凡跟靖王扯上关系的,还敢在盛京耀武扬威,滚回你的咸阳去。”
“我哥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说!再敢胡言乱语,本郡主扇死你!”
“哦,忘记问了,你嫂子还没怀上吗?靖王府怕是都要绝后了吧,你不回去帮你哥嫂想点办法,弄点偏方,倒是有空来盛京玩?”
……
应长乐顿时就气的不行,靖王妃是娘亲一母同胞的妹妹,虽然娘亲已经不认这个妹妹,但他还是丝毫听不得有人说他的姨母坏话。
虞幻有个亲妹妹虞微,原是要入宫待选的,奈何阴差阳错之下成了靖王妃。
偏偏虞微早就钟情于皇帝,当年便闹了许多事出来。
虞微有那倾国倾城之貌,皇帝自也是一见倾心,但皇帝只会以江山社稷为重,虞家已获罪,待选之人绝不能是罪臣之后。
当初也是为此,虞幻恨小妹丝毫不顾念父母刚亡,一心只想嫁给皇帝,决绝断亲,再也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妹妹。
应长乐可忍不了,冲了出去说:“不许说我姨母的坏话!”
第45章
应长乐也不认识这两人, 因先皇和当今圣上都太能生了,皇亲国戚太多,郡主县主也很多, 实在不能怪他不认识。
虽然这位郡主是靖王的妹妹, 但靖王早就将王府搬到了咸阳,靖王偶尔进京一次也是皇帝召见才来。
更何况娘亲早就跟靖王妃断绝关系, 连提都不许提, 自然更不会有任何的往来。
这位郡主, 比靖王更少进京,在今天之前,应长乐就几乎没有见过, 即便在哪里见过,也早就没印象。
只是应长乐从来就是个及其护短的, 哪怕娘亲已经跟靖王妃断亲,他也不许任何人说姨母的坏话, 当即又说:
“你们要争这天字房,就争你们的,但不许扯上我姨母!”
这位宜芳县主乃康庄郡王嫡长女, 康庄郡王如今正得重用, 她自然不会将屡屡被皇帝猜忌的靖王放在眼里,更不会将靖王的妹妹兰阳郡主放在眼里。
虽然应长乐并不认识她们,但两人自都是认识应长乐和萧承起的。
兰阳郡主更是激动的不行, 赶忙就说:
“阿乐,真的是你吗, 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也在外面?以往你家里可都是不许你到外面来玩的,这里还人多眼杂。
我日日听嫂子念你, 靖王妃只想见你一面,但奈何你娘怎么都不肯让她见你,靖王妃想你念你都快疯魔了……”
这些年来,虞微唯一的心愿便是姐姐能原谅她,甚至她都不奢望能被原谅,见她一面也好,狠狠打骂怎么都好,哪怕就是让她见见阿乐也好。
小外甥阿乐已经快八岁,她都没机会抱一抱,哪怕就是在宫宴上远远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有她参加的宫宴,长姐就一定不会带阿乐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悔不当初,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唯一让她感到无比欣慰的是,只要不让长姐知道,孩子们还是愿意和她往来的,这就已经让她很开心。
去年慎独从边塞回来,她就悄悄去军营见过,慎初每回来咸阳办事,也会偷偷来看望她。
只是阿乐太小,又被看得太紧,从前阿乐除了在宫里就在家里,即便她再有神通,也实在没法背着长姐偷偷见。
长姐对她的怨念太深,明知道见阿乐一面早已经成了她的心结,偏偏就连远远看一眼都不让她看。
兰阳郡主越说越激动,紧紧握住了长乐的双手,说话的声音都无法自控的有些颤抖:
“阿乐,你不知道靖王妃有多想你,从你出生,我嫂子就亲手给你做虎头帽、贴身亵衣、小肚兜,小麂皮靴……
你每长半岁,我嫂子就又给你做新的,定要自己亲手做,再让你哥哥偷偷带来给你。
只是你娘亲一眼就能认出是自己妹妹做的,你哥哥带了几次都被发现了,也就没法再给你用,但我嫂子还是没停过,用不上也给你做……”
兰阳郡主如今还不到15岁,并未出嫁,自然是住在靖王府,这些都是她日日看在眼里的,自是无比心疼自己的嫂子。
她万万没想到,这次进京居然有机会见到阿乐,还是在这样的地方,可以说得上话,一时之间完全忘记了她还在跟人吵架。
应长乐有点懵逼,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说:
“你,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我就是听见有人说我姨母的坏话……”
兰阳郡王连忙说:“阿乐,对不起,我刚才太高兴,都忘记给你介绍,我是兰阳郡主,我和靖王是亲兄妹……你的姨母就是我的嫂子啊!”
应长乐隐约听闻过兰阳郡主萧芊,也不知是哥哥还是二哥提起过,好似姨母跟这个小姑子的关系很好。
兰阳郡主又说:“阿乐,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今日能见到你,跟你说上几句话,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等我回咸阳,给嫂子说了,不知嫂子会高兴成什么样!”
应长乐有些尴尬道:“这样啊,也行吧。”
他早就从吃瓜系统里看过当年的瓜,他也能理解为什么娘亲要与姨母断亲。
当然,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帮忙劝和,这种世纪大和解堪比地狱难度,只是今天恰好遇见了,但凡是跟家里有关的,他就不允许外人说坏话。
兰阳郡主又看向宜芳县主,怒道:
“我看你们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再敢说我哥嫂的闲话,本郡主撕烂你这张臭嘴!”
宜芳县主早吓的愣在当场,她怎么都没想到,应长乐会到这种地方来,十九殿下还跟着一起来。
应家可是将这个宝贝小儿子当眼珠子一样的保护,除了皇宫和府里,根本就不让去别的地方。
十九殿下是她家万万惹不起的,就连应长乐也惹不起,家里早跟她说过无数回,惹谁也别惹这个有什么心声的小魔头。
若是被这小魔头盯上,那心声不知会暴露出家里多少事。
宜芳县主赶忙对着萧承起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
“十九殿下,我再也不敢了,小侯爷,我错了,只求您宽恕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说靖王妃的坏话,不,提都不敢再提……”
可不止这个县主会说靖王妃的闲话,满盛京世家贵族、侯门公府哪一家不将这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如今虞微嫁给靖王已经整整十年之久,竟然从未生育一儿半女,两人试过无数偏方,都毫无效果。
原本靖王府就在京城,就因为满盛京都嘲笑虞微生不出,靖王为了让王妃耳朵清净,果断请旨搬去了咸阳住。
这一住便是五年之久,如今也没有再搬回来的打算了。
靖王也是一个绝世痴情种,当年娶虞微的时候说过“只取一瓢饮”,便真再也没有纳过侧妃。
即便虞微最初只想着皇帝,靖王也丝毫不在意,只一个劲儿的对自己的王妃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一年半载,虞微便也渐渐深爱靖王,两人胜似神仙眷侣。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虞微始终无所出,就连虞微自己都劝靖王纳侧妃,不能生生让靖王这一脉断了,但靖王死活不肯,只要守着王妃过一辈子便足矣。
靖王当年为了娶到倾国倾城的虞微,那也是下了血本,哪怕皇帝要贬他为庶人,他也只要娶到心上人。
最终皇帝虽然并未将靖王贬为庶人,但却削了亲王爵,还是后来靖王救驾有功,又才恢复了亲王爵位。
不过或许是“福祸相依”,因靖王多年无子,反倒让皇帝十分放心,前些年很得皇帝器重。
只是上半年靖王被牵扯进“党派之争”,龙颜震怒,虽还未如何惩戒靖王,却已经下令将靖王软禁在咸阳的王府中,等待处置。
但凡牵扯进“党派之争”的官吏全都满门抄斩,哪怕就是皇亲国戚,也几乎没什么活下来的可能性。
即便靖王再如何劳苦功高,这一回只怕也难逃罪责,重则赐死,轻则贬为庶人,终身.囚.禁。
因此宜芳县主完全不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靖王一倒台,兰阳郡主必定受牵连。
宜芳县主再不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却实在不敢得罪应长乐,不住的说着:
“小侯爷,我保证再也不会,再也不敢……”
应长乐原就没想多为难,摆了摆手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许再说就行。”
宜芳县主赶忙告退,一刻不敢停的疾步离开。
应长乐也无心再跟兰阳郡主说什么,转身就要回旁边的天字一号房。
兰阳郡主急忙说:“阿乐,你可以将身上的宫绦解一个给我吗,只要一个就行,我拿回去给靖王妃,她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应长乐心想那宫绦都长得差不多,有什么好拿去看的,还不如给一样只有他才有的,毕竟是给姨母的,不能太随便。
他当即褪下手腕上雕刻了繁复图案背面还刻了他小字的手镯,递过去说:
“这个拿去吧,是娘亲专门为我做的,姨母见了会更高兴。”
兰阳郡主连连摆手道:“阿乐,这个太特殊,会被你娘亲发现的,只怕你要挨骂,若是嫂子知道我让你挨了训,嫂子会很难过。”
应长乐笑着说:“不会被发现的,这样的手镯,我有好多呢,轮换着戴的,平日里也都是兄长照料我,娘亲太忙,她才不知道我今天都穿戴的什么。”
兰阳郡主瞬间喜笑颜开,赶忙拿出绸帕,小心翼翼的接过手镯,再用绸帕仔仔细细的包好,无比珍视的放到怀里藏起来。
这时,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虞幻行动太快,瞬间便来到了两人跟前,一把将幼子抱了起来,怒道:
“你如何得知阿乐在这里?谁许你跟阿乐说话了?!回去告诉你嫂子,我们再无瓜葛,阿乐与她更加没有关系!趁早打消想见阿乐的念头,她不配!”
虞幻原本就在朱雀街巡逻,这冰萼楼经常有皇亲国戚打架斗殴,别人都不敢管,只有她敢,自然成了她的重点工作区域。
早在幼子走进冰萼楼的时候,就有属下报给她了,只是那会儿她正忙,等忙完了那边,才有点空闲过来。
兰阳郡主很庆幸,先就要到了长乐的贴身之物,又及时藏了起来,否则以抚远大将军的强势,非得抢回去不可。
虞幻又说:“阿乐,娘亲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靖王妃与我们早就没了关系,谁要跟你提起,都不许搭话,怎么还跟她聊起来了?”
兰阳郡主急忙解释:“抚远大将军,是我硬要跟阿乐说话,您莫怪阿乐,我也不知阿乐在这里,恰好碰见罢了,这冰萼楼今夏的生意格外的好,我就想着来看看。”
虞幻阴阳怪气道:“最好是这样,回去告诉你们靖王妃,收起她那点小心思!一个自己身生父母都不顾的人,如何就能变的重亲情了,别让我恶.心!”
这话就说的太重了一些,兰阳郡主都为自己的嫂子委屈。
当年嫂子嫁给兄长的时候,她还不到五岁,娘亲早亡,嫂子就如同娘亲一样手把手的带她,比谁都疼她,让她真真切切的知道什么叫长嫂如母!
兰阳郡主哽咽道:“抚远大将军,您是我嫂子的长姐,我不敢跟您顶嘴。
可是您想想,那一年我嫂子还不到十五岁,她什么也不懂,家里突遇大变,她原是想进宫入选得宠后便救父母出来。
我嫂子不像您,那时就已经有了军功,嫂子什么也不会,她也不知怎么才能救父母,她不是一心只想嫁给皇帝,当年的事太复杂……”
虞幻气道:“我可不敢高攀靖王妃,你也别说了,我不想听。”
兰阳郡主也知说这些完全没用。
当年的事没谁比抚远大将军更清楚,但既然两人为此决裂了十年之久,就绝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