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铜花
他将手掌向对方眼前晃了晃——这是魇住了?
却不想吕正仪突然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稚鱼一惊,就想抽回手。然而吕正仪却好像中了什么邪一样, 始终死死盯着他, 薄唇抿得极为用力。
“你怎么……”吕正仪一开口, 嗓音却沙哑的厉害。稚鱼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疑惑地回望。
吕正仪便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重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
稚鱼一开始还因为吕正仪的反应有点儿不解,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先前因为窒息晕而醒来的时候, 也是脑子浑浑噩噩,理不太清楚现状的。
他推己及人的这么一思考,瞬间理解了。
“先前莲花台屏障被破, 我陷入水中,失去意识。”少宫主难得体贴一把,也不计较对方还捏着自己的手腕,耐着性子解释:“醒了就在这里。”
然而,吕正仪听了他这话后,反倒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
稚鱼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达成对方费劲千辛万苦才推理出来的效果。他将手腕从对方因为怔愣而下意识松开的掌中抽出,站直了身子。
“你醒来之前,我试过了。”稚鱼嗓音依旧是冷而清的,垂着眸道:“灵纸鹤与传声牒一类的法器都无用处,无法与外界联系。”
他抬手,遥指远处半隐于雾霭间的一座小楼:“此地唯一有生机之处,只有那里。”
吕正仪已从刚苏醒时的失态中回神。
他认识了稚鱼有多久,就被对方打击有多久。这打击着打击着也就适应了,甚至有时候心底还会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之感。
无论什么事情,若是由稚鱼做到的话,也都显得顺利成章起来。
他无奈松开掐紧掌心的指甲,呼出胸口一阵郁郁的浊气之后,便也站起身,顺着稚鱼手指的方向望去。
雾失楼阁,氤氲起碧波。
那小楼在朦胧水雾中显出一种潮湿的质感,又好似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的海市蜃楼。一阵海风吹过,飞檐上挂着的六角云母色铃铛“叮叮当当”乱响。
那铃铛声却随着海风一同扑到二人面前,雾气微微散去,小楼露出全貌。
它已不知在此地伫立多久,就连朱色漆彩也斑驳脱落;二楼之上,悬着一块微微歪斜的匾额,上面正书“莲花客栈”。
莲花。
又是莲花。
吕正仪微微叹气,道:“看来,此次溟海一行,倒与这不染淤泥的水中莲,孽缘颇深啊。”
稚鱼却素来没有这些风雅的情调。少年敛着冷澧美貌的眉目,便动身,径直向那小楼所在之处走去。
二人修为深厚,又身强体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小楼之下。
临近了看,这楼却显得更为破败,就连楼身的木柱上,都显露出被虫蛀过的痕迹。
门上的花纹正是六瓣莲花,花中莲蓬嵌着几粒莲子,雕刻的栩栩如生。
稚鱼一贯不擅长这些东西,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正想去问身旁一看就很风雅的吕正仪这带子莲花有何用意。
结果才一侧目,吕正仪却忽然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年轻修士先前施了好几个清洁咒,已将自己整理的又是往日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样貌。吕正仪温雅五官间显出一点儿凝重之态,对稚鱼无声道:“楼中有人。”
吕正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开始思考,他在脑中设想了诸多楼中可能存在的情况,并一一预计应对之法。
然而,却还不待他实现。
听了他提醒的稚鱼,却将眼眉一挑,面无表情,干净利落地用一个剑诀掀开了客栈大门!
吕正仪:“……?”
烟尘飞舞之间,他怔怔看着轰然洞开的门板,茫然站在原地,忍不住在心中想:
幽雪宫的教育理念,果然还是太超过了。
而楼中的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惊呆了。
大厅之中响起窸窸窣窣的移动声。那烟雾历久未散,稚鱼看不清客栈内的情况,却依旧颇有气势站在门口处,掌中无剑胜有剑,模样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子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的冷酷味道。
几息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向着二人冲来。
吕正仪瞬间回神,顾不得感慨幽雪宫的教育理念,将手搭在腰侧百纳剑上。而稚鱼也重新在指尖凝起剑意,蓄势而发。
正待二人准备出手之时——
“师兄,端木少宫主!”熟悉的聒噪惊呼在客栈中响起,透露出满满的雀跃劲:“你们没事,真是太好啦!”
稚鱼与吕正仪因这惊呼,俱是一愣。
烟尘此刻终于完全落定了,他们同时看清客栈之中的全貌。
大厅之中,几张木桌拼拢成一张长桌。
怀风正来迎着稚鱼他们,而杜若等人则围坐在长桌处,看模样在稚鱼破门前,正在讨论着什么。
……?
稚鱼捏着剑意的指节一顿,眨了眨眼睛,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杜若少主你们在我离开后,又遇鲦遗袭击,由浮鳐槎沉入溟海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到了此地?”
他们也入座之后,吕正仪听了杜若的叙述、与怀风添油加醋的比划,理清楚一行人的遭遇。
稚鱼却没有细听杜若他们的谈论。少年直接坐到了聂隼身旁,扫了一眼男主的情况。
嗯,没缺胳膊没少腿,也没受什么内伤,不错。
主角光环果然靠谱。
聂隼一见稚鱼,面上那种焦躁的沉郁便骤地散了。他背着稚鱼的剑匣,因为修为不足而显得尤为吃力。衣袍下的肩膀都磨得破了皮、渗出血。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细心保管着剑匣。
见稚鱼坐在自己身边,阴郁少年像只小狗一样凑了过去,英俊面容上露出十分关切的神情,悄悄打量稚鱼的同时,结结巴巴低声问:“小、小主人,您还好吗?”
“我无事。”稚鱼还记得自己的舔狗人设,顿了顿,清冷干净的眼眸看向他,便反问一句:“你呢,可有受伤?”
天、天呐!
小主人一见面,竟然就在关心他!
霎时间,压在聂隼胸口处那种亟待破坏什么以发泄的郁气,骤然散了。
他心中泛起蜜似的甜,颠颠将剑匣捧给稚鱼,又忍不住捏了捏藏在衣襟下的星星石头,羞涩地低着头回答:“我无事,多谢小主人挂心。”
嗯,很好。
看来男主还是很讨厌他。瞧,分别这么久,连正眼看他都不愿。
稚鱼瞬间踏实了,心满意足移开眼。
一抬头,却见坐在他对面的江沅,正神神叨叨搅弄一盆清水。
他实在没看明白江大仙又在弄什么花样,一旁托着腮的杜若却好似一直在注意着稚鱼。
见少年露出疑惑神情,黄衣少女浅浅一笑,好心解惑:“江道友说,那叫水占术。”
杜若随即又道:“喏,我们在客栈里找了一圈,却什么发现也没有,只找到这个。”
少女抬手一指长桌正中摆着的香炉。
那炉也是莲花台的形状,香炉正中,插着三根燃了半截的香。
“吕道友,你专业。”杜若笑眯眯望向吕正仪:“这香可有什么说法?”
吕正仪看了看,没说话,却先是一瞥旁边心虚揪自己袖子的怀风。
怀风显然感受到他师兄嫌弃的目光。
小道长脸皮一红,辩驳道:“这、这也不怪我呀,师兄!你也知道的,我师尊一贯不爱讲这些记在书本中的知识,观中古籍又厚的比我都高,看也看不完……我还没读到与燃香有关的这节呢!”
“……”吕正仪叹了口气,没再计较自家师弟学艺不精。而是看向等着答案的杜若:“三根齐长,这是平安香。”
话音才落,却似为了反驳吕正仪似的,那三根香竟齐齐爆燃,火苗霎地蹿起!
离香炉最近的怀风吓得身子一仰,险些被火扑了满脸。幸而一道霜雪剑意骤然击碎香炉,灭了那突然的火苗。
“啪嚓”裂响,香灰散了满桌。
吕正仪显然也十分惊讶,拧着眉看那香炉。
劫后余生的怀风庆幸地拍了拍自己胸脯,他感激地看了稚鱼一眼,才道:“师兄,这烧法看上去可一点也不平安啊……”
吕正仪眉间折痕更重了。
正当他沉默不语盯着香炉之时,旁边正搅弄海水的江沅突然抬起脸,将盆往众人眼皮子底下一推,扬起脸。
少女声音笃定道:“大凶。”
第37章 人美钱多的高冷少宫主(10)
客栈中默了一瞬。
江沅说了这句话之后, 却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知所想。
如此,众人也只好当她是方才又不知触了哪根弦——在南枝前辈暴风骤雨般的毁灭式教育下, 江沅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香炉也再无动静,仿佛刚刚一阵暴动只是为了打吕正仪的脸。
大家围坐一起, 互相交换了分别之后, 了解到的情报。
聂隼他们落水之后直接到了莲花客栈, 自是比稚鱼二人少了许多曲折, 听到溟海之下的莲花台,都听得一愣一愣。
就连本该对溟海最为熟悉的杜若主仆二人,也对此异象闻所未闻。
之后, 自然提到海底无名尸这一节。
听闻众人之中也许有魔物混入,怀风瞬间从椅子上蹦起来:“师兄,我可不是魔物!”
“……”吕正仪扶额:“没人说你是。”
“哦?几位相熟已久, 彼此之间必是有能确认身份的手段。”杜若依旧是笑眯眯的脸,说出来的话中却带了锋芒:“如此看来,最为可疑的倒是我与扬灵了。”
吕正仪将这一条信息点出来, 目的就是想要看一看在场众人的反应。听了杜若的话, 他微微勾唇, 亦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杜若少主此言差矣,既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正仪也并不会武断行事。”
“这可就难了。”怀风愁眉苦脸地一搭腔:“能修成人形的魔物一个赛一个的会伪装,若找不到破绽,便见不得原形……这毫无头绪的, 我们从何处寻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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