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间不界
陆离爽快地把付邀今的脚往床上一丢:“那就不要这个朋友了。”
“……”
他正得意于自己的妙语连珠,准备起身,衣领却倏然被人一把攥住。
付邀今单手撑在驼绒毛毡简单铺就的床上,倾身逼近,一头乌黑长发随着动作从肩头倾泻而下,有几缕墨丝滑进了陆离敞开的领口,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锁骨和胸膛。
“陆离……”付邀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刻意压低了嗓音,以一种诱哄的语气问:“你就直说吧,有什么条件?”
“……”陆离没说话,喉结滚动,深邃的蓝色眼瞳中逐渐浮现出强烈的攻击性。他仰视着付邀今,目光如有实质地描摹过他开合的嘴唇,这张脸比付邀今真正的面容要更柔和一些,但眉眼间那股锐利高傲的劲儿从未改变。
“我已经排除了帮助贝托达成心愿的方案,如果你能帮我,我就不必去和想要我命的鄂多虚与委蛇,”付邀今平静地陈述着他的思路,“陆离,我想让你当鹰王,让贝托意识到即使重来一世,掌握未来、操控先机也依旧无法称王。没有二王子,还会有三王子,他注定与王位无缘,从而消除执念。”
陆离啧啧两声:“你好残忍哦小妈。”
“……”付邀今不想被陆离破坏气氛,顿了顿继续道:“上次你的条件是让我假扮你的男友,我们合作得很愉快。那么这一次,我又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愿意帮我?”
垂钓者抛下诱饵,稍微后退了些,让湖面看起来清澈而安全,静待鱼儿上钩。付邀今在毛毡毯上坐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一些,要和陆离真心换真心。
但陆离不是什么呆头鹅,他是一条狡猾的游鱼,长着细密的利齿。他仰着头,还给付邀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怎么才会帮你,这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付邀今,是你来想如何才能说服我,而不是把问题抛过来,由我来开条件。”陆离心思敏捷,在意识到主动权掌握在他手上的瞬间就明目张胆地待价而沽。他笑容乖张,说出口的话更是戏谑又气人,“……毕竟我人微言轻,怎么知道在付老师的心目中究竟价值几何?”
“……”
付邀今闭了闭眼,恨得牙痒,又有些想笑,有种‘事态果然会这样发展’的预感。
阴险狡诈的陆离哪那么容易对付,又不是傻狗子图那……图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裸着个上身在那里色诱他,要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诚然对付邀今来说,陆离的帮助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必需品,他有很多其他方式达成目的,顶多麻烦一点,多费时间,再遭一些罪。
亦或这种时候直接扭头就走,将陆离晾着置之不理,打压他的嚣张气焰。这家伙觉得无趣了,也就不会像只开了屏孔雀的一样在这里几哇乱叫,惹人心烦。
——可是同样的,收下陆离的挑衅,与虎谋皮,对付邀今而言也是一种乐趣。
陆离的胡搅蛮缠,他也不是纯粹只觉得厌烦,反而……乐在其中?
“陆离,”付邀今忽然开口,“你设下的锚点是什么?记忆恢复的锚点。”
“……怎么突然问这个?”陆离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价值吗?我也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价值。毕竟你口口声声说来这里是为了找我这个朋友,朋友向你求助,你又百般推脱。”
陆离有些不耐烦地移开视线,也可能是由心虚伪装的不耐烦,“这是两码事,你不要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见他不正面回答,付邀今就已然对答案有了猜测。但他就是要坏心眼地逼迫陆离亲口说出来,“你要是不讲,那我就去查世界源代码。”
说着他就五指在空中一划,亮出管理员屏幕。陆离连忙扑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熄灭了悬浮屏,脸上满是被抓住了把柄的不爽。
他沉默了几秒,而后才淡淡地说:“我把你设为了锚点,当你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就会瞬间明白我就是陆离。”
虽然在这之前付邀今就猜出了大致答案,却没想到真正的答案比想象中的还要直接。他噎了下,本来想要试探的话咽回去,变成愤怒指控:“那你还装?‘陆离是谁,你的情郎吗?’装傻子装得像模像样?”
“我这不是触发锚点的瞬间有点恍惚,又想掩饰异样随口一说,”陆离没什么诚意地解释道,恶人反而先委屈起来,“后面那两次就是想逗逗你……再说我一开始都没认出你,你长得大变样……”
“你的长相不也变化很大?”付邀今扯扯他的卷发,又用目光暗指他的深色巧克力榛果皮。
陆离低头看了眼自己,倏然一笑:“你更喜欢哪一种?是Alpha的我,还是混血的我?”
付邀今的答案早已注定:“都不喜欢。”
“都不喜欢?”陆离挑起一边眉梢,明显是不信,“真的?”
“真的。”
“行。”陆离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露出了一副‘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治你’的表情。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意识期间一直攥着付邀今的手腕。陆离垂眸看了一眼,默默地松开,却在下一秒被付邀今反握住,没用力,只是轻轻地扣着。
“你不是想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价值……?”付邀今低头用双手将陆离这只手掌的五指一一展平,指腹从掌纹划到每一个指节,又在陆离想要合拢右手回握住他的时候强硬地阻止。
在对方略带困惑的目光中,付邀今倏然抬起了眼睫。
昏暗摇晃的烛火下,一双璀璨的金色瞳徐徐摆脱阴影的束缚,如同跃出地平线的晨曦,摄魂夺魄。
他就这么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一点一点捧起他的右手,微微伏下身子,将脸颊凑到了他温热的掌心之中,垂下眼睫,安静地磨蹭了两下。
这是喜宴当日,老鹰王想要付邀今为他做出的姿势,以归顺者的姿态,折腰臣服。
但就从陆离瞳孔收缩倒吸一口凉气的模样来说,究竟最后会是谁臣服于谁,还远没有定论。
付邀今如愿得到了想要的反应,再次抬眸,就看到了陆离眼底浓稠到快要滴出来的侵略性,他看到了付邀今上扬的唇角,知道这个动作背后是不怀好意的引诱,但他却像着了魔一样地朝这双唇俯首,又猛的回神停下动作,挺直脊背扭过了头。
付邀今眼底的笑意更深。
男人,果然都一个尿性。
虽然他也是男人……他确实也是一个尿性。如果陆离愿意躺在床上敞开上衣,让他随意玩弄那对巧克力奶,他可能也是差不多这种受到刺激的反应。
想到这里,他看向闭着眼睛正在平复心情的陆离——
如果手玩过了还能再用脚玩……
付邀今皱紧眉头,将这些无关杂念摒除脑海。
两个各怀鬼胎的带恶人面对面地沉默不语,许久后,陆离大致是平静下来了,冷冷地瞪付邀今一眼。
“勾引我是吧?”他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够下作,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啊付老师。”
“叫小塔姆。”付邀今笑着说,“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都换世界副本了还念着上次的事情?易感期闹得不过瘾?”
“当然不过瘾,”缓过劲的陆离脸皮厚了不止一倍,再没了当初连夜搬家写下‘抱歉’纸条的羞涩。
“你想要我任劳任怨地加班,这么简单地蹭一蹭可远远不够……而且重点是我对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很感冒,还是你本体更合我口味一点,你再怎么费尽心思地勾引我,也差那么点意思。”他游刃有余地挑了起来,“要是这个俯首称臣的动作由付老师来做,我肯定就着了道,等到回过神来都已经和你睡过了,吃人手短没法赖账,也就不得不帮你的忙了。”
“做什么梦,我没打算为了工作献身。”付邀今直起身,眼瞳中非人感极强的金色也随之消失,变回了黑瞳。
“你本体是什么?”这回轮到陆离好奇了,“金色眼睛?”
“乌鸦。”付邀今张口就来,“喜欢收集各种亮晶晶的小石头。”
“金乌?”
“就是乌鸦,非常小心眼,惹急了我会在你头上拉屎的那种。”
“……”
……
大火烧了一夜,在隔日太阳升起之后还时不时炸出点火星。
冬狩的行程暂且搁置,后勤事务官统计了损失,因为发现得还算及时,起火点又处于下风口,只烧毁了以小王妃寝帐为中心周围的六座毡帐,损失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羊皮卷,二王子鄂多面不改色地抬眸看了眼坐在他对面,正端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抿的平遥郡主,以及端坐在她身边的三王子图那,垂下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老首领坐在主座,听完属下关于昨夜大致情形的陈述,微微一笑,“无人员伤亡就好,小王妃真是福泽深厚,竟然恰好出帐躲过了火势。”
大王子贝托坐在一旁,着急问道:“小塔姆,昨夜究竟是什么情况?”
闻言,鄂多也抬眸看向失踪了半夜又忽然出现的平遥公主。
付邀今放下茶杯,满怀歉意地说:“是妾起夜不慎打翻了烛台,又未曾察觉便出了寝帐,等到意识到之时,不想已酿成大祸。”
第34章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图那连忙先一步为平遥郡主讲话:“无碍,只是损失些身外之物,不打紧的。”
如若确实只是失手打翻烛台,以平遥的身份,也难以治罪。
“确无人员伤亡?”二王子鄂多再问了一次,得到了巡检使肯定的答复,“仅有一名婢女于救火中不慎摔伤,其余无一人伤亡。”
鄂多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看上去神色于寻常无异,但付邀今却准确抓到了他眉心那点微不可查的纳闷。
——纳闷昨夜他手下一名死士彻夜未归,回来禀报的那人说是和王妃一同葬身火海,但王妃还全须全尾地活着,连头发丝也未燎着半根,他的死士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王子贝托也挺着急,等集议一散,他立刻单独找到巡检使,低声问他:“可有在火场里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巡检使不明就里地摇摇头:“少鹰主,一切正常……不知您的意思是?”
贝托面色焦躁:“……总之,再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禀报。”
他也很纳闷,纳闷他分明还没来得及派人纵火,营地怎么就莫名其妙走了水,到底如平遥所言的那般是个意外,还是人为?
更纳闷的是,昨夜他有两枚私令失窃,至今也未曾找到。
两名少鹰主当然不会知道,那名死士的尸首已经被付邀今和陆离埋在了上山狩猎的那条小道上;
至于大王子私令,一枚被付邀今拿走藏了起来,一枚还在鄂多的手中,也不知道会被拿来做什么文章。
上辈子,大王子贝托听从他老师的劝解,克己复礼,用仁义道德和实政一点一点证明自己的实力,却没想鄂多暗中使了各种阴险手段笼络人心,甚至趁贝托领兵在外,老鹰王病重之时,矫诏把持朝政。
重生之后,他认为鹰王苟延残喘的时间太久,他的行事也太过谨慎,这才给了鄂多壮大实力的机会,所以这辈子他提前就将野心摆在了台面上,想趁鄂多还未站稳根基之前将他彻底击溃。
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认为二王子会按部就班地照上辈子那样行动,却没想到他的改变掀起蝴蝶的翅膀,让二王子也改变了他的行为模式。
即使目前鄂多的根基不够稳固,不如大王子继承王位来得名正言顺,但他也有一定数目的支持者,对上贝托不是全然没有一争之力。既然贝托突然犯病将敌视摆在了台面上,他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被摁着打,所以立刻就开始了反击。
按照常理,付邀今应该谁也不帮,静静坐在高处看着两位王子斗得死去活来,然后根据局势走向为重生者选择一个合适的结局。但他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偏向,他要推三王子图那登上王位,而这位混血的奴隶王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毫无根基,刚从奴役身份脱离,懵懵懂懂地踏进了权利的漩涡,付邀今需要大王子和二王子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还需要老鹰王继续半死不活地待在王位上,给予图那发展自身势力的时间。
所以他将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伪装成了意外,将已经搭在弦上的利箭不容置疑地抽了回去。
现在情况未明,两名王子都隐约感觉事情超出掌控,只好暂且各退一步,等探明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
等到了下午,耽搁了大半日的冬狩又再次按照原计划继续举行。
付邀今被安排进新的毡帐,远远看着陆离笑眯眯地振臂一挥,带着他的众小弟们一头栽进了深山老林里。等到再见面已经是隔日的夜里,一群大小伙子满载而归,那气势跟平定中原了一眼,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喧哗声,惹得每个帐篷里的人都披着外套点了烛出来看,发现还真让陆离猎回了他之前就吹嘘过的野猪。
隔着人群,陆离朝付邀今得意地歪了下脑袋,还给他展示手中的野猪牙。
付邀今觉得幼稚,比口型道:我上我也行。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幼稚。
大王子贝托一整日下来都没什么收获,傍晚挽弓射雁三箭还都射歪了,但又不甘心落了下成被图那抢去全部风头,冷嗤道:“不过是一个得不到鹰神祝福的杂种,空有一身蛮力,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大哥……”鄂多似乎是想劝他,却见贝托直接拂袖而去,半点也不给他面子。
鄂多好脾气地回头朝图那笑了笑,又问:“老三,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离微笑道:“当然好,二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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