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圣石
这些批注,语气依旧是林远式的话唠、刻薄、自以为幽默,陆临岐轻松就能捕捉到字里行间那些被极力掩饰的痕迹:
详细到琐碎的、关于他健康和生活习惯的记录,远远超出了对一个“实验品”的必要关注。
这哪里是实验观察?这是一个别扭了太久的人,用自己熟悉的方式,笨拙地记录着另一个生命融入自己轨迹的点滴。
陆临岐坐在冰冷的屏幕前,一张张看完了所有照片和批注。时间在寂静中流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冰冷,到后来的复杂,最后坚定下来,眼神深沉。
他移动鼠标,选中了整个文件夹。删除。确认。
屏幕上弹出“删除成功”的提示。那些承载着林远复杂心绪的影像和文字,瞬间消失在世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没有时间沉溺于过去的温情或对背叛的猜疑。
陆临歧需要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林远下落和所有谜底的答案。而在这个研究所里,知道最多秘密的人,只有一个。
——谢厌。
第130章 创伤和解离
研究所最深处的办公室, 金属大门在陆临歧身后无声闭合。
谢厌坐在办公桌前,手上转着一支钢笔,黑色的金属笔杆上刻着一个金色的名字:陆临歧。
“林远在哪?”
“哟, 稀客。”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银色西装, 而陆临歧早就脱下了白大褂, 穿的是陆凝雨给他买的撞色POLO衫, 两人相处一室, 打扮上隐隐谢厌压了一头。
陆临歧并没有局促, 顶着有如实质的打探视线, 走到人眼前。
谢厌的目光像毒蛇一样, 无论多少次, 陆临歧都会反胃。
“陪聊的话, 我正好有空。”
谢厌走到酒柜旁, 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琥珀色的液体, 没有询问陆临岐的意愿。
陆临岐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眼下带着疲惫的淡淡青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淬了泉水的黑曜石。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谢厌端着酒杯走近,将其中一杯强硬地塞进陆临岐微凉的手中。
“为了林远?”
怒意窜上陆临岐的脊椎, 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不能乱。他需要真相,而眼前这个人是唯一的“旧人”。
他抿了一口酒, 琥珀色的辛辣液体灼烧着喉咙,随后带来一种不自然的暖意——只有喉管和食道热辣辣的,四肢依然冰凉。
“他前些天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他发现了什么?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陆临岐的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但尾音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情绪。
谢厌欣赏着那丝颤抖,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上的微妙瑕疵。
他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陆临岐能闻到他身上雪茄混合着某种昂贵古龙水的味道, 以及更深层的……消毒水的气息,和林远身上的一模一样。
“任务?”
“一个注定失败的任务。他妄想撼动磐石,结果被碾得粉碎。”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陆临岐脸上逡巡,从紧抿的薄唇,到紧绷的下颌线,再到那双燃烧着执拗火焰的眼睛。
“至于他发现了什么……很重要吗?他已经不存在了,陆临岐。”
他伸出手,手掌极其缓慢、带着占有欲地轻轻摸上青年微凉的脸颊。
陆临岐克制住心跳的频率,哪怕现在感觉像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他没有躲开,目光灼灼:
“他不是你们拿来限制工具吗?”
“为了让我安心留下,顺从你们。”
“不。”
谢厌的指尖停在他下颌,拇指突然加重力道,抬起陆临岐的下巴,强迫他更清晰地迎视自己充满欲.望的目光。
“你不一样,小七。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来都不是工具。”他的呼吸喷在陆临岐的耳廓,带着酒精的温度,“你是完美的,是我们连接未知维度的钥匙,是……我最珍贵的藏品。林远那个蠢货,他以为他在保护你?他只是在阻碍你。”
陆临岐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谢厌的目光像黏腻的触手,缠绕着他,试图剥开他的冷淡,差点就知道他最深处的感情了。
——谢厌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天赋,不仅仅是他的价值。他想要的是陆临岐这个人,他的屈服,他的臣服,他的……全部。
利用他的欲.望。
这个念头升起,愤怒和恐惧被强行压下,陆临歧需要真相,而谢厌的兴趣,就是他此刻唯一的筹码。
陆临岐没有挥开那只令他作呕的手,反而微微侧过头,让谢厌的指尖更深地陷入他颈侧的皮肤。
这个十分顺从的动作,让谢厌愣住了。
“藏品?”
陆临岐的声音放轻了,像羽毛搔刮在人心上。他微微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眼神里的厌恶,只留下一层看似脆弱的迷惘。
“为什么当初来找我的不是你……您后悔吗?”
他抬起眼,目光不再锐利,反而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带着水光的无助。
谢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陆临岐此刻的姿态——微微仰起的脆弱脖颈,带着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的眼神,还有那顺从的触碰——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阴暗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他喜欢看到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在他面前露出脆弱,他喜欢这种掌控感。
“你想要什么?能不能让我好过一点?”
陆临歧喝过酒,脸颊终于染了些色彩,青年好像不胜酒力,或者在长期的怀疑和焦虑里绷到极点,此刻丹凤眼里不再含着恨意,而是流出委屈、不甘和脆弱。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成为我专属的...”
“你的天赋,你的痛苦……都属于我。”
手指沿着颈侧巡游,谢厌甚至用指尖拨弄了他过长的睫毛,陆临歧依然任他摆弄,没有动。
“告诉我,你愿意吗?只要你点头,林远所有的秘密,他经历的……一切,我都告诉你。”
用陆临岐最渴望的真相作为诱饵。
陆临岐能感受到头有点晕,那酒肯定有问题。
他能感受到谢厌经过自己皮肤后泛起的战栗——他还压不下生理性的排斥。
谢厌看着眼前的人沉默,似乎在跟内心做斗争。
他耐心地等待着,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微笑,这个变.态,在享受猎物在悬崖边缘挣扎带来的愉悦。
终于,陆临岐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塌下来。他抬起另一只没有端酒杯的手,轻轻覆在了谢厌那只停留在他肌肤的手背上。
这个动作,在谢厌看来,几乎等同于一种无言的默许和臣服的信号。
谢厌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陆临歧很疲累地把脸放在他手上,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动了动脑袋,泪痣蹭过大拇指,蹁跹的睫毛下展现出点点水光,他在哭还是...?
“你会比他对我更好吗?daddy?”
这句话简直像一颗火星落入油锅,谢厌忍不住收紧了手掌,把他的脸颊捏住,换来吃痛的一声惊呼——
很轻,但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远要是看见了,恐怕会恨你的。”
谢厌低头,让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陆临歧好像被吓唬住,泪光变成了泪水,积蓄成浅浅一层水膜。
在灯光下,他扬起脖颈被掐住脸的姿态很柔弱——弱到恐怕认识陆临歧的同事们都要惊讶,他怎么会这样?
但谢厌知道为什么:他在酒里加了很早之前,给607号实验体用的药。
一种可以让人暂时产生解离的药,心智也会退成最脆弱的幼年期,受不了一点刺激,会很容易哭泣、心痛。
所以才会被掐住脸不能动弹,而是用泪眼无声地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
“因为你不像个听话的孩子,”谢厌抱起人放在桌上,随手把桌面的东西扫落在地上,“是你害死了他,他是替你去死的。”
或许是人命关天的控诉太严重,陆临歧脸上只有嘴唇还剩下血色——酒精染上的粉迅速褪去,随后升起的是眼眶的红。
“小七真是个害人精。”
陆临歧在眼泪流下之前,逃避地扭过头,但谢厌看得一清二楚,捏着他的下巴移过脸——陆临歧拒绝,低头又逃避,他只能施加力气,掐着柔嫩的脸蛋掰正,动作看起来粗暴无比,泪水都甩出两滴。
指尖湿润一片,谢厌尝了尝,苦的。
“你哭什么?”
林远很恶劣,陆临歧哭的太伤心,他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其实都会偷偷记下来。
但谢厌只会比林远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逼着哭泣不已的陆临歧跟自己对视,好像陆临歧落泪的举动是很放.荡、堕落的行为,无声地逼陆临歧压抑哭泣。
越克制越产生委屈,陆临歧扶不住他的肩膀,谢厌就用手铐把他的双手铐住,将他的胳膊举起来挂在脖子上。
青年的肩膀一耸一耸,青春靓丽的POLO衫也被打湿了一片,陆临歧如果低头逃避,谢厌就去掐他的脸——几番挣扎下来,陆临歧的脸上留下几个难以消去的红痕,简直像被人打了一样。
太恶劣了,谢厌等他眉毛不能皱的更深的时候,轻轻帮他疏离被泪水打湿的鬓发,爱怜地帮他顺着后颈柔软的头发:
“没事,你可以哭。”
陆临歧不信,在痛苦的时候,这个男人是如何煽风点火的他还没忘,但手铐把他固定在男人面前的一寸地方,胸口一不小心就贴在一起,避无可避。
“还以为林远多会照顾人呢,他要是有用你能这么脆弱?”
这句话是谢厌自己对自己说的,只有受过创伤的人才会对这药产生反应——哪怕是一开始的607号,使用过后只是默默地蜷缩起来哭,根本不会像这样,委屈地看起来要背过气了。
所以,林远不仅没把陆临歧哄好,美名其曰说给他起名,实际上跟人带来的创伤更大了?
念及此,谢厌简直要笑出声,那个阴魂不散的搭档嘛,看见这一幕可以死心了。
等陆临歧哭到没力气,谢厌估摸着他现在恐怕口干舌燥,拿起桌上唯一幸免于难的酒杯,对着杯口饮用了一口。
陆临歧掀开红彤彤的眼皮,悄悄看他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喉结。
泪水打湿过睫毛,让他抬眼偷看的动作格外...具有风情。
要不是监控着陆临歧长大,谢厌都会疑心这是小七精心准备的“美人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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